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個一模一樣的浩然
春勝叔和春勝嬸兩口子跪在屋檐下,眼巴巴地瞅著這邊,那道士一陣搗弄玄虛後放下桃木劍,拿起黃表紙,在上面劃了幾個符,遞給春勝叔。.
「把這些張貼在房樑上,今日三更時分,老道自能降服這鬼怪。」
夫妻倆感激不盡,連連叩首,「道爺法力高強,一定要救命啊。」
那道士似是得意不已,捻著鬍鬚開始給眾人講他降妖捉鬼的經歷,說自己對付過很多厲鬼,道行如何如何高深,說得天花爛墜,一干眾人聽得仰慕無比,恨不能家裡也有個鬼啊妖啊的,也好叫道爺顯顯本事。
春心看見法台上留有硃砂和黃表紙,趁眾人都瞧著那老道,悄悄過去用毛筆蘸著硃砂畫了幾道符揣進懷裡。
沒人注意她一個小丫頭,揣上符她就跑進上房屋裡,只見叔婆正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脖子上隱有一道紫黑的印子,似是什麼東西掐的。
她轉了一圈屋裡沒發現有鬼,便把這裡的擺設方位記在心裡,然後就回家了。
回去后曬豬草,劈柴,給家裡做午飯。剛生上火,就聽牆頭有人叫道:「春芽,春芽。」
春心出了灶間,抬頭一看,見是浩然,不由咧嘴一笑,「你下學了?」
「沒,今天身子不爽利,沒去學里。」
春心想起自己在河裡游泳,差點沒淹死,是他救的她。昨天娘還說浩然病了,看他今天沒上學,多半是真的了。
想到自己沒主動看他,心裡有些內疚,不由問道:「你的病可好些了?」
浩然輕輕一笑,「本來就沒什麼大事,我娘瞎操心,非得讓我養兩天再去學院。」
「那你怎麼不在屋裡躺著。」
他笑著露出八顆白牙,「想瞧瞧你怎麼樣了。」
春心心裡一甜,她和他從小感情就好,要不是後來她被送到道觀,沒準能結成夫妻呢。
想到這兒,臉上微紅,對他招了招手道:「你既然沒事,就上我家裡來吧,我給你蒸個蛋羹吃。」
「好。」浩然笑著當真從牆頭上爬過來。
他們兩個歲數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已到了會招人閑話的歲數。家裡人不讓來往,不過私下裡兩人還是會在一處。這裡阻攔最大的尤其是浩然他娘,她自覺自己相公是個秀才,就好像高村裡每個人一頭,看誰都覺瞧不起,一心想著要給兒子娶個城裡小姐。而她最看不上的就是春心,每回見了她,都撇著嘴叫她「黃毛丫頭」。
其實春心的頭髮一點也不黃,相反反而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瓜子臉,兩個眼睛烏黑黑的,一頭長長的頭髮,就是不梳也顯得特別順溜。村裡那些半大小子們,有時候看見她都向她吹口哨呢。
當然,浩然娘瞧不上她,也無關她的美醜,最大原因還因為浩然和她關係好,一個小丫頭妄想誘拐她兒子,當娘的能高興才怪呢。
還好浩然從不聽他娘的。他跳下牆頭,對她燦然一笑,「快點給我弄點吃的,我爹娘都出去了,也沒人管我吃飯,正餓著呢,」
春心快速的打了個蛋,連碗放進鍋里,又在灶上填了把柴,「你且等等,一會兒就好了。」
灶間的柴火不多了,她轉身到柴房裡想抱捆秸稈回來,火燒的旺,蛋也熟的快。
抱著柴火往回走,忽然間一轉頭,隔著窗戶看見自己房裡坐著個人,抱著膝坐在她床上,雙眸緊盯著師傅給她的那個香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一驚,心想這莫不是個偷?
正想著怎麼抓他,那人一回頭,嚇得她手中的柴火全掉在地上。
那個人……那個人居然和浩然長得一模一樣。
如果浩然十年之後,大概長得就是這個樣子吧。
一個十歲的浩然,一個二十歲的浩然,這可能嗎?
「啊——」她驚叫一聲,奔到灶間,看見浩然還坐在那兒看著火呢。見她回來,還對她燦然一笑。
春心拉起他就往跑,浩然莫名所以,不停地追問:「怎麼了?是我娘來了嗎?」
春心搖搖頭,也不說話,只拉著他往自己屋裡跑。
屋子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沒有剛才那個男人,香爐也好端端的擺在床上。
浩然看得滿臉疑惑,「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她慌忙搖頭,不敢說,怕嚇著他。
若是以前她也不信邪的,可自從跟著師傅九年,什麼稀罕噁心事都見過了,除了剛才心驚了一下,這會兒倒是無比的鎮定。
不管那是個什麼,為了什麼而來,他既然沒得手,以後還會來找她的吧。
她剛才喊那一嗓子,把東屋裡睡覺的秀娘給喊起來,她披衣出來,瞧見屋裡手牽手站著的兩人,不由抿嘴一笑,「你們小兩口倒是什麼時候都不分開,兩人躲屋裡幹什麼來了?」
春心和浩然臉同時一紅,剛才一時情急,都沒注意手還是牽著的,而且兩人這個樣子站在一起,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
浩然期期艾艾道:「嬸子,我……我們……」
秀娘笑道:「浩然啊,你來了嬸子歡迎,可別待的時間長了,一會兒你娘回來看見了,可不依不饒了。」
每回只要浩然一上他們家來,浩然娘肯定堵門口罵,一罵一個時辰,秀娘也頗為頭疼。
浩然應一聲,紅著臉跑了。兩人回到灶間,正好蛋羹也熟了。
一邊吃著蛋,浩然臉上的紅潮都不退,春心越看他,他的臉越紅。春心有些好笑,,這才牽個手就害羞成這樣,要是在他臉上親一口,還不把他嚇暈過去?
她小時候也很容易害羞的,可自從跟了師傅之後,倒練就了一個厚臉皮。師傅的道觀雖然叫清心,不過這老傢伙一點都不清心,年輕的時候沒少干一些風花雪月的事,聽說十三歲的時候就偷看寡婦洗澡,十四歲的時候拐了鄰家的女孩私奔,不過後來被女孩的娘家抓到好險沒打斷腿。再後來更大點了,就是眠花宿柳,跟他扯得上關係的女人能從街頭排到街尾。直到後來也不知因為什麼事出了家,這種亂七八糟的關係才逐漸斷了。
她被這樣不著調的師傅熏陶著,再加上前一世已高齡二十,對男女之事早知道不少,實在不覺牽個小手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