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天台，腳步聲，那發用搶奪而來的「前搭檔」左輪打出的子彈。

諸伏景光的意識消失在心臟被擊穿那一刻，五感隨之陷入混沌。

他應該是死了吧？

有些難過，因為沒能好好和摯友、兄長道別。

還有那個從小喜歡粘著他的弟弟和另外幾個興趣相投的好友，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因為太久沒見，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將他遺忘。

不過死了之後就能在那個世界見到已逝雙親了吧？十幾年沒叫過父親、母親，諸伏景光對記憶中的那份溫暖格外懷念。

還有小時候一起玩過，卻因為意外去世的另一名玩伴。她的父親在十幾年後仍對她念念不忘，這份懷念，也是時候通過他去代他轉達。

心中有不甘、有不舍，但諸伏景光仍認為這就是他最好的結局。

他獨自一人走在一條毫不透光的漆黑通道內。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照進一道代表著希望的曙光。

耳邊逐漸傳來嘈雜的交談人聲，還有一道便利店特有的「歡迎光——臨～」。

諸伏景光相信他是走到頭了。

死後世界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多姿多彩。

他顫抖著睜開雙目，半眯著眼睛適應傾瀉而入的光線。

微風從臉龐拂過，涼涼的，很舒服。

再次醒來的諸伏景光甩了甩頭，一臉新奇打量著眼前這個「全新」的世界。

天空是藍色的，草地是碧綠的。

遠處似乎飄蕩著若有若無的炸雞香味，好像和他以前生活的世界也沒什麼不一樣的。

除了眼前來往的行人——

他們變得無比碩大，就像腳踝怪。

諸伏景光抬頭，看著形形色色的面容進入沉思。

嗯……從下往上看的話的確很考驗顏值呢。

他好像突然理解小孩子在面對長輩時為何容易哭泣。

但他這是重生在了巨人世界么？

諸伏景光「站」在路邊，心情微妙的想著。

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一隻貓，此刻正蹲在路邊無意識賣萌。

而在他身後的玻璃門內，一個中年男人雙手叉腰，從上而下怒視他許久。

當諸伏景光覺察到這股危機時，男人已經伸出無情大手將他擎住，抱入懷中瘋狂蹂.躪。

「我說、你這孩子也太不令人省心了吧，怎麼又從籠子里偷跑出來，要是被人順走可怎麼辦啊。」

大上好幾號的人類面孔令人害怕，諸伏景光受到驚嚇到瘋狂後撤。

可他後頸處的命脈被男人捏的死死，無法逃脫。掙扎間，諸伏景光抬手看到一塊肉乎乎的肉墊。

「喵？！」這是什麼？！

他發出一聲尖叫，隨即又被尖叫聲嚇懵。

「喵……」海雙小布偶顫抖著看向男人身後的落地玻璃，通過反光，他終於認識到自己此時的身份。

柔順的毛髮水光十足，圓溜溜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諸伏景光抬手。

反光里的貓貓跟著抬手。

諸伏景光歪頭。

反光里的貓貓萌到令人一頓能吃十隻。

諸伏景光：貓貓震驚臉.jpg！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成了一隻貓！

因為震驚，諸伏景光直到被男人放回木籠中也沒反應過來。

身邊與他一母同胞的山根弟弟在玩弄羽毛時湊過來打了他一拳。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只剩苦笑：這算什麼，貓咪世界的弱肉強食么。

他將雙腿壓在胸下，生無可戀的注視著眼前一切。

男人在簡單打掃完店內衛生后就坐在收銀台處玩手機，期間有三名女生結伴而來，買了幾袋進口貓糧回去給自家毛孩子加餐。

午飯時間，男人拿著貓糧和羊奶過來給他們加餐。

身邊兄弟吃的津津有味，諸伏景光卻看著貓糧毫無胃口。

男人發覺他的異常，將諸伏景光拎起來詳細端倪。

「怎麼了？難道是生病了？但是今早上還好好的，不應該啊。」

「還是再觀察一天看看吧，要是一直不吃飯可是會餓出毛病的。」說完，男人又將諸伏景光放回籠中，自顧自去享用起屬於他的美食。

諸伏景光的巴巴看著男人碗里的那份鴨腿飯犯饞，肚子發出咕嚕嚕的挨餓聲。

但是沒有辦法，就像男人讀不懂他心思一樣，誰能相信一個大男人的靈魂會被關在一隻小布偶中呢。

諸伏景光賭氣似的餓了兩小時，肚子實在絞的難受，只能軟綿綿的叫著想喝羊奶。

可住在大通鋪的小貓沒人憐惜，身邊同類叫聲此起彼伏，帶著耳機打遊戲的老闆根本瞧不見這裡有隻小貓還餓著肚子。

看來只能等待晚飯時候了么。

諸伏景光無精打採的趴在角落裡，神情懨懨發著呆。

眼下的情況好像比死掉更糟糕。

他成了一隻手無縛雞之力且無法自我生存的小奶貓。

被人購買飼養成了迎接他的唯一未來，要是購買人品行不正，說不準還會被當作吸睛工具。

諸伏景光越想越喪，心道要是能有熟人將他帶走就好了。

自動門在這時主動向兩側開啟，

「歡迎光——臨～」

門口走進來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

老闆聞聲而起，臉上帶著熱情笑容。

「這位客人，請問是需要購買什麼么？」

「貓。」

「哦——！是準備買一隻寵物貓么？那您可是來對地方了，我們這裡什麼品種的貓咪都有！」

老闆領著鴨舌帽男人沿著貓籠一排排參觀過來。

「這是暹羅，以聰明著稱，善於討主人開心。這是俄羅斯藍貓，體態修長，貴族風度十足。這是蘇格蘭貓（折耳），緊扣著的耳朵像小精靈一樣可愛。」

因為聽到熟悉代號，諸伏景光抬了抬眸。

然後他的雙眸瞬間睜大，在鴨舌帽底下看到一張分外熟悉的臉孔。

為了實現小時候成為正義夥伴的願望，曾經一同玩耍過的三個人全部考入警察學校。

山村操在畢業後進入群馬縣警署工作，諸伏景光受邀進入警視廳公安部，而小了他們兩屆的藤井光雖然在擇業時遭到家裡阻攔，但他同樣考上公務員，成為警察廳生活安全企劃課一員。

不過因為諸伏景光在那時已經背負上卧底工作的原因，他缺席了藤井光的入學儀式，被念叨了好久。

而且在他進入公安部的那幾年內甚至沒有回去看過山村操和藤井光。畢竟知道自己過去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相遇，諸伏景光在心中感嘆世事難料。

那孩子自20歲分開之後又長高不少。臉蛋倒是一點沒變，和zero一樣，娃娃臉，天生顯嫩。

諸伏景光猶豫著撥弄著前爪，發出滋啦滋啦的響聲。

老闆也在這時介紹道布偶貓這塊，「這兩隻布偶貓年齡不大，才兩個月出頭。血統純正有保障，模樣也是一等一的高品質。布偶貓因為眼大而圓，皮毛豐厚，一直深得年輕飼養員們的喜愛。」

嗯......

藤井光端視了一會兒玻璃門內的兩隻貓。

可愛是可愛，就是傻了點。

「還有么？」藤井光問。

「什麼？」老闆不解，「或許……您能表達的更具體一些？」

藤井光沉默數秒，雙手插兜繞過老闆走向另一處貓籠。他在緬印貓前駐足良久，「這個？」

「啊？哦！」老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笑著開口，「這位客人你的語言可真是簡潔，我差點沒聽明白您想問些什麼。」

「這是緬因貓，成年後能長到半人長度。」因為藤井光衣著精緻，停在外頭的車又是賓士g500，識金的老闆毫不吝嗇表述，將被藤井光暫時看上的緬因貓從頭到腳狠狠誇讚。

「嗯……確實不錯。」藤井光彎腰，撐在玻璃門上挑選心儀小貓。

這可看急了諸伏景光，好不容易出現貓生曙光，怎麼能如此輕易的被別的小妖精勾走。

知根知底，好過大海撈針。

諸伏景光確信這是命運的指引，趴在玻璃門上用雙抓敲擊發出響動，竭盡全身力氣大聲嘶叫著。

「喵嗚——！」

「喵嗷——！」

細小的聲帶沒叫幾次就變得嘶啞起來，嗓子內癢的諸伏景光想咳嗽。

幸運的是，藤井光真的被他發出的叫聲所吸引回頭。

他快步走到他的跟前，伸出一跟食指，隔著玻璃門戳了戳景光喵喵的鼻尖。

藤井光心想，這隻貓咪怪傻的，這麼努力表現自己，是想和我走嗎。

「喵？」這是藤井光試探發出的叫聲。

「喵！」這是諸伏景光緊隨而上的回答。

一人一貓你喵一聲我喵一聲無效溝通了半天。

藤井光眨眨眼：「想跟我？」

諸伏景光：「……」

這孩子說起話來怎麼還是簡潔到令人誤解。

他回憶起童年時分，藤井光曾經有一個月能夠流暢說出二三十個字。

好像是他的失語症，害得藤井光又回到了最初惜字如金的性格。

原來罪魁禍首竟是我自己。

小小布偶嘆了口氣，小聲喵了一下，還伸出爪爪去貼藤井光的指尖。

「唔......」藤井光歪著腦袋稍稍想了幾秒，籠子里的小貓貓也跟著他一併歪頭。

貓貓好像不知道一身雪白的自己有多可愛，只有兩節指大小的臉蛋露出一副哭唧唧的模樣，簡直要把藤井光完全不堅硬的心給萌化了。

身邊的山根弟弟還在幼稚刨貓砂，對比之下，主動呼喚藤井光的諸伏景光不僅親人，還顯得聰明了不少。

老闆又湊過來為諸伏景光說話好，「他現在還小，以後張開了會更加精緻。」

布偶雖然沒有緬因貴，但在一眾貓間，也算是金饃饃一個。

藤井光又想了想，下定決心道：「老闆，要它。」

「好嘞。」成功開張的老闆喜形於色，急不可待的將諸伏景光從籠子里抱出塞入藤井光懷裡。

「客人您是第一次養貓吧？需要將貓砂、貓盆、貓飼料等一併購買么？還有養貓手冊，它能讓你快速了解如何飼養貓咪。」

老闆此時的模樣就像是看準一隻羊準備狂薅的魔鬼。諸伏景光在心中吐槽。

但是家裡有礦的藤井光不在意這些。

「嗯。要最好的。」他這樣回答。

老闆臉上的笑容又燦爛幾分，激動的搓著掌心，「好嘞，一定為您的貓挑選最舒適的小窩，請移步至休息區稍等片刻。」

諸伏景光完全不用藤井光學習如何抱貓，主動在他懷中挑了個最舒適的形態。

他聽到藤井光頓了一頓，小聲開口：「小白。」你的新名字。

「～」諸伏景光甩甩尾巴，算是對藤井光做出的回應。

就是小白這個名字……

他記得，這好像是他們曾經一起飼養過的小兔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