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第28章
全國中學生英語大賽總決賽正式開始。
比賽時間一共三天,第一天筆試，將從入圍的三百名參賽選手中篩掉三分之二，剩下的一百位選手才能進入第二天的即興演講和自由提問環節,然後再從中選出30位晉級者準備主題演講，以及跟第二輪一樣的提問環節，角逐最後的冠亞季軍獎盃。
第一天的筆試環節，就爆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冷門。
向來在英語比賽里沒什麼成績的內陸省份泰南省,竟然有一個選手拿下了筆試的滿分。
這時候才有人去翻她省區預賽時候的成績,發現也只被扣了兩分而已。
「應該就是一個考霸吧，特別會刷題的那種,到後面的演講比賽,才是真正考驗語言水平的時候。」
「英語畢竟是一門語言,就算考試考得再好，不能很好應用也沒用。」
其他代表隊有些人酸溜溜的說。
當然,也有人默默把這個新近冒出來的黑馬，當成了自己的頭號競爭對手。
「我打聽到了,那個甄真是個超級學霸,理科競賽也是全部滿分那種,」海市代表隊的宿舍，有人急匆匆的推門進來,「參加完這邊的比賽,她馬上還要去參加理科那邊的總決賽。」
其他人：？？？
賈雯瞳卻眼睛一亮：「她時間安排得這麼急,那肯定沒有太多時間準備，再說了,語言是個細水慢磨的功夫，她理科厲害，又不意味著口語一定厲害,說不定連練習的機會都很少呢。」
另一個男生馬上點頭：「瞳瞳說得沒錯，咱們犯不著太把她當一回事，專心準備第二輪第三輪比賽就好了。」
賈雯瞳對著這個男生露出甜美的微笑：「我能闖進第二輪已經是運氣了，接下來咱們隊的榮譽可要看你們幾個了，我會給你們加油的！」
那男生馬上微微紅了臉：「那也不一定，你的發音很標準，在演講上優勢很大。」
賈雯瞳調皮的笑起來：「那是我教練團隊的功勞，跟我自己可沒什麼太大關係。」
絕大多數人都跟著她一起笑起來，也偶爾有那麼幾個女隊員，忍不住悄悄翻了一個白眼。
賈雯瞳家境好，長相甜美，還特別擅長裝傻賣乖，在男生群里很受歡迎，不過女孩子們對她，就多少有些見仁見智了。
第二天的即興演講，一百人分成兩個小組同時進行，每個人提前二十分鐘拿到自己的選題，然後準備至少三分鐘的演講，演講完畢以後還必須接受五分鐘左右的提問，提問者可能是同期的競爭選手，也可能是已經被淘汰其他選手，然後由二十位評委打分，根據分數高低確定晉級者。
不得不說，這個環節也是最拼運氣和人品的環節，如果抽到一個自己之前就準備過的題目，又沒什麼人刁難，通過的概率肯定要比抽到難題的選手容易得多。
而且幾個競賽強勢大省入圍選手多，幫手也多，這也同樣是他們的優勢。
「出來一個擋槍的也挺好，」廣府就有一個種子選手跟隊友笑，「筆試滿分，提問的時候大家肯定都集火她了，說不定她連第三輪都進不去。」
「可不是，」另一個人也贊同的點頭，「那種省說不定連演講教練都找不到，到時候大家可別把她在台上直接問哭了，那就反而變成我們欺負人了。」
幾個人哈哈笑起來。
就連泰南省內部，看好甄真的也不多。
跟甄真同屋那個女生，頭一晚上就提醒她：「你第一輪筆試分這麼高，到了第二輪，其他人肯定想方設法為難你，我這裡準備了一些可能的選題和應對問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複習一下？」
甄真有點意外，道了謝，真就把腦袋湊了過去。
「謝什麼，我又不是閻泊蘅那種小人，咱們都是一個省的，能進二輪就很不容易了，肯定要互相幫助嘛。」這個叫包柔的女孩子對自己其實也沒多少信心。
就像有些發達省份選手議論的那樣，泰南省經濟落後，有錢人也要少得多，最好的也就是像閻泊蘅那種，家裡條件好，還能請個外教，寒暑假的時候不時出國參加個夏令營冬令營，就已經是最重視的了。
但是聽說那些發達省份，有些條件好的選手，教練都是幾個幾個的請，有專門糾正發音的，有幫著調整儀態的，還有專門針對演講進行專業性訓練的，總而言之，投入的時間和金錢，跟內陸省份這邊完全都不是一個量級。
一聊起這些，包柔顯得有些灰心喪氣，嘆了口氣：「這種時候了，要是咱們內部還互相扯後腿，那就是真蠢了。」
甄真微微笑了笑：「說到底最後還是選手一個人站在比賽台上，那些教練又不可能一起跟著上。」
然後她忽然指了指本子上一個選題：「這裡我覺得角度還可以再拓寬一下，這樣可以應用的範圍也更廣一點，還有這個case，要是在演講里使用的話，提問者有可能用反例來攻擊，最好提前做好應對準備……」
包柔眼睛一亮，馬上拿起筆，馬不停蹄的記錄起來。
短短兩個小時，把自己之前準備的選題都快速過了一遍，包柔對甄真，已經從擔心變成了滿滿的信心。
「之前是我想太多了，那些人怎麼可能難得住你，哈哈真的好期待明天那些傢伙被你狠狠懟回去的樣子，」說起這些，她對自己的比賽都沒有那麼緊張了，「多謝你，我的思路和角度都擴展了好多，對明天的比賽也更有信心了。」
「也多謝你邀請我一起整理選題，」甄真笑，「過一遍各類型的選題，我的腦子也清醒不少。」
包柔覺得，甄真跟傳說里一點都不一樣，雖然稍微有點認生，其實既不高傲又不冷漠，反而是那種很好打交道的女生。
而且特別厲害！
這時候，她已經滿滿都是星星眼，無比期待甄真在明天的比賽上大殺特殺的風光了。
第二天早上分組抽籤，甄真抽到了第二組的下午第4個，包柔則是第一組的上午場。
「等下我會去給你加油的！」雖然昨天因為太興奮很晚才睡，包柔看起來依然精神抖擻。
閻泊蘅看了那個明明和自己一個班，卻要去給他的競爭對手加油的同學，酸溜溜的說：「你是想去看她怎麼被問哭鼻子的吧？」
包柔對閻泊蘅翻了一個白眼：「心胸狹窄的蠢男人。」
噎得閻泊蘅半天說不出話來。
三輪比賽，不少人最怕的就是第二輪即興演講環節，準備時間短，詰問的問題也可能會很刁鑽，倒是到了最後一輪的提問環節，可能因為一切塵埃落定，問題反而會變得溫和不少。
上午兩組走完，聽說有好幾個選手在台上被問哭，叫不少下午才參賽的人更加緊張。
包柔看起來卻格外興奮，拉著甄真的手：「啊啊啊你幫我指出來的那個case真用上了！就連提的問題都一模一樣！運氣實在是太好了，我現在簡直信心爆棚！」
包柔第二輪的打分不算低，不過要全部參賽選手比完，才能確定她能否進入第三輪決賽。
甄真笑笑：「主要還是你自己發揮得好，無論是演講還是回答都很流利，得不到高分才奇怪。」
她上午也去了比賽現場，旁聽到不少有趣的觀點。
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輪滿分的關係，當她出現在比賽現場的時候，立馬就被好幾個省隊高度關注，還有提問環節，台上的選手光是看到甄真就忍不住打了一下怵，生怕她出言為難。
但是從始至終，甄真都沒有開過口，反而讓不少人覺得她可能是虛有其名，演講方面的能力，大概真就像很多人猜想的那樣，十分一般。
甄真：想讓我提問？給錢才有可能。
要不然她才沒有興趣做多餘的事。
終於到了下午。
比賽的會場在一個巨大的梯形教室，第一排坐著評委，後面是候場的參賽選手，再往後是其他之前被淘汰的選手。
接下來馬上要登台的選手將提前二十分鐘被帶到準備室，然後抽選題目，準備演講和可能被問到的問題。
甄真坐上候場席的時候才發現，坐在自己不遠處的，竟然又是賈雯瞳。
看到身邊坐的竟然是之前私下裡議論很多的甄真，賈雯瞳似乎也有點拘束，她彆扭的動了動身體，然後露出甜美的微笑：「你好，我叫賈雯瞳，是海市代表隊的，你就是甄真吧？聽說你很厲害，期待等一下的表現。」
甄真點頭作為回應，沒什麼興趣和她多餘寒暄。
賈雯瞳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沒有變化，依然單純而甜美，似乎並不介意她的冷漠。
終於輪到甄真去準備室抽取題目。
她的手氣不錯，抽到了一道四平八穩的題目，是一句國外的名人名言：
不等待機會所送禮物的人，就是征服了命運。
——阿諾德
這是一個討論能力和機會的議題，甄真迅速在大腦里打出了整體的框架：如何用一個精彩的問題吸引觀眾的注意力，最後用有力而餘味深遠的結尾呼應開頭，拔高立意，之後就是填充中腹，不斷拋出小問題和亮點，運用反轉和幽默，讓自己的演講更加充實而活潑。
她快速把腹稿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掐了一下時間，正好三分鐘。
之後還有提問環節，甄真想了想，又稍微修改了一下自己的演講稿。
很顯然，她這篇即興演講相當的成功。
事實上，這個看起來安靜內向的女選手，從上台的第一句話開始，就牢牢的把全場注意力都控制在自己身上，一秒都無法移開。
她的發音流利而標準，偶爾還帶著一點美式的俚語，幾乎完全聽不出來中式發音的痕迹，用典精準幽默，時不時逗得全場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又忍不住贊同點頭。
在台上，她就是最光芒四射的女王，而全體觀眾，不過是被她牢牢掌控著心神的臣民而已——至少在這三分鐘里是這樣。
最後的結尾也如豹尾，收官短小而充滿力量。
安靜三秒之後，全場掌聲雷動。
就算是在場最不服輸的競爭者也不得不承認，剛才的即興演講，簡直猶如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讓人充滿享受。
賈雯瞳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擴大。
因為她抓住了甄真演講中的一個漏洞，一個讓她覺得自己可以藉機踩著這個目前最受觀眾的明星選手，上位的機會。
提問環節，她第一個高高的舉起了手。
如果說其他參賽選手提問是為了故意刁難台上的選手，其實也不太客觀，那些提問者，尤其是接下來馬上就要上台的提問者，最大的目的其實是通過提出一個好問題獲得評委的注意，從而在接下來自己的演講里，獲得一個更高的印象分。
尤其如果能夠踩著一篇高分演講上去，那後面的心裡優勢就更大了。
賈雯瞳打的就是這個算盤。
她也果真好運氣的被選中成為提問者，然後用華麗的牛津腔說：「你的意思是能力比機遇更重要？但是縱觀古今中外很多名人，機遇才是他們脫穎而出的關鍵，更何況，像那些從小就出生在富裕家庭的孩子，他們天生就比同齡的孩子領先一截，這不都是機遇的贈予嗎？」
甄真微微一笑：果然上套了。
「我就是一個來自貧窮農村家庭的孩子，我的母親當年為了給我湊學雜費甚至需要四處借錢，」她用英語流利的回答，「我當然不會否認，像我們這樣的孩子，哪怕只是想讀高中都比一般人難得多，事實上我絕大多數同學初中畢業就打工去了，而大多數同齡的城市孩子，可能還在煩惱零花錢和成績，根本無法體會那種努力掙扎卻徒勞無功的絕望。」
她環顧全場，迎來一片極致的安靜。
「我從來不會否認命運的不公，很多時候，人們甚至沒有掙扎的機會就徹底沉入泥沼，我也不會去歌頌那些苦難，就算成功超越苦難，也並不能證明它的存在就是理所當然。但是我依然要謳歌人性的光輝，讚美那些從絕望中衝出的希望，總有一些人，哪怕面對永遠不可能戰勝的海浪，也會毫不猶豫的划槳衝過去，也是那些人的事迹，才讓我堅持走到今天。」
最後她用了一句話結尾：「不要去歌頌那些暴風雨，而請提前唱起勝利的歌謠，哪怕在下一刻，就將葬身大海。」
掌聲再次雷動。
哪怕甄真其實根本沒有正面回答關於能力和機遇哪個更重要的問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場依然是她贏了。
一場無可爭議的勝利。
哪怕甄真並不知道會是誰提問，但是提問者可能說出的問題，也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
因為她早就在自己的即興演講中偷偷挖好了坑。
當你不確定對方的問題是什麼的時候，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把對方可能提的問題，提前框在劃定的區域里。
然後，就只需要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腹稿，驚艷四座。
評委席直接打出二十個滿分。
甄真微微笑著，優雅的坐回了座位上，然後，輪到賈雯瞳去備賽。
排在甄真之後的男生，因為之前在準備室準備，所以發揮並沒有收到太大的影響，只是奇怪評委的打分怎麼突然有些收緊了。
他之後，就輪到賈雯瞳上場了。
但是在之前那場近乎於完美的即興演講的慘烈對比下，她的演講內容顯得如此空洞，華而不實，儀態也有些拘謹，就連最引以為傲的發音，似乎也只剩下舊日貴族努力回憶昔日榮光的慘淡。
賈雯瞳得到了一個比預料還要低得多的分數。
她臉色慘白，似乎受到了出乎意料的巨大打擊，看到甄真的時候，也慌忙的調轉了目光。
好像只要不看到這個人，就能徹底忽略到那巨大的失敗一樣。
甄真壓根都沒在意她。
有什麼好在意的呢？又一個失敗者而已。
————
甄真很少做夢，即便做夢，一般也是關於發大財以後她躺在錢堆上睡覺的夢。
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樣。
她知道自己睡著了，眼前卻是一片粉色的霧氣，然後從霧氣里，歪歪扭扭走出來一顆……粉色的蛋？
那顆蛋大概有半人高，外表光滑圓潤，腦袋頂上還隱隱約約有一個蝴蝶結的浮雕。
大概孟璐和張薇會喜歡這種造型，但是顯然不是她的菜。
正在甄真疑惑自己為什麼會做這種夢的時候，那顆蛋說話了。
「你好，我是《亂情狂愛：假千金也有春天》這本書的劇情精靈，真是太意外了，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遇到穿書者。」
甄真一愣。
「要不是因為我的主角跟你說話，我之前都完全沒有發現你的存在呢，」蛋快活的說，「沒想到你的成長竟然這麼快，已經完全改變原主原來的命運了啊……」
甄真抱胸：「所以呢？你是來清除我的？」
「清除？那太可怕了！當然不是，我們也沒有這樣的許可權，」蛋奶聲奶氣的說，「只不過，嗯，確實有需要您配合的地方。」
「怎麼配合？」甄真問。
蛋支支吾吾的說：「您也知道，您原來的角色應該是真千金，這個角色可以有利的凸顯女主的困境，推動劇情和感情發展。」
「嗯，然後呢？」
「所以希望故事開始的時候，您還是回到應該的位置，畢竟要是沒有真千金，也就不存在假的了，那就連本書的名字都無法成立了。」蛋可憐兮兮的說。
「除此以外呢？」甄真問。
「除此以外？」這顆蛋的智商好像不太高的樣子，努力想了想，「除此以外應該就沒有什麼了吧，畢竟這是一本正宗的愛情小說，全書的所有內容都是為了女主的愛情服務的——在這一點上沒有任何擔心的必要，因為所有男性角色碰到女主都會被下降智光環。」
甄真：……說得這麼直白真的沒有關係嗎？
「回到應該的位置……意思是我必須裝成原來那個窮困潦倒的真千金？」甄真繼續確認到。
蛋繼續努力像人那樣思考：「大概……需要？」
「其實我覺得沒有必要這麼複雜，」甄真的口氣就像誘騙小紅帽的狼外婆，「這不是一本愛情小說嗎？只要不影響女主角談戀愛就沒問題吧？」
蛋好像一下子恍然大悟，馬上又高興起來：「是的，沒有問題，對我的主角來說，任何障礙也只是她談戀愛的推動力而已。」
甄真露出了微笑：「沒錯，女主角只要努力談戀愛就好了，我搞事業，對她絕對沒有絲毫的影響。」
蛋天真的說：「事業？戀愛文里不應該有事業，不過你不是女主，這確實也不重要。」
「沒錯，一點都不重要。」
她再一次確認道：「所以等故事開局的時候，我被認回賈家，這就是我全部需要做的事情？」
蛋開心的搖晃起來：「是的是的，到時候我就可以出生了，女主也可以開始甜蜜的戀愛了！」
它就差直接唱起歌了。
果真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戀愛腦，簡直完美繼承了本書的風格。
甄真露出了拐騙小孩子的笑容：「那麼，要不要簽訂協議？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我按照你的建議做哦。」
「協議？經過談判協商而確定的，雙方共同遵守的文件？我喜歡這個，好吧，讓我們來簽協議吧~」蛋興高采烈的回應道，覺得這個穿書者還是一個非常通情達理的人類。
蛋最喜歡這樣的人類了~
然後，甄真就從一顆還沒有出生的蛋那裡，拿到了讓自己合法存在的協議文件。
她再一次忍不住慶幸，自己真是穿進了一本非常優秀的愛情小說里
真是一件運氣相當好的事情呢！
她甚至由衷覺得賈雯瞳都變得更順眼起來，甚至第二天的時候，還忍不住對著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賈雯瞳不明所以的覺得背後寒毛直豎，總感覺似乎有什麼很重大的變故，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時候，悄悄發生了。
她用力搖搖頭，告訴自己，這次失敗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她馬上就要出國了，和那個農村出身的女孩子，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賈雯瞳甚至決定把那個鄉下女孩的名字都徹底忘掉。
不過是一個偶爾出現在自己面前，但是一點都不重要的小人物而已，畢竟這種出身的人就算再厲害，奮鬥一輩子的目標，可能也就是給自己打工而已。
這一番自我安慰，讓賈雯瞳馬上又重新變回了那個驕傲矜持的富家千金，似乎一絲一毫都不受影響。
第三天的最後一輪決賽，激烈的競爭只發生在對銀牌和銅牌的爭奪上。
因為甄真一出場就直接鎖定了冠軍，而且沒有任何人對此提出質疑。
或者說，要是她拿不到冠軍，這個比賽的公平公正就全完了。
掌聲，喝彩聲，其他人的祝賀聲充斥在甄真周圍，不過唯一讓她激動的，只有那個免費的遊學機會，當然，還有恆遠中學承諾的兩千塊錢獎金。
就算現在已經是年薪百萬的有錢人，甄真也絕對不會嫌棄任何一個入賬的機會。
而明年，她就可以拿著免費的機票，利用免費的遊學機會，再次賺一大筆錢。
光是想一想，她就忍不住渾身激動。
甄真的激動表現，理所應當被台下的人誤以為她是因為得到冠軍而高興。
這麼看起來，她完美的外殼似乎也終於微微破裂，露出了更加鮮活的一面。
不少人反而更加欣賞她了。
只可惜，甄真拒絕了外國語大學的報送機會，表示自己已經有明確的升學目標，目前不準備改變計劃。
已經聽說過甄真比賽經歷的大學老師表示理解，並希望如果她改變主意，可以第一個聯繫自己。
然後，甄真和主辦方確定好明年遊學的時間，就愉快而完美的結束了這次比賽。
她甚至沒有時間去回味那些勝利的榮耀和獎品，就馬上要進入到下一項比賽中去。
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決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物理和信息決賽時間挨得很近，基本就是前後腳的事情，但是一個賽場在陽城的東邊，另一個卻在最西邊。
從英語比賽的會場一出來，她跟這邊省隊的領隊說了一聲，就急急忙忙上了去東城區的計程車。
閻泊蘅看著遠去的汽車尾氣，心裡也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
他這次雖然也進入了最後一輪決賽，但是得分連包柔都不如，在省隊里只能排個第三。
「這裡面肯定有貓膩，那個甄真是不是認識組委會的人？你的水平我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可能拿到那個高的分數？」閻泊蘅這時候已經把敵意全都轉移到了包柔身上，總覺得這兩個人肯定搞了什麼鬼，要不然絕對不可能超過自己。
包柔對他的回答依然是一個白眼：「真是個心胸狹窄的蠢男人。」
跟這種人，甚至不需要多餘廢話！
領隊倒是笑呵呵的，一點不在意隊員間這點小小的爭端。
畢竟泰南省這一次的成績史無前例的好，不但有三個拿到一等獎，還有一個金牌獲得者。
「這樣，火車開動還有三個小時，」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我自掏腰包請你們吃大餐去，美美吃一頓再上車，回家再好好慶祝一次。」
「領隊萬歲！」除了閻泊蘅，所有人都歡呼起來，也沒有人在意他那點雞眼大的小心思了。
————
甄真先去和物理省隊的人匯合，填了報道表，辦理了酒店的入住。
幾個一起參加過省里培訓的熟人都聽說了她在英語大賽上的好成績，紛紛開口祝賀，還有開口要她請客吃飯的，不過都被甄真直接無視了。
給她發獎金行，請客吃飯就算了，她可從來就不是什麼大方人。
或者說，能叫她主動掏錢請客吃飯的唯一前提，是這頓飯至少能幫她賺回幾十上百倍的收益才行。
沒辦法，窮人就是這麼寒酸，她一點都不在乎叫別人覺得她小氣。
這次跟甄真住同一間房的是恆遠中學一個高二的女生，兩人之前沒有打過什麼交道，但是要甄真請客吃飯，數她喊得最凶。
對於甄真的冷漠反應，她好像十分介意，覺得甄真是給自己落了面子，在房間里基本沒搭理這個室友。
甄真……甚至沒有注意到這個室友的故意冷落。
她現在忙得要死，誰還有空去注意那點陌生人的小心思。
明天上午考理論，下午考實驗，考完以後她又要去幾十公裡外的信息競賽會場報名，後天繼續參加上機比賽。
這時間安排密得簡直針插不進，就算是強如甄真，也覺得有點累。
所以她第一時間就洗澡上床睡覺了，壓根沒有給室友留下一點發揮小心思的空間。
或者說，她把那個莫名其妙起鬨的陌生人直接當空氣處理了，反而把自詡學姐，想擺資歷的室友氣了個夠嗆。
上午下午兩場考試順利結束，按理來說，明天是各大高校和競賽選手接觸，確認雙方意願的碰頭會，賽會方甚至特地準備了好幾間會議室，方便大家私下裡談條件。
好幾家高校的物理系已經提前相中了泰南省這次的滿分選手甄真——雖然現在成績還沒有正式公布，但是多多少少也有消息傳了出來，聽說她這次應該又是一個滿分，基本可以確認獲得金牌，並且入選國家集訓隊了。
但是這些高校的招生負責人等了一天，也沒等到這位明日之星的出現。
去問組委會才知道，那個滿分的甄真今天還有比賽，而且是在幾十公里以外，參加正在進行的信息競賽決賽。
「她信競的省賽也是滿分，說不定又是一個金牌呢。」組委會的人也忍不住搖頭，甚至有一種捏酸吃醋，覺得自家的物理競賽不被重視的感覺。
大學招生辦的人卻像是餓久了的狼，好容易聞到肉味。
「她信競也有這麼強的實力？那咱們學校無論如何也要把她搶到手！」京大的老師信誓旦旦。
「開什麼玩笑，信息技術這一塊，明明我們才是強項！」華大的老師也毫不示弱，表示絕對不會把好不容易看中的苗子拱手讓給敵對學校。
總而言之，一場異常激烈的搶生源大戰，正在無聲無息處暗流涌動。
甄真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眼裡的肥肉，她現在唯一的感覺是，這邊機房的機器還挺新的，處理速度也很快。
相應的，比賽也感覺格外順利。
甄真最開始選計算機系，完全就是沖著這個行業的高收入去的。
但是慢慢的，她也開始喜歡上這個專業：只要給它輸入正確的指令，就能得到清晰的回饋，甄真非常喜歡這種簡單直接的感覺。
當然，更重要的是，收入真的很高。
她的手指輕盈的在鍵盤上舞動，敲下各種代碼，回車，屏幕上就反饋給她各種運算結果。
簡直就像人和機器之間，正跳著一首優雅的華爾茲。
比賽試題全部完成，舞曲落下最後一個音符，舞蹈正式結束。
甄真甚至覺得還意猶未盡。
她的指尖留戀的在鍵盤上劃過，然後輕輕說了一聲再見。
很快，就會再次相見的。
不過她怎麼都沒想到，其他人的比賽都還沒有結束呢，竟然就有高校招生辦的人直接堵在了考場門口，一看到她出來，就直接圍了上來。
「是甄真同學吧，我們是京大招生辦的老師，恭喜你這幾次比賽獲得的好成績，我們想跟你商量一下保送京大的事情。」招生辦老師開門見山的說。
甄真的回答也很直接：「京大？有哪些專業可以選？我選你們學校的話，有什麼優惠政策？」
雖然她早就已經做好了決定，但是該要的好處，肯定還是不能少的。
「我們先換個更合適的地方談可以嗎？」招生老師決定先把甄真引走，免得等下自己的競爭對手反應過來，也追上來搶人。
甄真點點頭。
就在這時候，身後有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喊：「等等等等，前面的是甄真同學吧？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們華大？華大的工科，可是可以輕輕鬆鬆甩別的學校一大截哦！」
「但京大的全國綜合排名是第一。」
「我們在各行各業都有非常厲害的校友哦。」
「我們學校的厲害校友更多！」
「我們實驗室的經費特別充足哦，還有很多進入實驗室學習的機會哦。」
「京大的實驗室經費全國排名第一！」
兩所都自稱自己全國第一的學校，就這麼當著甄真的面直接掐了起來，還是旁邊的監考老師看不過眼，把這兩個可能影響其他考生的傢伙遠遠趕走了。
不過就算被趕走，這兩個人也不忘拽著甄真，一個抓左手，另一個抓右手。
「甄真同學，你既然是理科生，肯定很了解我們華大吧，我們在理工科方面一直一枝獨秀，不知道甩隔壁學校多遠。」
「就是一群工科直男而已，京大才是全國最優秀的綜合性大學，而且數學和物理在全國數一數二，還有計算機系，我們現在可是有全國運行速度最快的超級電腦。」
「我們學校的超腦也不弱，而且上機申請比隔壁學校更簡單，選擇我們學校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兩個人就這麼一路打嘴仗，打得甄真頭疼。
上輩子她直接就跑國外去了，還真沒機會見識這種□□裸的搶人大戰。
「好了別吵了，說說你們各自的條件，我再決定去哪邊。」甄真說。
兩個招生班的老師對視一眼，就如高手過招，無聲無息。
而且似乎，誰先說誰就輸了。
甄真等得不耐煩，轉身就走：「算了，等你們商量好好再來找我吧。」
「等等！專業自選，最高級別的獎學金，學校可以幫助協商進入想去的實驗室學習，這個條件怎麼樣？」華大的老師終於忍耐不住了。
「其他條件一樣，我們還加上一個研究生寢室申請資格。」京大老師馬上加碼。
研究生寢室的條件比本科生的要好很多。
華大的老師直接用看小人的眼神瞪他。
京大老師馬上洋洋得意的看回去。
反正每年的招生會都要這麼打一回，雙方早就習慣了。
甄真也很乾脆，先是對華大的招生老師說了一聲抱歉，然後直接選擇了京大計算機系。
她本來就決定要去京大，倒也不是因為那個學校多有魅力，主要是還有好幾撮羊毛可以薅。
華大其實也有，只不過數量稍微少一點，時間也沒有這麼緊急，所以可以稍微放一放。
京大招生辦生怕日久生變，迫不及待和甄真簽訂了保送生的錄取協議。
「其實你要是想儘早入學也是可以的，」招生老師還熱情洋溢的邀請道，「照你現在這種情況，完全可以免去高考，雖然現在還不好辦入學，但是我可以先幫你聯繫一下有興趣的專業導師，你可以先跟著他學習。」
只這一條優惠政策，甄真就可以儘快和導師建立聯繫，遠遠甩掉同一屆的其他競爭者。
只可惜甄真婉拒了他的好意，表示自己明年一月還有一門比賽要比，而且也肯定會參加高考。
就算協議已經簽好，招生老師其實還是有點緊張，畢竟也不是沒有好容易談妥，後來又撕毀協議重新選擇的學生：「你既然有這個實力，其實完全可以提前入學，也不需要那麼循規蹈矩按部就班嘛，咱們學校是最重視人才培養的，像你這樣優秀的學生，絕對能得到很高的重視。」
甄真微笑道謝，並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反悔，才終於讓那位招生老師停止了滔滔不絕的勸說。
第二天，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決賽成績公布，第一名赫然寫著甄真的名字，筆試滿分，實驗滿分。
第三天，全國中學生信息學競賽決賽成績公布，第一名依然還是那個一模一樣的名字，一模一樣的滿分。
這一下，全國的競賽圈都炸鍋了。
論起影響力，肯定還是數學競賽最強，但物理和信息同樣也是兩個萬眾矚目的科目，尤其信息學競賽在近幾年影響力日漸擴大，在某些省份，受歡迎程度已經幾乎不亞於數學競賽了。
至於物理競賽，那更是老牌的強勢競賽科目，在競賽筆試鏈條里只屈居於數學之下，赫然排在第二。
在這種高難度的全國競賽里，竟然有一個選手，連續兩門獲得兩個滿分，也由不得別人議論紛紛。
再一打聽，這個女生竟然還同時入圍了數學的決賽，而且上周還拿了全國中學生英語大賽的第一名……一時之間，各種關於這個女生的小道消息流傳得到處都是，而且越傳越離譜。
與此同時，甄真在英語比賽上的視頻也傳到了網上，而且瞬間成了熱門。
視頻里那個冠軍得主嬌小明麗，但是舉止大氣颯爽，尤其說起自己的經歷，卻沒有絲毫被苦難影響的模樣，一時間也圈粉無數。
甄真這時候終於回了泰南省，因為覺得比賽的時候沒吃好掉肉了，又跑到梅霄雲那裡蹭飯去了。
聽梅霄雲說起網上視頻的事，誇她演講有水平，她忍不住笑：「為了比賽編的套話而已，你還真信了？再說了，我哪算是真正遭過難的，不過是極少數的幸運兒罷了。」
梅霄雲不明所以。
他是親眼見過這個丁點大的小女孩子，是怎麼從泥濘里一點點爬起來的，又怎麼不能說是沒遭過難呢？
甄真還是一臉笑，只搖頭說：「你不懂。」
「我呀，其實是個超級無敵運氣好的人，所以，就更加要牢牢抓緊這份運氣，絕對不能讓其他人搶了去。」甄真說得擲地有聲。
眼睛里，也滿滿都是勃發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