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軟
晚飯結束時,一行人直接往旁邊的K歌房走。有些師兄喝了酒,一路走在前頭,勾肩搭背唱著歌邊走邊笑。
時溪先從飯店裡出來,正好瞧見一幫男生路過,一群男生鬧哄哄的,青春氣息蓬勃愈發。中間的薛堯長相陽光帥氣,又是體育生,走在路上特別顯眼。
迎面見到時溪,薛堯趕緊揮手道:「哎,這麼巧?」
時溪也展顏笑問:「薛堯,吃飯了嗎?」
「還沒。」他將手上的籃球舉起,「我和朋友剛打完籃球。」
旁邊的兄弟遞給他一個雪糕,薛堯接過,轉頭來到時溪面前,將雪糕塞進她的手中,「買多了,這個給你。」
時溪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他道:「沒人吃就浪費了,麻煩你了。」
顧延州剛結完賬從飯館里出來,看到這一幕,故意輕咳一聲來到時溪身邊,一臉警惕地看著薛堯。
薛堯朝他笑了笑,「好巧啊,顧同學。」
顧延州淡聲:「不巧。我和時溪剛在這裡吃飯。」
時溪睨了他一眼。
明明是多人聚餐,偏偏到了他的嘴裡就成了兩人吃飯。
還真會給別人透露信息。
薛堯笑了笑,當著顧延州的面指了指她手上的雪糕,「記得吃,免得化了。」
「謝謝。」時溪笑著晃了晃手上的雪糕。
薛堯轉身勾著兄弟走了,時不時回頭,看向時溪的時候還挺靦腆。
結果他還沒看幾眼,顧延州一步上前,直接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佔有慾簡直爆棚。
兩人對峙的火藥味特別濃。
時溪低頭看著手上的雪糕,巧克力味的。
是她喜歡的口味。
「走了。」
顧延州冷聲道了句,插兜跟上基地的其他人,見她沒跟上來,又無奈轉身,抓住她的手臂拉過去。
夜色漸漸濃郁,萬里無雲,光亮的月盤高掛在空中,照亮了整片深藍色的天空,伴著星光般的月影落下,浪漫而唯美。
時溪和顧延州走在其他人的後面,誰都沒說話。
她將薛堯給的雪糕捏在手中把玩,撕開一點包裝又粘了回去,偷偷用眼角餘光看旁邊的少年。
顧延州故意湊過來,高大的身影遮天蔽日,一米八六的身高壓過來,帶著極強的侵略感。
兩人的影子也瞬間重疊在一起。
其他人已經陸續進入唱K房,盧一悟跟在最後,還朝他們揮手道:「顧大神,時溪,你們快跟上來啊。」
顧延州頷首,「你們先進去。」
直到所有人都進去之後,顧延州突然將她拉到牆角,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將她禁錮在牆和臂彎之間。
時溪抬起頭,剛好看到他流暢鋒利的下頷線,以及脖頸上那顆性感的喉結,再往上是他的瘦削的下巴,薄唇略顯淺薄和冷漠。
顧延州將她手上的雪糕搶走,背到身後,不讓她夠著。
時溪伸手過去搶,卻不小心碰到他勁瘦的腰,白襯衫底下的肌肉隱隱透著少年人的力量。她剛想低頭換個方向,下巴就被人捏住,抬起。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頭頂悶聲響起,聲聲入耳,「長本事了。接其他男生的東西倒是勤快。」
牆角光線陰暗,頭頂只有一周小小的光源,周圍全被綠葉樹枝所覆蓋,留給他們的空間也很小。
顧延州在半明半暗中湊近,呼出的熱氣讓時溪鼻尖發癢,手上的力道不輕不重,捏得她下巴發緊。
她朝他挑眉,下巴抬起,「怎樣?你嫉妒?」
他問:「還要吃是么?」
「是,我就要!」
「管不住你了?」
「你管我啊!」
她不敢說得太大聲,生怕牆角外的人聽到,越是這種壓著聲音的鬥嘴,曖昧越是肆無忌憚地橫生。
哪怕只是做過一天親密舉動的男女,只要氣息靠得太近,心裡那根弦就很難穩穩地把持住。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顧延州。
粗糲的指腹在下巴細嫩的皮膚上輕掃。
一下,又一下。
消磨著時溪所剩無幾的耐心。
時溪一抬頭就是他略帶冷感的眉目,內雙的眼角呈尖型,眼型狹長偏窄,淺棕色的瞳仁倒映著她臉上倔強而挑釁的表情。
被人看得久了,她趕緊別開臉,不讓他繼續捏自己的下巴。
「顧延州,你可管不著我。」她將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輕輕推他,沒有用多少力氣,「你現在又不是我的誰。」
顧延州態度蠻橫,抓起她的手,身體更加逼近,「我是你的誰時,也不見得你聽我的話。」
身後便是牆,無路可退。
時溪仰起頭,氣勢上就是不服輸,「那你現在幹嘛那麼緊張我?」
顧延州別開臉,「沒緊張。」
見他氣勢弱了些,時溪繼續乘勝追擊,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顧延州,你聽好了——」
「我想要一個乖點的、聽話的男朋友,不是讓我聽他的話。」
食指尖下全是他結實的肌肉。
「你要想回到我身邊,除了你這張臉要好好保養之外,還得想好要怎麼當我的男朋友。」
顧延州插著兜,像是一點也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輕飄飄地低笑一聲,「以前問你想要什麼樣的男朋友,你說『活的』就行。」
時溪:「.........」
「看來繼我之後,」他側著頭打量她,「你的擇偶標準清晰了,還提高了不少。」
時溪才不要跟他說話,剛要跨出他的牢籠,結果又被顧延州伸手攔下。
這次他靠得更近。
遮天蔽日的陰影籠罩下來,他的氣息也變得灼熱燙人,讓人閃避不及。
他單手撐在她身後的牆上,「怎麼?這麼害怕我管你?」
「誰怕了。」時溪用力戳他的腰,「搞清楚,我這不是怕,是不喜歡。」
「是么?」他的聲音很低,「那沒在一起之前,你還主動讓我管你。」
「......」
時溪想了想,不太確定,「哪有,沒有啊。」
顧延州繼續低頭,不顧她抵在自己胸膛上的手,一步一步吞噬掉兩人中間的距離。
「再好好想想——」
他低頭看著她,一字,一句,「有,還是沒有?」
時溪感覺心臟砰砰狂跳,有些不受控制的被他帶著走。
突然想起一些曾經。
高中那會兒,班上要填報父母信息,生活委員找到顧延州,將他的個人信息表還給他。
那時,時溪坐在他旁邊,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
生活委員:「為什麼你不填寫父母信息?」
顧延州懶散地將數學卷往桌上一放,「沒有。」
「什麼沒有?父母信息,怎麼可能沒有。」
「沒有就是沒有。」
班上的同學都很害怕顧延州,見他態度強硬,也沒有再追問,苦惱地將個人信息表放到他的桌上,「那你填寫好了,自己交給班主任。」
時溪剛好跟顧延州吵完架,正愁沒找到嘲諷他的機會,於是趕緊湊過去,指著他表格上的「父母信息」,又指向自己,「我,寫我。」
顧延州白了她一眼。
「快點,寫『你的爸爸』是我,時溪。」
少年還真拿起筆,洋洋洒洒地在表格上,補充了一個「父女」,又在後面寫上「時溪」兩個字。
時溪蹙眉,「喂!占我便宜。」
顧延州輕拍了她的頭頂,勾著唇角,嗓音玩味兒,「乖,小棉襖。」
「......」
後來時溪去同學家玩,才得知顧延州為什麼空著父母信息。
原來顧延州是單親家庭。
他媽媽偷偷生下他,而他那個有錢的爸爸不承認。等他長大以後,好不容易等到顧家鬆口了,他爸爸又另娶了其他女人。
無奈之下,顧延州的媽媽只好帶著他一路南下投靠家人,結果又在他初中的時候,徹底離開了家。
怪不得少年上高一時就很寡言少語,氣質清清冷冷的,多了些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早熟,一點都不像同齡人那般天真活潑。
脾氣還很兇,連時溪都怕自己不小心懟狠了會被他揍。
剛好顧延州參加完國際奧數競賽,一人攬獲二金一銀,獨佔整個亞太區的金榜排名,風頭正盛,還被學校領導和迎接隊伍前後簇擁。
平時不爽他的男生也不知道從哪裡打聽來的消息,趁機拿他的家庭說事,甚至將這件事誇大,傳得全校都知道了。
少年一向不管外面的風言風語,但這次他一回到座位,順手將金牌和獎狀往時溪桌上一放。
什麼話都沒說,眼睛就死死地盯著班上那幾個說壞話的男生。
時溪在學校的人緣很廣,她知道顧延州不爽,也因為想起了自己說要當他爸爸的話,心裡多少有些愧疚。
於是讓人幫忙遞了幾張警告的小紙條過去。
內容無非是說學校里有人罩著顧延州,讓那些人消停點。
誰知道小紙條最後傳到了顧延州的手上。
那天,他拿著小紙條站在她面前,眉眼間是與生俱來的冷冽,頭頂的燈光落入他的瞳孔中,明亮而幽深。
他問:「我有人罩著?誰?」
時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你同桌。」
少年冷聲輕嗤,將小紙條當著她的面揉成一團,掩下手背上駭人的血跡,插著兜轉身就走。
落下一句冷冰冰的話:「多管閑事。」
她朝著他的背影道:「這怎麼算閑事呢!以後我罩著你,沒人敢說你的閑話。」
幾個月後,時溪才知道,為什麼全校沒人敢傳他的事情了。
才不是因為她的什麼人緣。
而是因為顧延州將那些人,一個個,親手,打進了醫院。
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最後出來的結果還是那些人先動的手,顧延州卻是正當防禦。
這件事在當時鬧得還挺大的。
只不過怕有影響,學校安排了私下和解。
對方家長一聽顧延州學習成績那麼棒,清北狀元苗子,最近還在國家賽事上榮獲兩個金獎。
居然會打人?
不信。
來學校見了一面。
人長得還那麼帥,更不信。
轉頭看向自己成績又差,還愛說八卦的兒子,那是越看越不順眼,對顧延州越看越是憐愛。
這件事就這麼度過去了。
......
現在想起來也挺傻的。
只不過從那天開始,時溪天天把「爸爸我罩著你」掛在嘴邊,實際上就是給自己找了個大腿。
學習成績不行找他,事情搞不定找他,甚至連拒絕其他男生的表白,她也指著顧延州,說:「你問問他給不給。」
這麼說起來。
還真是她主動讓他管的。
......
染著夜的微風吹過,頭頂落葉撒下,光線也忽明忽滅。
顧延州繼續捏著她的下巴,根本沒有放過她的意思,溫熱的氣息困在她的臉上,輕聲問:「想起來沒?」
時溪不承認,「想不起來了。」
「這麼嘴硬。」
顧延州視線移向時溪的嘴唇,突然捏著她的下巴抬高,同時頭也低了下來,熱氣鋪天蓋地的籠罩,讓她有一瞬間的失神。
「現在想起來沒?」
「沒有呢。」
說完,他的頭繼續低下來。
時溪雙手慌忙地抓住他的衣擺。
後腦勺更是被顧延州的掌心牢牢地托著,毫不講理地往他的方向壓去。
身後的空間完全被他封鎖。
「想起來沒?」
「沒有。」
兩人互相對峙著,誰都不讓。
顧延州的鼻尖輕微觸碰到她,灼熱的唇似有若無地貼近,彷彿下一秒就會親上來。
時溪看著他微微滾動的喉結,突然心念一動,白皙的雙臂攬過他的脖頸,踮起腳在他耳邊吹風。
「顧延州,你是不是急了?」
顧延州聽到她這話,沒否認,還捏著她的下巴,作勢就要吻她。
時溪忍著沒躲,感受著他的氣息在臉上壓了下來。
眼睛下意識地閉上。
誰知他卻不親,大拇指捏捏她的下巴,用粗糲的指腹撫過她的唇角。
動作中帶著玩味。
時溪偷偷睜開一隻眼,卻撞上了顧延州翹起的唇角。他眉眼間的冰冷被笑意染過,漆黑的眼眸中滿是璀璨星點。
臉頰上的手繼續往上,慢慢覆上她的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只剩下他指縫間漏出的幾捋光線。
耳邊熱氣纏繞,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透過耳膜傳過來。
「我急了?」
「......」
「那你閉眼,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