第 5 章
林驚枝明顯愣了一下,不由頓足在原地。
她細長精緻的眉頭微蹙,那張只有巴掌大漂亮得驚人的小臉上,詫然的表情一清二楚。
「過夜?」
她許久才反應過來,裴硯今晚要與她同床而眠。
縮在寬大袖擺下軟白指尖,不受控制發|-顫。
林驚枝了眼帘,掩去眸底沉甸甸戒備,距離小日子還有些許久,她就算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該拒絕他的理由。
裴硯坐姿端方一絲不苟,眉宇間神色依舊淡漠。
「嗯。」他不知什麼時候收了手中書冊,修長冷白指節輕輕叩在書案上。
林驚枝壓著心底慌亂暗自揣摩,以裴硯的自製自律,她若不願,他應該不會強迫。
*
整個下午,林驚枝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外頭天色只剩灰濛濛餘暉,丫鬟進屋掌燈,昏黃燭火落在她纖長如鴉羽般眼睫上,投下一片朦朧暗影。
簌簌落雪聲中,外頭似有清淺腳步聲響起,不一會兒功夫,裴硯頎長身影已步入屋中。
他自顧脫了大氅,露出衣下修長舒展的身姿,寬肩窄腰,勁瘦腰身被玉帶緊束。
裴硯看似清瘦,林驚枝卻知道他騎射了得武力驚人,一手便能掐著她細嫩腰肢,把她巔在懷中,顫顫令她叫出聲來。
林驚枝連忙止住上一世那些令人耳紅心跳的畫面,她身上蓋著薄衾,小小一團縮在暖閣旁美人榻上。
握著書卷的白潤掌心,發汗潮熱得厲害。
裴硯似有所覺回過身來,狹長鳳眼微眯,盯著近在咫尺的妻子。
靜默了片刻,他轉身去了側間耳房,不久后裡頭水聲響起。
兩刻鐘后,裴硯從耳房出來。
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白月色裡衣,鬆散衣襟下露出大片如羊脂玉般瑩潤胸|膛,髮絲上沾著的水珠子,順著他筆挺背脊滑至腰腹。
明明是謫仙般的男人,卻因被水汽熏騰而泛紅眼尾,染上了一絲絲邪魅妖氣。
林驚枝見裴硯步步朝她走近,未著羅襪中的粉潤腳尖不自覺蜷一下,握著書卷的指尖倏地發緊。
裴硯站在她身前,眸中滾著的欲|色不言而喻。
林驚枝卻像沒看到,朝他淡淡道:「妾身並不困。」
裴硯垂落的漆眸,藏著幽深情緒,似輕輕嘆了聲。
下一刻。
林驚枝只見他衣袖揮動,屋中燭火驟然熄滅,四周翻湧而起的暗色,令她剎那渾身僵冷,眼底是掩飾不住的慌亂神情。
在對於黑暗的恐懼漫上瞬間,裴硯滾燙指尖已箍上她盈盈一握的細腰,不容拒絕把她抱起。
林驚枝雪白掌心抵在他胸膛上,想做最後的掙扎,奈何裴硯臂力驚人,只是稍稍用力,她身小衣已被扯開落在地上,和他的裡衣糾纏在一處。
他攬著她纖腰的手力道之大,彷彿要把她揉進血肉中。
炙熱灼人,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獨屬於他身上特有的,雪后寒松般的旃檀冷香。
黑暗中,林驚枝鼻息急促,玉白手臂不受控制攀上他的後頸。
就在蓄勢待發時刻。
院外響起一陣零亂腳步聲。
裴大夫人貼身媽媽朱氏的聲音從外邊傳來:「少夫人。」
「大夫人夜裡得了風寒,正是頭痛腦熱得難受,大夫人吩咐老奴,請少夫人去伺候一番。」
裴硯握著她起伏的掌心有瞬間僵硬,熱汗從他涼薄眉骨落到鼻尖,最後滴在林驚枝眼瞼下方,艷紅如硃砂般淚痣上。
朱媽媽?
林驚枝腦中飛快閃過什麼。
她壓著砰砰亂跳的心臟,終於鬆鬆喘出一口氣,從裴硯勾人的美色里清醒。
可這一刻林驚枝也惶恐的認知到,自己的身體恐怕已經拒絕不了裴硯觸碰。
他哪怕只是隔著衣裳輕輕愛|撫,她也會在頃刻間癱軟、潰不成軍。
這般想著,林驚枝推開裴硯,扯過榻上薄衾裹在身上,迫不及待喚晴山在外間等候。
也不管身後裴硯是個什麼表情,穿戴整齊后帶上衣物,沒有片刻停留,一行人直接去了裴大夫人周氏的院子春華堂。
朱媽媽守在春華堂垂花門處,見林驚枝過來,一向嚴肅苛刻的老臉禮貌性笑了笑:「今夜又要辛苦少夫人守夜了。」
逃過一劫的林驚枝,笑得像朵花般動人:「不辛苦。」
「母親病了,我這個做兒媳的自然得好好照顧。」
朱媽媽不自覺軟了語調:「老奴帶少夫人進去。」
「天冷路滑,少夫人小心腳下。」
「少夫人來了。」朱媽媽推門進去。
周氏頭戴抹額,靠在大迎枕子上閉目養神,聞言略點了下頭:「讓她進來伺候。」
「是。」
「兒媳給母親請安。」林驚枝朝周氏行禮,那靈動嬌軟的模樣,硬是把燒了炭火略顯沉悶悶的卧房,襯得春光明媚起來。
周氏一愣,不由掀開眼帘打量她。
可不曾想,視線被林驚枝身後帶著兩個碩大包袱的丫鬟吸引,周氏語調都高了不少:「你伺候就伺候……」
「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林驚驚明媚一笑,上前握住周氏的手,極孝順到:「兒媳聽朱媽媽夜裡來說母親病了。」
「兒媳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乾脆在母親這邊住下吧,這樣也好日日給母親侍疾。」
「所以也沒帶多,就是帶了七八日要穿的衣裳而已」
「七八日?」周氏雙眸睜大,滿臉不可思議。
她略有些刻薄嚴肅的嘴角抿了抿,正要拒絕。
然而林驚枝早就預判了她的預判:「還請母親不要拒絕,這是兒媳的一片孝心。」
「再說外頭雪大路滑,兒媳也就不回去了,今夜就在母親這住下。」
周氏:「……」外頭有狼在追她?她這般急切作何。
周氏對上林驚枝亮晶晶的眼睛,總覺一口氣憋在胸腔,沒病也要氣病了。
但她拒絕不了兒媳的「孝心!」
朱媽媽站在一旁,同樣神色古怪。
林驚枝就這樣堂皇而之在春華堂住下了。
一連七日,端茶、喂葯、穿衣,那是伺候得周氏就算再苛刻也挑不出一點毛病。
誰成想本來沒有病,一直裝病的周氏,在後頭幾日竟然真的病了。
而且病來如山倒,她身子狀況一日差過一日。
到第八日傍晚,周氏連飯都吃不下了,還出現了頭痛的毛病。
朱媽媽不敢再拖下去,火急火燎差人去府外請了郎中。
沒多久,周氏病倒的消息把太夫人鍾氏都驚動了。
太夫人由丫鬟婆子扶著進來,一見周氏的蠟黃面色,當即唬了一跳。
「可憐天見,短短几天不見,你怎麼病成這般模樣?」
周氏病殃殃卧在榻上,連起床的力氣都沒了,她也是有苦說不出。
最開始也只是想裝病教訓一下裴硯媳婦,誰讓裴硯媳婦好端端把她安排在撫仙閣全部的下人都打發走了,這不是落她的面子么。
可沒想到她竟然就真的一病不起,也是晦氣。
周氏虛弱道:「寒冬臘月里還要勞煩母親特意過來,是兒媳的不是。」
太夫人拍了拍周氏的手:「等郎中開了方子后,你好好養,總歸會好的。」
不多時,鬍子發白的老郎中被朱媽媽引進屋中。
「太夫人安康。」老郎中先是朝太夫人行禮后,才上前給周氏把脈。
不想探了脈象后,老郎中眉頭皺得愈發的深。
屋中人看著郎中的面色,心裡不由同時一沉,難道周氏不行了?
「可是有什麼問題?」太夫人緊張問。
老郎中沉吟許久道:「老太君既然在,老朽就不妨直說。」
「但說無妨。」太夫人說道。
老郎中道:「依老朽數十年的行醫經驗。」
「裴大夫人這病,倒像是因中毒而引發的氣血空虧。」
「什麼!」
「怎麼可能?」太夫人鍾氏聽了郎中的話,臉色一下子就沉了。
她蒼老拉聳的眼睛,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中毒?」
「你有幾成把握?」
老郎中朝太夫人拱了拱手道:「至少九成。」
「就是不知近來貼身伺候裴太夫人的是府中哪些人?」
「依著脈象來看,裴大夫人本就有些虛症,所以才會短短几日功夫就變成這般模樣。」
就在郎中話音落下瞬間!
春華堂內大部分人視線,都落在了一旁林驚枝身上。
因為能近身伺候的,除了周氏的心腹外,也只剩林驚枝,而且是她來后,周氏才開始病重的。
周氏心裡頭彷彿燒了團火,難怪她這七八留在春華堂不走,對自己更是貼身小心照顧,吃穿都經她的手,原來是歹毒心思想要弄死自己。
太夫人鍾氏順著眾人的視線,略有渾濁的眼眸掃向林驚枝。
她拉聳著眼尾,十分不悅問:「硯哥兒媳婦,你來說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驚枝慢慢走上前,單薄的肩膀微微抖了下:「祖母,孫媳並不知道。」
太夫人狠狠一拍桌子:「你婆母都病成這般模樣了,你怎麼會不知?」
「跪下!」
「給我說實話!」
這時候,老郎中忽然輕輕「咦」了聲。
他道:「裴太夫人,可否讓老朽為裴家少夫人把個脈。」
太夫人鍾氏沉著臉點頭。
郎中探了脈象后:「方才老朽就發現少夫人似乎有些血氣不足。」
「依著脈象看,少夫人的確也是中毒,只不過她盛在年輕情況並不明顯。」
「但另老朽納悶的是,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
「你說。」太夫人扶著婆子的手站起來,明顯看得出她氣急了。
「據老朽依著脈象觀察,少夫人近半年來常喝避子的湯藥,只是藥物總有相剋,少夫人所用的方子還格外兇險。」
「索性時日尚淺,並未敗壞身子。」
「若是數年飲用,身子空虧后,恐會變成頑疾,尋常查不出來,但也再難受孕。」
春華堂里所有人面色又皆是一變。
太夫人握著婆子手驟然發緊,她凌厲眸光從周氏面上掃過,明顯是起了懷疑。
林驚枝原本筆挺的背脊,也如同受不住般忽地一彎,她整個人晃了晃,幸好一旁晴山眼疾手快扶住她。
太夫人壓著心口冷意問:「那老郎中可能查出,老身大兒媳的毒,是誰下的。」
她沒問避子葯一事。
老郎中常年混跡大宅院中,自然活得精明,他皺著鼻子聞了聞,視線忽然頓在林驚枝腰間掛著的香囊上:「這香囊,少夫人能否給老朽看看。」
聽到「香囊」二字。
林驚枝袖中指尖微微一顫,她垂下眼帘,遮去眼中嘲諷。
解下香囊,讓晴山遞過去。
「老先生,可是這香囊有什麼問題?」
老郎中聞了聞,又喚丫鬟端來茶水泡濕,不多時那香味愈發濃稠起來。
「太夫人,這香囊雖放的都是香料,但是裡頭摻雜了紅花和麝香。」
「裴大夫人中毒,也是由這兩樣東西一起引起的。」
紅花和麝香在宅院陰私中,都是容易致使已婚婦人不孕或者滑胎的東西。
太夫人胸膛不住起伏,眼底冷得如淬了火一般,死死盯著林驚枝。
「硯哥兒媳婦!」
「如今人臟俱獲,你要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