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再見

豪門再見

深夜的一場意外,讓整個溫家都沒法安睡。

溫夫人劉惜蘭情緒崩潰了,是的,最接受不了這件事的不是親耳聽到那些話的溫茜,而是說了那些話的劉惜蘭。

乍然發現,原來兩個女兒之間長達兩年的矛盾,居然是雙向的,而且早已經無法和解,她感到無力和作為母親的失職。

作為一個向來以完美要求自己,無論是從前的事業,還是現在的家庭,她都自以為榮。

她實在不能接受自己在處理家庭關係時,犯下了這麼大的錯誤,兒子和丈夫忙於工作,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可她,不僅沒有注意到,甚至可能在這份矛盾中添磚加瓦。

甚至聽完大兒子的話,沉默寬厚的丈夫露出詫異的眼神,沒想到她這兩年居然是用這樣的心態對待兩個女兒的。

體貼的丈夫很快收起那個眼神,但只是一瞬間,就足以讓她難以承受。

見妻子有點無法接受事實,溫弘盛嘆了口氣,擁住她安慰道:「當初同意這個決定的是我,是我們一起犯下的錯誤,我們一起彌補。」

他頓了頓:「我們也許一開始就不該做出那樣的決定,這,無論是對茜茜,還是對菲菲都不公平。」

作為父母,他們沒有看明白茜茜情緒變化的原因,只覺得她是小女孩任性霸道,佔有慾作祟。

更沒有察覺到菲菲對茜茜敵視心理,他們都有錯。

而最大的錯誤就是,一開始,他們其實是為了保護天真無邪的茜茜,才隱瞞了她真相,可後來,卻漸漸的認為這種保護是家庭對她做出的犧牲。

尤其是劉惜蘭,漸漸對一無所知的溫茜有了期待,期待她和自己一樣接受,並補償那個被溫家虧欠的女兒。

這份期待,甚至在被寵成小霸王的溫睿明得到了體現。

而劉惜蘭的話潛移默化的,讓溫父和溫大哥覺得有道理。

因為溫菲曾經真的過得太慘了,當初隱瞞真相,也不完全因為溫茜,還有另一個原因。

剛接回溫家的時候,她膽怯自卑,始終不敢面對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一旦接受了自己原來是豪門千金,卻在貧困寄人籬下中長大,她就情緒崩潰,甚至嚴重到一度需要心理疏導。

溫菲是被拐賣的,賣到了偏遠小鎮,要不是為了以後的高價彩禮,她甚至都沒有機會去學校,後來那家人可能因為抱怨,全死了,溫菲又開始過著寄人籬下,被踢皮球的生活。

為了同時保護兩個女兒,他們一時不清醒,做下了那個錯誤的決定。

但當時,他們都自以為,親生和養女只不過是名義而已,並不會影響他們的疼愛。

溫家家大業大,還寵不好兩個女兒嗎。

現實卻狠狠給他們上了一課。

夫妻二人去樓頂,其實就是商議,如何彌補兩個女兒的。

劉惜蘭後來想了想,她當時會那樣說,其實是……真的後悔忽視溫茜了,但她下意識的想逃避面對這個錯誤。

那樣說,是希望丈夫狠狠的指責自己,逼自己一把,推著自己去面對。

只不過……

不妙的是,這句話被溫茜聽見了個正著。

更糟糕的是,溫茜還自己知道了身世,還在他們親口說出來之前。

那個瞬間,劉惜蘭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她大概真的,永遠要失去這個女兒了。

她不敢看溫茜的眼睛,甚至不敢解釋一句話,就逃跑了。

這個時候,她才久違的想起來很多事情。

溫家的四個孩子中,茜茜是她唯一沒有經過保姆,親手帶大的孩子,那些親密無間的母女時光,其實很快樂的。

因為茜茜從小就是個陽光小天使,是她的笑容治癒了痛失女兒的家庭,也是茜茜治癒般的笑容,讓他們覺得,那個不幸的女孩兒,也有希望過的幸福,他們才能從絕望中,堅持尋找下去。

雖然收養茜茜,是抱著一絲善有善報的念頭,希望他們丟失的女兒,也能得到別人的善意,但從來沒人將茜茜當做菲菲的替代。

他們一開始就想得很清楚,茜茜不是替代品,菲菲還在等待他們。

她真的將茜茜看做自己的女兒,因此才會在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將自己希望投射到她的身上,希望她能和自己一樣,和自己一起彌補菲菲,就像以前,母女一心。

結果,她現在怎麼會,需要大兒子的提醒,才想起那串珍珠項鏈。

項鏈上有一顆形狀不規則珍珠,比其它的都大,而且是心形的,是茜茜十二歲時,她們母女一起在海邊撿到的貝殼裡的。

那是小孩子還相信童話,非要說那是一顆許願珍珠,然後將它送給了劉惜蘭,在女兒的期待中,劉惜蘭含笑許下願望。

——希望,可以找回另一個女兒。

後來,劉惜蘭專門為這顆心形珍珠,費心思配了一批珍珠,做了一條項鏈,並在心裡承諾,即使找到親生女兒,茜茜也是她永遠的小公主。

可現在,她本該在象牙塔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什麼時候,竟然有著……那樣一雙孤寂的眼睛。

這樣的目光,出現在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身上,往往意味著——她過得不幸福。

那一瞬間,劉惜蘭恍惚的想,這孩子什麼都明白,明白他們這些大人一直沒看清的事情。

然後,一定對他們這些大人很失望吧。

要不是身後有丈夫扶著,劉惜蘭已經跌坐在地上了,她幾欲昏厥,無法面對。

離開前,她還是強撐著,祈求的看了眼丈夫。

幾十年的夫妻,默契沒得說,丈夫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溫弘盛明白現在最佳的處理方式是,妻子親自向茜茜解釋並道歉,但妻子眼中的搖搖欲墜讓他意識到,這場家庭危機,不僅僅是兩個女兒之間的對立那麼簡單。

也許妻子承受的也並沒有少,他點點頭。

劉惜蘭幾乎是扶著牆下樓的,勉強維持著,回到房間,才徹底崩潰。

溫弘盛看向這個似乎很久沒有仔細打量的女兒。

——細瘦的肩膀,抗拒的眼神,渾身寫滿了倔強和孤冷。

——絲毫看不出,曾經那個騎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小公主的快樂和幸福。

他是白手起家的,大兒子出生的時候,夫妻兩忙著事業,只能無奈交給保姆,一轉眼,兒子已經大了,性格冷冰冰的已經改變不了。

後來生了女兒,正打算將重心放在家庭,結果溫氏又遇見危機,溫菲也只能交給保姆,結果保姆不負責,造成孩子被拐賣,那時候監控不發達,沒能及時追回來。

後來領養溫茜的時候,正好是溫氏轉危為安,安穩下來的時候。

不止回歸家庭的溫夫人有空和孩子相處,就連他也有更多的時間放在家庭上了。

所以他享受到大多數的家庭歡樂,都是有一個小女孩永遠歡樂無憂的笑聲在的。

而此刻,面對他的靠近,他的小開心果竟然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

女孩兒瘦弱的小手捏緊了領養證,然後收回背後,低著頭什麼話都沒說。

溫弘盛感覺到一道無法跨越的溝壑,深深的出現在這個孩子和這個家之間,似乎,這個女兒,隨時就要遠離他們。

他突然很後悔,他沒有資格指責妻子,因為就連他,最近也開始因為茜茜越發叛逆和針對菲菲,感到後悔,感到當初的決定不值得。

可他也漸漸忘了,這個決定一開始茜茜就不知道,在茜茜眼中,他們才是親生的。

活到中年,自認俯仰無愧天地的溫弘盛,第一次在小女兒面前,愧疚得有點無顏面對她。

他語氣晦澀,甚至有些笨拙:「茜茜……你媽只是一時口誤,你……」

對上少女清寂的黑眸,溫弘盛感覺到語言是如此的的蒼白無力。

溫茜的後退讓他不敢上前,他語氣輕緩下來:「你,好好待在家裡……」他頓了頓,「爸爸媽媽這兩年對不起你,以後……」

「我想離開。」女孩兒斬釘截鐵的聲音打斷了溫弘盛的猶豫。

溫弘盛抬頭,沉默了兩秒,如山一般巍峨的肩膀,塌陷下去,深受打擊。

他的眼底有沉痛的淚光:「茜茜,你不要爸爸媽媽了嗎?」

即使突然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但過去的時光和愛不是假的,見到溫弘盛露出這樣頹靡的模樣,溫茜有些動容,她緊緊捏著領養證的手微微鬆開。

她重新抬起頭來,搖搖頭,不太自然的輕輕喊了一聲。

「爸爸。」

溫弘盛眼底的淚光徹底崩現,心裡忍不住生出一絲希望,結果溫茜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心一寸寸的涼透了。

「爸爸,不是你們的錯,我也不怪你們,反而我應該感激你們,是你們給了我一個家,是你們給了我溫暖的愛,讓我長大。」

「現在,我已經為、」溫茜眼眶一紅,仰頭將淚意憋回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道。

「我已經為你們的家庭帶來了困擾,再賴在溫家就……」

「——恩、將、仇、報了。」

初夏的深夜,微風帶著一絲涼意。

孤寂的少女,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

對上這張,稚嫩的臉,看透一切的雙眼,溫弘盛本想輕鬆的用曾經哄女兒的語氣和話語試圖挽留、試圖喚醒女兒對這個家的留戀,結果所有的話卻被這雙眼睛堵在嗓子眼。

他意識到,溫茜決定離開的原因。

其實是,溫菲,不接受她留在這個家。

曾經沒有看清兩個女兒之間的真正矛盾,是因為身在此山中。

溫弘盛不是傻子,脫離那座迷霧纏繞的山,忽然明白過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看似柔弱膽怯的菲菲,其實怎麼會沒有心機呢,只不過她小時候太苦,因此心機不是她的錯。沒有保護好溫菲,是他們身為父母的錯,所以大家都不忍心去那樣揣測她。

一旦正視她們之間的敵意,溫弘盛就想明白了一切,想明白了卻更加無顏面對溫茜。

其實過去兩年,在兩個女兒的對立中,看起倔強霸道的溫茜,其實才是那個毫無心機,節節敗退的一個。

她不被所有人理解,甚至被所有人埋怨,最後變得傷害累累,越委屈,越只能用強硬偽裝自己。

最後還被所有人說,她變了。

是他們逼的啊。

溫弘盛老淚縱橫,他不敢再看女兒:「你……準備去哪裡?」

溫茜被妻子的話傷太深了,溫弘盛沒有辦法,甚至沒辦法勸她留在這個家,溫弘盛佝彎下背脊:「爸爸,送你過去好不好?」

其實溫家還有好幾處房子,甚至還有溫奶奶哪裡,其實在妻子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溫弘盛想過讓劉惜蘭帶著溫菲去溫奶奶那邊住一段時間,但他現在根本不敢逼溫茜。

溫茜垂眸:「去阿月家。」

她抬眼,認真道:「現在就去,可以嗎?」

她的眼睛收起了刺,清透平靜,就好像小時候在認真的請求爸爸,可不可以去隔壁玩一下的樣子。

溫弘盛別看眼,擦了下淚,忙不迭點頭:「好,爸爸等下去開車。」

記憶中,其實溫弘盛已經很少親自開車,溫家越做越大之後,就專門雇傭了幾個家庭司機,他和溫哥哥的司機是24小時待命的。

記憶中最清晰的,還是上次去海邊,撿珍珠貝殼那次。

看著溫爸爸老淚縱橫的樣子,溫茜遲疑的點點頭。

父女兩默默下樓。

來到二樓的時候,劉惜蘭的哭聲隱隱從走廊一端傳來。

溫茜愣了愣,收回視線,低頭沉默著繼續往下走。

雖然為人寬厚親和,但溫弘盛話實在也不多,平日里,說不來,他就只會打錢,好不容易找到一句。

「偶爾冷風,多帶件衣服。」

溫茜點頭,輕手輕腳的回到房間,帶了件外套。

溫弘盛看了眼,想說要不然多收拾幾件,但這樣說好像又有準備讓她出去住很久的意思,他就沒說了,默默的走向車庫。

深夜的別墅,引擎聲突然響起。

正在房間語無倫次崩潰的和大兒子懺悔的劉惜蘭心中一跳,忽然意識到什麼,哭著追出去,卻只看到一個汽車尾巴。

車是丈夫常用的那一輛!

他們要去哪!

她崩潰的跌坐在空蕩蕩的花園裡。

在母親的崩潰哭聲中,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溫哥哥一時忘了接住母親,愣愣的看著汽車尾燈消失在黑夜裡。

溫弘盛的車開得很慢。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這輛車沒有終點,這樣,茜茜就不會離開他們身邊。

半途中,他遲疑道:「現在有點晚了,要不然爸爸先陪你去酒店住一晚?」

溫茜搖搖頭:「我已經聯繫阿月了,她等會兒出來接我,先不打擾黨阿姨他們。」

溫弘盛只能遺憾道:「那,好吧。」

C市這邊富人區比較聚集,所以黨月家離溫家不遠,縱使溫弘盛開得很慢,但還是很快看到了在小區門口等候的黨月的身影。

原本想停車再勸一下溫茜的溫弘盛只好做罷。

見溫茜毫不猶豫的鬆開安全帶就要下車,他連忙道:「茜茜,你先住在月月家,給爸爸一點機會,爸爸一定處理好家裡的關係,然後接你回家,好不好?」

他不可能放棄這個女兒,但他認為,問題並不是出在溫茜身上。

而是……溫菲,然後是妻子,其次是他,還有兒子,是他們沒有正確的對待溫茜。

他們需要先做好自己,再正式的向茜茜道歉,再接回茜茜。

溫茜沒有說話,她其實不打算回溫家了,她和溫菲之間,無法和解的。

但面對此刻的溫弘盛,她說不出這麼絕情的話,只好沉默。

溫弘盛也沒有強求,他知道,這兩年茜茜已經遭受了那麼多不公平對待,現在說什麼都是白話,等他們真的做好了,讓茜茜看到他們的誠意才行。

他摸出一張卡,遞給溫茜。

溫家向來是富養孩子的,不過孩子們都不怎麼亂花錢,溫茜的零花錢很多的,但孩子在外,他還是難免擔心不夠用。

而且現在他擔心的是溫茜不肯接受他的卡。

幸好,溫茜頓了頓,接了過來:「謝謝爸爸。」

簡單而樸實的一句話,讓溫弘盛差點再次落下男兒淚。

「誒,你慢點走。」

溫茜頓了頓,「爸爸,你保重。」

車門合上。

溫弘盛,看著另一個女孩兒接到溫茜,然後緊緊的抱住她,最後牽著她往回走進小區,卻捨不得離開。

一直到妻子打來電話,他才慢慢的啟動汽車,不舍的離開。

汽車離開后。

安靜的別墅小區里,鑽出來兩個女孩兒。

赫然是溫弘盛以為已經回到黨家的溫茜和黨月。

確認溫爸爸的車看不見之後,她們才出來。

溫茜說她要去黨月家是騙溫弘盛的,如果不這樣說,溫弘盛是不會放她離開溫家的。

所以她只好拜託黨月幫她演一場戲。

黨月看了眼漆黑的天色,現在半夜兩點,她一臉擔憂的勸說:「要不然明天走?」

溫茜搖搖頭:「我都訂好票了。」

她將手機打開給黨月看。

她定的凌晨四點的車票,去S市,去確認第一個渣爹人選。

黨月知道溫茜現在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不放心:「要不然,我和你一起。」

溫茜抱住她:「不用。」

她那個渣爹的身份還不確定,如果不是S市那一個,還得去別的地方,最後能不能找到,什麼時候找到還是問題。

最後,黨月不放心要去車站送她,溫茜也不肯,因為她不放心黨月一個人回來。

然後黨月做出了妥協,她一個電話把楚瑞陽叫起來,讓他送溫茜去車站,並叮囑他一定要平安將溫茜送上車。

溫茜:「……」

看著一臉樂意為黨月鞍前馬後的楚瑞陽,溫茜想到了彈幕說的那些話,沒有再拒絕了。

……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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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養女找錯爸爸后爆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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