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還呆愣著幹嘛?趕緊給人扣上啊。」帆世慎也起身從桌邊離開,不耐煩的催促。
藤井光低頭,望著杉木秀樹還在掙扎的後腦勺犯怵。
他這樣做真的可以么?
要是抓錯人會不會被革職啊。
帆世慎也已經咬著煙走到店外透氣,另外兩名組員也抱著資料從凳子上起身。
案件似乎看起來被劃上句號,但第六感告訴藤井光絕對沒這麼簡單。
一名女性在不經意間用出男性自稱,簡直就像兔子哪天把窩邊草給啃完了一樣不合常理。
藤井光面色凝重的將杉木秀樹拷上,身邊傳來柯南的驚呼,「啊咧咧,我的手機怎麼沒電了,可以借小蘭姐姐的一用嗎?」
兩個黑色腦袋湊在一起,嘟嘟囔囔似乎開始聊些什麼。
飛鳥真子雙手撐在桌上站起,看樣子也準備離開現場。
藤井光下意識阻攔。
「請問還有事嗎?」飛鳥真子抱著手臂,向藤井光露出一個虛弱笑容。
「你……」藤井光想問她為什麼使用男性稱呼。
但話到嘴邊止住了。因為這句話太長了,他不想說。
「藤井警員?」
「抱歉。」藤井光移開視線,主動噤聲。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行離開咯?」又是一聲男性自稱。
被鉗制在藤井光身前的杉木秀樹目眥欲裂,恨不得用眼神將飛鳥真子殺死。
「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陷害我!」
「現在的警察都怎麼回事,放著有衝突的人不抓,非得冤枉一個什麼都沒做的良民么!」
杉木秀樹咆哮聲音太大,藤井光差點被他用噪音掙脫。
飛鳥真子也面露驚恐之色,退到距離稍遠餐桌邊上喘息。
好不容易頂著噪音將人押上警車,藤井光站在街邊揉弄耳朵,用眼神詢問帆世慎也這樣真的好么。
[杉木他真是兇手?]
「不是。」
[……]
過分爽快的回答讓藤井光呼吸一滯。
[那你還讓我抓他!]
「對啊,你不已經照做了么。」
兩人之間只有一道聲音,伴隨著呼嘯的風聲略顯詭異。
藤井光被冷風吹的鼻尖通紅,看起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嘖,急什麼,一會兒就懂了,不會害你的。」帆世慎也故意態度惡劣的朝著藤井光吐煙圈。
藤井光后縮脖子,嫌棄躲開。
屋內,江戶川柯南一臉天真的攔下了飛鳥真子。
「抱歉哇飛鳥姐姐,我和小蘭姐姐的手機都沒電了聯繫不上家人,可以借你的用一用么?很快就好了!」
飛鳥真子本想開口拒絕,但一旁的安室透適當給予壓力道:「小孩子如果失聯太久,家中大人會擔心。可惜我出門的著急也沒帶通訊設備,飛鳥小姐應該不會殘忍到拒絕一個小孩子的請求吧?」
大尉一直被他抱在懷裡,懶洋洋的舔著前爪。偶爾還會抬爪子碰碰安室透鬢髮,好像那片髮絲的作用就和逗貓棒一樣。
江戶川柯南的視線過於火熱,安室透又在一旁咄咄逼人。
飛鳥真子猶豫半天,最終還是掏出手機遞給江戶川柯南,並要求他就地打電話聯絡。
如果是小孩子的話,應該沒有關係吧?
而且警察現在也都撤離了。飛鳥真子不確定的想到。
這一幕被帆世慎也看在眼裡,他掏出滅煙袋將燒了一半的香煙丟進,「看樣子,她不是沒壞到家,就是蠢的過於自信了。」
「呼——果然還是抽到煙的感覺比較爽。」帆世慎也長吸一口新鮮空氣,愜意的眯著雙眼發出感慨。
[前輩!]藤井光也炸毛了。
「走了,演戲演到現在差不多可以真的收隊了。」
「如果到現在還沒看明白的話——」帆世慎也拍拍藤井光肩膀,語重心長道:「我會勸你回去警察廳,繼續坐在辦公室給那群混蛋們寫發言稿。」
「……」可惡,怎麼又是警視廳和警察廳之間的玩笑。
一小時前給他冠上好人頭銜果然還是草率了。藤井光咬牙。
[是手機里的聯絡記錄么?]藤井光不甘被內涵,緊跟在邊上用眼神詢問。
「是,但也不完全是。」帆世慎也將手放在嘴前哈氣,反問道:「你在看到鑒定課給予的照片后難道沒發現死者身邊少了什麼嗎?」
[什麼?]
「是手機啊,大家搜遍現場,不論在哪裡都沒有找到死者的手機。」
「你仔細想想,如果死者真如飛鳥真子所說在進行地下戀情,那她一定會隨身攜帶手機用於聯絡不是嗎?退一萬步講,就算偷偷戀愛的消息是假的,那放出這一情報的飛鳥真子也十分可疑。」
[可現場沒有指向性線索,前輩是在賭?]
帆世慎也發出一聲嗤笑,「怎麼能叫賭呢,這是身為刑警多年的經驗和直覺。」
「這個飛鳥真子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實則在第一輪問話中就觸摸兜袋不下十次。而且她在說話時總會不經意自稱【仆】,不是小時候受過傷害,就是近期一些偽裝讓她無法及時改變。」
藤井光:[所以你們就演了一齣戲,先故意抓錯人讓她放鬆警惕,再委託江戶川柯南詐出那部手機?]
帆世慎也點點頭,算是認可藤井光的說辭。不過他又抬腳輕踹了一下藤井光小腿,「你小子別仗著我能讀懂你眼神,就省事到連一個詞都不肯說。」
*
主動提出這個方法的人是江戶川柯南,因為他是小孩子,不容易讓人心生警惕。
機搜手上沒有搜查令,現場又沒有確鑿證據指向飛鳥真子,就算懷疑那部手機在她身上,他們也沒辦法第一時間進行合法搜身。
帆世慎也本想直接恐嚇,但柯南說他有辦法讓對方自己露出馬腳。
加上安室透好言勸說,帆世慎也決定破格配合大家一回。
他們看似抓人撤離,實則守在門口將出路完全堵死。
江戶川柯南在拿到手機的第一時間便翻開通信錄找到裡面備註為店長的號碼摁下。下一秒,身邊飛鳥真子的兜袋內傳來振動鈴聲。
飛鳥真子慌張去捂,卻為時已晚,所有人都將視線放回她身上。
江戶川柯南一臉新奇:「啊咧咧,我好像不小心撥錯號碼了。」
「這個備註店長的號碼是剛剛的死者么?好奇怪啊飛鳥姐姐,為什麼死者手機會在你那邊?」
「不、不是的,這是我在另一家便利店打工的店長號碼,你誤會了。」飛鳥真子還在掙扎,慌亂湊近江戶川柯南企圖奪回手機。
帆世慎也在這時像救世主一般降臨,並派出臨時警犬藤井光。
「到此為止了。藤井,上!」
藤井光:「……」
什麼啊!為什麼腦內會突然冒出這種無比糟糕的既視感!
藤井光一邊吐槽,一邊迅速翻越障礙物攔下飛鳥真子。
他三兩下將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控制住,而後無言站在原地,等待帆世慎也做出最後總結。
啪啪。
帆世慎也表情冷酷的拍了兩下手,居高臨下藐視飛鳥真子道:「死者的手機就藏在你身上吧?是自己主動交出來,還是我們替你搜出來。」
「那個殺害店長的人也是你吧,為了逃避追捕,故意編造謊言來欺騙警察。」
飛鳥真子仍在掙扎,仰著脖子怒視帆世慎也。
「你在說什麼啊警官先生,兇手不是在剛剛已經被你們帶走了么!」
「還有——趕緊把我放開,要不然我會將你們的惡行曝光給媒體,讓大家都看看日本警察是怎麼暴力執法的!」
太糟糕了,要是他們這次再抓錯人,就必然逃不過一份千字檢討。
藤井光想到。
門口在這時走進來一個不速之客。
「你是在說我么?」
來人正是杉木秀樹。
他腕上空空如也,雙手自然垂在雙腿兩側,身後跟著剛剛離開長谷川涉和井上和己。
「呀,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你剛剛指認的是那個酒井的話,說不準大家還真被你矇混過關了。」
杉木秀樹不似剛才狂躁,言行舉止間都流露著老神在在。
「順帶一提,新來的小夥子體能不錯,剛剛那下把我撞的還挺疼。」他環視現場一周,對藤井光豎起大拇指。
啊?
藤井光又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帆世慎也:「不好意思啊藤井,剛進來時沒有及時告知你,杉木先生前年剛從1機搜辭職,也能算是你的老前輩。」
藤井光;「……」
藤井光:「!!!」
藤井光終於在這一刻終於理解了從剛剛開始就縈繞在他心頭的違和感。
【為什麼長谷川前輩會對他的推斷不可思議。】
【為什麼搭檔會在他壓下「兇手」的那刻露出自求多福表情。】
現在,藤井光臉上寫滿生無可戀。
他現在再跑回警察廳還來得及嗎!!!
「抱歉抱歉,這是我的主意,你別記恨帆世他們。」許是看出藤井光內心崩潰,杉木秀樹元氣十足開口,「畢竟我已經離隊兩年,不能因為舊情讓他們直接解除我的懷疑!不過你放心,我們機搜都是平易近人善待後輩的好人,不像公安那群傢伙鼻子朝天,不知道在驕傲個什麼勁。」
呀咧呀咧,被內涵了啊~安室先生。
江戶川柯南偷偷向站在身邊的安室·公安警察·透,投以揶揄目光。
「^_^~」安室透的笑容里多了一分勉強。
他也不知道還能有這種天降鍋法。
事已至此,飛鳥真子再也無法在這個類似老熟人見面會的場合再支撐下去。
「是啊,沒錯,人就是我殺的。」她崩潰的坐在地上,語氣不耐的咒罵道:「我只不過是想從她那騙點錢來花花,誰知竟被她意外撞破我的真實身份。」
看來后廚有爭執男聲是假,談了地下情的情況卻是是真。
帆世慎也奪回屬於死者的手機,在其中翻找到還沒來得及刪除的記錄。
字裡行間中,透露出死者曾對這位員工傾注濃厚感情。
江戶川柯南也在同一時間于飛鳥真子本人手機中發現更多聊天記錄。
原來,她不僅騙了死者一個,還是詐騙慣犯,一直偽裝成多金英俊的年輕男人去欺騙一些上了年紀女性的財產。
而她習慣自稱「仆」,也是因為慣用變聲器偽裝男人和這些受害者們聊天。
「她說要把我的事情告訴警察,我阻止無能,一氣之下才將她殺害……」飛鳥真子懊惱敲擊太陽穴,濕答答的袖口甩出數滴水珠,低落在木製地板上變成一汪深色。
因為被曾是警察的杉木秀樹匆忙喊至餐廳集合,時間不充裕的飛鳥真子只來得及將血跡洗去。
現場死者出血量那麼大,殺害她的兇手不可能不留一點痕迹。
冬天棉服厚重不易烘乾,另外三人懷疑飛鳥真子的原因也有這點。
看來他要學的內容還有很多。
終於將線索理順,藤井光長吁一口氣。
案件至此終於被畫上句號。帆世慎也抬手看錶,「東京時間十九時零二分,飛鳥真子以謀殺罪名逮捕。」
冰冷的手銬在外遊盪一圈,終於回到了它應該所帶著的地方。
藤井光和帆世慎也負責押送飛鳥真子回警視廳,另外一組機搜103則繼續繞城巡查。
上警車前,藤井光再次看到那組被大尉踩出的泥痕,雙目無神。
作為害怕被前輩嫌棄的始作俑者,他寧願在一開始就沒見過這組腳印!
安室透不知何時來到藤井光身邊,蹲下身子用指腹擦了擦結塊的土壤,苦惱道:「看來要用清潔劑清洗,才能讓它回答蹭光瓦亮的模樣……」
「抱歉,這的確是上尉留下的腳印。作為賠禮道歉,明日下班后要來我們咖啡廳坐坐么?」
安室透翻翻兜袋,又遞過另一張完全不同的名片。上面寫著波洛咖啡廳的地址。
「我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他補充道:「就是不知藤井先生是否願意光臨。我可以請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