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小狗崽
又是一月過去。
馬戲團的演出通常是每隔一周左右舉辦一次。
雲昭在馬戲團的第二個月,胡雄讓她上台參與演出。
她不是低等種,更沒有擬態失敗的特徵,原本是只能去後台幫忙的。
但因為模樣過於精緻可愛,胡雄便把她放在了開場節目里。
雲昭總共演出了四次,並且即將迎來她進來這裡之後的第五次演出。
這兩個月,地室的隔間號碼,從雲昭的第三十七號,延續到了三十九號。
新來了兩個年紀很小的男孩,都比之前馬戲團里年齡最小的小木還要小一歲。
有好一段時間,地室的夜晚都是他們的哭鬧聲。
所有孩子的狀態都受到一點影響,有些是睡眠不好,還有情緒被兩個孩子的哭鬧聲左右、跟著想家想逃離的。
正式表演這天,許多人眼睛底下都是青的。
小木被影響得最嚴重,他是這裡所有孩子里性格最軟弱敏感的,既沒睡好,情緒也極為低落。
雲昭抱著她的金屬圈,跟著幾個孩子一起完成了開場節目。
之後她就被關進台上的籠子里繼續當觀賞物。
胡雄發了懶,連籠子的鎖都懶得上。
將她關進去后,胡雄的鞭子在籠子上威脅似的敲了兩下,用只有台上的人能聽得到的聲音大小:「敢跑出去,小心老子弄死你!」
雲昭並不害怕他的威脅。
但是為了讓鄔晝少挨些打,她還是決定乖乖待在裡面。
是的,為了鄔晝。不知為何,他經常在雲昭訓練的時候幫她擋胡雄的鞭子。
雲昭告訴過他沒有這個必要,她的身體也很強壯。可惜還是沒能改變鄔晝的執拗。
——他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這是雲昭目前對鄔晝的印象。
小木的表演是倒數第二個壓軸出場。
鄔晝最後一個,是壓台節目。
小木騎著單輪車,前三分之一的地方跟平常一樣,只有微微的顫抖,大體平穩向前。
到了中間地帶,他的眼前忽然有點花,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
小木想,如果他能揉一揉眼睛就好了。但不行,他的平衡力一點兒都不好,手臂必須時時刻刻伸展著維持平衡。
勉強又往前騎了一小段。
小米低下眼睛看了看繩索,眼前彷彿有左右兩條繩索在晃。
他該走左邊的,還是右邊的呢?
小木的額頭上冒出冷汗,猶豫不決。
快點,得快點……要是觀眾不滿意了,胡叔叔一定會打他的。
走……走右邊!
雲昭站在籠子里,仰頭注視著小木,發現他騎行至中間一段時身體梢稍開始不穩。
隨後,擺動的幅度開始增大。
她皺起眉頭,手指不自覺抓住了籠門。
倏然!
小木整個身子都向右側偏去,連帶著單輪車的車身!
「小木!」
後台的凌曉看見這一幕,下意識喊出聲提醒。
已經晚了。
車身徹底失衡。
小木徑直地從繩索右側墜落。
嘭!
是重物墜落的聲音。
單輪車掉在地上四分五裂、散了架。
輪子沿著演出台邊緣滾了幾圈,重重倒地。
至於場內的小木。
他被雲昭緊緊抱住,只有右爪子中的兩根指頭先碰到地面,骨折了。
雲昭在他落地的前一秒,從籠子里衝出來接住了他,
小木只有幾十斤的重量,但從好幾米的空中掉下來,衝力還是不小。
要不是雲昭的力量在這兩個月里得到了強化,恐怕躺在台上的就是兩具屍體了。
場下的凌曉顧不得其他,當即跑上台查看兩人的情況。
小
木的眼珠子瞪得很大,好像魂兒跑沒了似的。
看上去怕是一時半會兒沒法回過神了。
凌曉從雲昭手裡接過小木的身子,來不及意外雲昭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接住他,只焦急地叫著他的名字。
鄔晝沒有一直關注台上的情況,聽到落地的那聲巨響才回過頭。
落後凌曉幾秒上來。
看到一片混亂的演出台,他很快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兒了,確認小木沒什麼大礙,他把雲昭從凌曉身邊拽出來。
鄔晝拎著雲昭的胳膊左看看右看看。
擔心她傷到了裡面,他甚至想要扭一扭她的關節和骨頭,以確定雲昭完好無損。
雲昭看著他檢查的動作,想:要是她真的受傷了,以他這種檢查傷勢的手法,恐怕手抽筋也變成骨折了。
黃瘦子上台,尷尬地給底下的觀眾賠不是,踹了凌曉一腳示意他趕緊把人搬下去。
正要再踹另外兩人,鄔晝迅速把雲昭扛在肩上跑了。
演出被迫暫停了三分鐘。
台下,胡雄作勢要抽人,被黃瘦子攔住了。
「得了得了,之後再打。現在還有壓台節目沒上,總不能讓那些傢伙乾等著。」
胡雄瞥了一眼雲昭,扔下手裡的鞭子:「嘖,看來這裡多個強化種還是有必要的。不然那小子死了,我還得再花兩千星幣重新買一隻。」
暫停演出的三分鐘很快就到。
雲昭等人和平時一樣,被胡雄攆到地室里,只留鄔晝一個人在上面。
*
小木被嚇壞了,從他掉下來到被帶到地室里之後,終於回魂。
他抱著凌曉大哭。
他哭了快二十分鐘,居然哭累了趴在凌曉懷裡睡著了。
凌曉哭笑不得。
把小木輕輕放在三十五號的隔間,他也督促著其他孩子趕忙睡了。
夜間的演出開始得就很晚,一個小時結束后早該入睡了。
孩子的睡眠質量和入睡速度都十分令人羨慕,幾分鐘過去就聽見此起彼伏的平穩呼吸聲。
地磚被掀起來也沒能吵醒他們。
鄔晝的表演也完成了。
他被黃瘦子提著脖領子,丟進了隔間,一動不動的,好像什麼力氣也沒了。
黃瘦子扔下他,哼著小曲離開。
地磚合上的那一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鄔晝忽地翻了個身坐起來。
動作流暢自然,絲毫看不出是受了重傷的。
鄔晝也確實只受了點皮外傷。
這是這兩個月他努力吃飯、還有雲昭不斷訓練他的結果。
用以斗獸表演的獅子只有不到三百公斤。以鄔晝現在的力氣,根本不必懼怕。
頂多是一時失察,被它們的利爪擦破皮膚,過一晚上就能好。
每次演出,他的大多數力氣都用在了如何讓自己看起來命懸一線,難以應付那些野獸。
這是雲昭叮囑過他的事情。
他向三十七號隔間探了探頭,看雲昭是否已經休息。
「你睡著了嗎?」
三十七號隔間的一小團人影動了下,「快了。」
鄔晝的眼睛努力睜著,試圖從黑暗中分辨出雲昭的身影,「你今天怎麼沒有問我有沒有受傷?」
他的實力雲昭比誰都清楚。
而且,從一個月前開始,鄔晝就很少在斗獸演出中吃虧過。
「哦。」
雲昭還是順著他走流程問了一句:「那你有嗎?」
「當然沒有。」鄔晝輕快地說道。
流程結束。
「我要睡了。」
「好。」
鄔晝也在他的墊子上躺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把自己的手從鐵隔欄中間伸過去,抓住雲昭的手腕。
「我能牽著你睡嗎?」
雲昭打了個哈欠,懶洋洋說了句「隨便」。
*
兩周后,黃瘦子從外面牽回來一個新孩子,是個看起來家境富裕養尊處優的小男孩。
黃瘦子牽著他來到地室的時候,正好是所有孩子在進行晚間的訓練。
男孩大概是已經哭過了,一雙眼睛兔子一樣的紅。
雲昭瞧著他那身淡藍色、有些素的衣物,以及袖口和領口處的兔毛圍邊,直勾勾盯著看了很久。
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系統提醒道:
雲昭記起來。
她的手鐲就是被黃瘦子扒走的,裝在他的褲子口袋裡。
她思考片刻,有了主意。
雲昭一邊丟著手裡的圈,腳步卻不斷朝著黃瘦子靠近。
在離他不到一米距離時,她假裝掌控不好平衡,整個身子摔下去,借著力撞倒了黃瘦子。
胡雄聽到這邊的動靜,看了過來。
「欸!草……」黃瘦子罵罵咧咧地推開雲昭,未曾注意到自己口袋裡的某樣東西被雲昭悄無聲息地帶了出來。
他站起來的同時,雲昭跟著他一塊起身。
地面就此空出來。
「這什麼……」看到地上金燦燦的某種玩意兒,胡雄兩條眉毛擰起來,走過來。
黃瘦子眼神往下一瞥,心裡倏地一緊。
只見地面上,一枚金色的鎖子墜在細長的金色鏈條下。
瞧著像是實心的。
完了!
黃瘦子冷汗涔涔:「沒、沒什麼。是我的鎖不小心弄掉了。」
「鎖子?」胡雄從地上撿起來那枚金色的鎖子,放在嘴裡咬了一口,軟的。
他表情陰沉下來。
他腦子是沒黃瘦子利索,但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黃瘦子這麼個年齡怎麼可能有小孩身上戴的金鎖?
「這是你的?」
黃瘦子:「……」
「那是我的鎖……」被黃瘦子帶來的小孩子嗓子都哭啞了。
眼見著要瞞不住了,黃瘦子大腦飛速轉動,思考要怎麼才能騙過胡雄這個沒腦子的大塊頭。
「你該不會……這些年一直背著我把這些小鬼身上的首飾扒乾淨了吧?」
「……」
「怎麼會……我發誓,就這一次看見那塊金子,才動了不該有的——」
黃瘦子的辯解還沒說完,雲昭在這時候晃晃悠悠舉起了自己的手:「我、我的寶石鐲子還有媽媽給我買的金項鏈被黃叔叔拿走了。」
鄔晝見狀,有樣學樣地說道:「我母親給我的三千星幣,也被他帶走了。」
他們對視一眼。
雲昭小聲問:「你的東西也被拿走了啊。」
鄔晝搖搖頭:「沒有啊。你這麼說了,我也想試試。」
雲昭批評了他:「……不要盲目從眾。」
「好。」
鄔晝很輕易地就答應了。但是不改。
黃瘦子聽見這兩人一唱一和,頓時懵了。
什麼三千星幣?還有那個女娃,他記得自己只從她身上取了一枚鐲子啊!
胡雄暴怒地盯著黃瘦子,大聲吼道:「還有什麼!?他還拿了什麼?」
凌曉在雲昭和鄔晝身上停頓幾秒,往前邁了一步,語氣猶豫:「胡叔……」
他目光飄忽,一副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
胡雄肺都要氣炸了。
「說!給老子說!」
「不說實話,老子抽死你小子!」
凌曉咬著牙,「我來這兒之前,身上也裝著五百星幣。」
「這些錢雖然沒有鄔晝弟弟的多,但對我也是筆大數目了。黃叔瞞著您……把它們都取走了。」
小木兩隻爪子在地上撓了兩下,顫顫巍巍舉
手:「……還有我的一百星幣。」
黃瘦子:……
這倆崽子特么的放什麼屁呢!都是他一前一後從孤兒院帶走的,連衣服都是他倒貼錢給買的,有個屁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