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軟
曾經,顧延州對這種事很敏感,哪怕只是開個玩笑打個趣,都像是觸及了他的逆鱗,一張帥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如今分手了,時溪以為能從顧延州臉上看到黑臉。
結果,居然沒有。
還被顧延州邏輯清晰地抓著反問:「男朋友沒有腹肌嗎?為什麼要偷摸小哥哥的?」
時溪:「?」
對喔。
為什麼呢?
時溪連忙改口,「我記錯了!那個遊戲還有一個別名,叫『瞞著前男友偷摸小哥哥的腹肌』。」
顧延州意有所指:「不是都分手了嗎,為什麼還要瞞著?」
「.....?」
也對喔。
他「嘖」了聲,「這遊戲的邏輯,聽上去就不行啊。」
時溪:「......」
糟糕。
快要被他問穿了。
時溪才不想讓顧延州知道,自己昨晚像他的腦殘粉一樣,跟網上那些人互相輸出國粹。
要是知道了,他肯定要嘚瑟的!
顧延州點了點頭,像是貼心地替她解圍似的,「也是,時同學如今已經實現單身自由,可以摸別的男人的腹肌了,不用偷偷摸摸的。」
「......」時溪可不敢吭聲。
可以摸別的男人。
的。
腹肌。
醋勁兒還挺大。
時溪往旁邊的方向跑,試圖離顧延州遠一些。他也沒再跟上來,只是速度加快了不少,像是自我發泄般以全速跑完了兩圈。
速度簡直快得驚人。
後來,幾個班的教官紛紛效仿,都讓自己班的人上去跑兩圈。
跑道上全是其他班的同學,一個個連聲抱怨,還大罵財管班的教官開先河,好好的不站軍姿,非要跑什麼步。
薛堯跟其他班的人硬剛,站在跑道上監督他們,「怎麼了?不服的話,跑完步再原地做兩個俯卧撐?」
其他班的教官同意:「男生跑完步原地再做二十個俯卧撐,女生可以直接休息。」
跑道上又響起一陣抱怨聲,憤憤地喊著薛堯的名字。
財管班雖然是全場第一個跑的,但也是休息時間最長的。他們跑完步就開始無所事事地坐在地上,互相討論哪個男生最帥。
時溪坐在中間,還聽到不少人談及了昨晚的事情。
顧延州是真的很受歡迎。
光一晚上,他的名字就又又又傳開了。
午飯後回到宿舍,時溪連忙補覺。
但是一個小時根本不夠。
她睡得不太熟,腦子裡一個畫面一個場景的閃回,像沒有睡著似的,醒來的時候腦子一陣陣地抽痛。
時溪暈乎乎地從床上坐起來,連下床的時候都差點摔了。
周倩倩看到連忙扶住她,又伸手探過來,「時溪,你好像發燒了。摸上去有一點點燙。」
她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嗯?是嗎?」
其他舍友也趕緊看過來。
沒多久,宿管阿姨和校醫都來了。他們將體溫槍對準時溪的額頭。
37.8度。
低燒,可能有點中暑,加上昨晚沒休息好,身體免疫力下降了。
軍訓期間請假需要請假條,周倩倩拿了請假條,見時溪躺下后又囑咐了一句:「放心吧,教官那邊我幫你請假,你好好休息。」
時溪蓋好被子,點點頭。
......
夢裡,時溪回到高三的那個晚自習。
她有一道數學題不會,自己解了半天,問了身邊所有的人,還是沒弄明白。
結果他們都說,這道題是高中數學的壓軸題,專門給那些衝擊滿分的人做的。她一個數學模擬考才考一百分出頭的人,做好基礎題和中等題就可以了。
道理聽著是沒錯,但就是讓人很不爽。
憑什麼她就不能做壓軸題?萬一到時候真做出來了呢?
於是她不死心,硬著頭皮拍了旁邊顧延州的桌子。
「你教教我吧。」
她知道問這位競賽級的選手問題,簡直就是自找恥辱,但還是下定決心,「你教我吧,教會了我,請你吃東西。」
本以為也會從他嘴裡聽到跟那些人一樣的開頭,類似於「壓軸題,你還是別做了」、「這種題,教了你也不會」的話。
但是顧延州沒有。
「壓軸題?」他悶聲道,「我看看。」
少年剛從睡夢中醒來,低沉嗓音中還帶著夢醒時的沙啞,像是小沙粒從舌尖上滾過。
他伸手將桌上的卷子拖過來,撐起來看了眼。
她偷偷湊過去,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我做這些題,很不自量力?」
顧延州拿起筆畫了條輔助線,重新將卷子放到她桌上,伸手敲她的額頭,「想什麼呢。這麼簡單的題目,一條輔助線就出來了。」
「......」
被大佬的智商直接秒殺。
時溪按照他畫的做,慢慢有些思路了,順著下去,居然還真的寫出來了。
她欣喜萬分,又繼續追問他:「顧延州,你會不會覺得,我想考南淮大學的想法很天真啊?」
身邊的人,包括她的父母都說,她能考上一本就很不錯了。
畢竟當年中考也是因為踩了狗屎運,才來到這間重點高中的重點班,但是重點大學就甭想了。
顧延州還沒睡醒,少了幾分懟她的心氣,慢悠悠道:「就你這天天跟我對著乾的聰明勁兒,你考不上南淮大學,還有誰能考上?」
人人都說,沒睡醒的時候說的話最真。
沒想到顧延州居然是第一個,認為她能考上南淮大學的人。
時溪心生感動。
雖然自己這個同桌平時一直在懟她,但卻是身邊最相信她的人。
誰知,顧延州趴下之後還來了句:「快寫,連這種弱智題都不會,還考什麼南淮大學。」
「......」
雖然現在想起來,總覺得顧延州那會兒多多少少高估了她。
但是也確實因為他的這句話,給了她不少信心和動力,最後才會將考上南淮大學這個夢想變成現實。
所以不管怎麼說,看在他曾經那麼認可她,又是她前男友的份上。
除了她。
她不允許任何人說顧延州的壞話。
-
大操場上,全員在地上休息。
顧延州壓著帽檐,偷偷從兜里拿出手機,在百度上搜關鍵詞「摸小哥哥腹肌的遊戲」。
沒搜到。
他換個關鍵詞,繼續搜「瞞著前男友玩的遊戲」、「瞞著男朋友玩的遊戲」......
彈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廣告。
譚平推了推他的手肘,「哥,你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少年沒抬頭,不耐道:「什麼?」
另一個同學拿著手機找顧延州,「哥,你現在可是學校的大紅人,你去年參加國際賽事的視頻都被扒出來了。」
身邊不少人讚歎:「顧延州,你好牛逼!國家隊的喔。」
顧延州聽完他們說昨晚的事情,眉心微蹙,下眼瞼處攏上一圈晦暗的陰影,眉眼也染了深沉。
他平時不喜歡關心這些。外界對他有什麼看法也好,評價也好,以前都是從時溪嘴裡聽到的。
從她口中知道就行了。
只是他從來沒聽說過,自己有一個什麼.......
後援會?
什麼時候成立的?
會長是誰?
「它」都在背地裡做什麼?
這時,對面財管班的薛堯在報數:「財管班三十二人,請病假一人,共到三十一人。」
教官:「誰請假了?報名字。」
「時溪。」
聞言,少年眉頭一松,明白了。他隨即從地上拉起譚平,腳步又快又急,「你去跟教官請假,現在教你怎麼寫代碼。」
譚平眼睛都亮了,轉頭追著他的身影問:「哥,怎麼回事啊?之前就差跪下來求你教我編程了,你都不答應。今天是遇到什麼好日子?」
顧延州頭也沒回,快步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譚平:「哥!教官找你,我去——!」
見顧延州的背影早就不見了,他捂住臉,「你不是說要請假嗎?教官還沒同意不能亂跑啊,要被罰的。」
回到男生宿舍,顧延州將領口的扣子扯開,露出凹陷深邃的鎖骨和胸口冷白的皮膚。他將電腦拿出來,三兩下調出一個黑色的界面。
譚平氣喘吁吁地跑到宿舍門口,問他:「怎麼了,為什麼偏偏挑在這個時候教啊?」
「過來。」顧延州手指點兩下滑鼠,屏幕上立馬彈出一個ip地址。
顧延州沉聲道:「學校所有貼吧和公眾號,以及裡面宣傳的群,凡是涉及到我名字的,你都抓取出來。」
譚平打了個響指,「這個你教過我,我最熟悉了。」
兩分鐘后。
秦梔那條朋友圈赫然出現在最上方。往後是圍繞著這個話題,展開的一系列有關於他的傳言和評論。
各種大大小小的群消息,通過他們設定的篩選甄別機制,逐一挑選出含有特定信息量的關鍵詞。
譚平指著那個閃動的粉紅色頭像,問道:「這人是誰啊?所有新生群里都有她。」
——微信名:「後援會會長」
顧延州垂眸看去,視線定格在其中一條。
【人家顧延州是三頭六臂,什麼都會,你是什麼?一頭二臂!】
譚平托腮,盯著屏幕里的那段話念了念:「一頭......二臂?」
顧延州哂笑,「別讀了,罵人的,聽不出來?」
譚平:「......」
少年滑動一下滑鼠,敲擊中間的按鈕,將頁面上的所有關鍵信息再次抓取下來,地址直接鎖定。
盯著屏幕上那個熟悉的ip地址。
顧延州眼眸微沉,按滑鼠的手也慢慢停了。
譚平還後知後覺,嘖嘖兩聲:「哥,好多小姑娘為你前仆後繼啊!而且這個粉色頭像一晚上都在為你奮戰,她都不睡覺的嗎?」
顧延州唇線抿直,俯身撐在桌上,一手操控著滑鼠,將昨晚時溪在網上所有的對話調出來。
一字一句。
全是為了他,在跟別人互嗆。
怪不得不告訴他昨晚都做了什麼,怪不得還故意氣他說什麼去玩摸小哥哥腹肌的遊戲。
這麼嘴硬,都把自己搞生病了。
譚平隱約也猜出來了,「啊......呀,嫂子居然是這種風格?!」
他連忙拉過椅子開始寫代碼,「哥,你放心,昨晚這些罵你的,罵嫂子的,等我弄哭他們。」
顧延州「嗯」了聲,雙手離開桌面,站直身,「都教過你。」
「好嘞,保證完成任務。」
顧延州脫掉身上的軍訓服,拿了一件衣服走進浴室里。
出來時,少年的頭髮都是濕的,水沿著他硬朗流暢的側臉滑下,沒入肩膀上搭著的一條毛巾。
他的上半身光裸著,胸膛肌理分明,公狗腰人魚線,冷白的皮膚上還沾著小水珠,沿著塊狀清晰的腹肌鑽進褲頭。
標準的模特身材,哪怕是個男生看了都要羨慕。
譚平回頭時剛好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嘖嘖」兩聲,「看看這身材、這線條、這比例,我要是女人,我都會愛上你。嫂子知道你長這樣嗎?」
顧延州笑罵:「滾。」
他將領口的扣子解開,又把挽上去的袖子拉下,拿上宿舍房門鑰匙準備出門。
譚平急忙喊住他。「顧延州,你去哪裡?」
特地脫掉迷彩服去洗了個澡,還穿得那麼好看,平時不愛折袖口,現在兩隻手都折上去了。
不知道是要去引誘哪個女人?
宿舍門關上。
空蕩蕩的空間里只留下顧延州的最後一句話。
「去哄你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