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直到在二樓食堂落座，除了佟支書盧會計幾個看著孟星河長大的人比較淡定，其他人的眼睛都沒法從孟星河身上移開。
美有千秋，審美觀各不相同，但孟星河的相貌是那種無論你喜不喜歡這一款，都不得不承認他好看的人。
沒文採的比如耿少榮，張嘴就喊：「艾瑪，這孩子長得也太帶勁兒了！」
有文採的比如楊絮棠，一落座就看著孟星河說：「難怪衛玠舅舅要說『珠玉在側，覺我形穢』，想不到我們甘泉鄉也有一個衛叔寶。」
孟星河被看慣了，只淡淡微笑，倒是程醉喜上眉梢，好像人家誇了他似的，主動拿了杯子倒酒敬楊絮棠。
楊絮棠頗顯受寵若驚地站起來。
大家對孟星河充滿興趣，固然是因為他好看，更重要的是他們見到程醉先前和他的互動，都看出來程醉很是喜愛他。
不過這個時代腐文化尚不流行，大部分人都沒有搞基的概念，萬程的人也只當小程總跟孟星河有淵源，對這孩子格外照顧了點而已。
唯有司徒燁心裡直打鼓。
司徒燁眼見著小程總像只脫韁的瘋狗從樓上衝下去，繞著個漂亮的小男孩狂搖尾巴，又見著程醉往少年手上套一串佛珠。
那串藏地天珠的價值司徒燁是知道的，因為小程總的信用卡是大程總還的，賬單每月寄過來會經過司徒燁的手，上月底他收到賬單時嚇了一大跳，那天文數字讓司徒燁以為小程總在二環買房了，結果一看賬單發現是串佛珠。
此時這「二環一套房」就套在孟星河手腕上，隨著他舉杯夾箸的動作一晃一晃，閃瞎著司徒燁的眼。
司徒燁的心中發出瀕臨瘋狂的咆哮，程家家門不幸啊，小程總又是一擲千金又是千里追蹤，為的居然是個小男孩！
錯不了的，小程總毫無疑問是個敗家子，但他絕不會無緣無故送個不相干的人如此貴重的東西，再加上他在人家男孩兒面前那副殷勤諂媚的樣子，司徒燁彷彿能看到他的腦袋上頂著一對迎風招展的狗耳朵，屁股後面的狗尾巴都能搖出殘影了。
要立即彙報給大程總嗎？
控弟如命的大程總會吐血而亡嗎？
茲事體大，司徒燁決定還是了解更多情況之後再行動。
楊絮棠是幹部里級別最高的，說了一段客氣的開場白，無非就是歡迎程醉一伙人，希望他們帶來財源滾滾，感謝他們幫助甘泉鄉脫貧致富的話，然後主賓一起乾杯。
「程先生，這是我們勐家村自釀的酒，叫『老勐家』，您覺得怎麼樣？」佟書記等程醉喝完了一杯酒，期待地問。
程醉雖然沒在腦門上刻著「萬程少東家」幾個字，但他之前給甘泉中學花了那麼多錢，還給鄉里捐了座發電站，各基層幹部沒人不知道這些事，他年紀輕輕就位居考察隊之首，佟書記看他就好像看個「行走的信用社」，滿眼放光。
程醉咂摸了下口中的酒味兒，實話實說：「有點甜，甜裡帶辣，跟別的白酒不太一樣。」
「您覺得口感如何？」
「一般般吧。」
佟書記笑臉一僵，他當然不是隨便問程醉的，勐家村家家會釀酒，村民們除了務農和務工，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是以釀酒為副業的，風景區這種項目沒個三五年是建不成的，但如果程醉對他們的酒感興趣，能在村裡投個酒廠或者幫忙把酒外銷，那勐家村在眼前就多了一條生財之道。
孟星河是佟書記看著長大的，他雖然沒猜到佟書記具體在想些什麼，但程醉那一點不客氣的評價無疑讓佟書記很尷尬，不得不解圍道：「你們下午要進山，所以給的是濃度不高的新酒，陳酒是非常好喝的，而且貨真價實，標的幾年就是幾年。」
「真的？」程醉果然來興趣了，「陳酒在哪？」
佟書記忙叫人拿了瓶陳酒過來，親自給程醉倒了一小杯。
程醉一口悶了：「果然是好酒！」
佟書記笑著說：「我們這裡的小孩斷了奶就喝酒，丟丟，哦不……」程醉跟孟星河之前為了小名吵架，每個人都聽到了，佟書記慌忙改口，「星河也是很能喝的。」
程醉碰碰孟星河的胳膊肘：「真的啊，你從小喝酒長大的？」
孟星河含糊說：「唔，可能吧。」
程醉樂了，斜眼瞧著孟星河謔笑道：「怪不得你脾氣那麼烈，原來是酒缸子里泡大的。」
要不是一桌人都盯著他們瞅，孟星河真想反問一句，那你脾氣那麼臭，莫非是在茅坑裡泡大的？
佟書記打蛇隨棍上地開始推銷他們村的酒，還有用酒泡出來的各種藥材，程醉當然也不笨，很快聽出了意思。
他故意貼近孟星河的耳朵：「你們村支書是不是想讓我買你們村的酒啊，你說我買還是不買？」
孟星河能怎麼說？佟書記如此賣力推銷，為的都是給父老鄉親們謀福利，孟星河肯定不能給他尊敬的長輩拆台。
他懇切道：「我們村的酒品質確實很好的，只是山長水遠找不到外銷渠道，萬程集團有全國最大的商超，如果『老勐家』的酒能進入萬程超市的部分櫃檯，我們全村人都會感謝您，這其實也是個雙贏，別的品牌能給的進場費，我們也不會少給。」
佟支書被提點到，忙說道：「對對對，星河說得對，如果『老勐家』能進萬程商超，該給的進場費我們一定不會少！程先生，我們只需要在青綿市和周邊的幾個城市裡先給一點小小的櫃檯就行，一點點地方就行。」
孟星河看著佟支書急切地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點點」，神態和動作里極盡卑微，心裡有些不太好受，忍不住往程醉那裡挨近了一點，低聲說：「請您……考慮一下。」
那是十分輕柔的一句話，卻像一把尖銳的利器刺痛程醉的心肺，沒人比他更了解孟星河的性格，這孩子是多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他從來沒為他自己跟程醉說過一句軟話，如今為了個毫無親緣關係的村支書在自己面前低眉順眼。
程醉真想把周圍的人全部都趕走，把孟星河抱進懷裡好好親一親，告訴他，不論他要什麼，只要一句話，自己什麼都給。
程醉笑起來，朗聲道：「佟支書，星河又給我們當嚮導，還給我們談了筆大生意，你打算付多少工錢給他？」
言下之意，儼然事已成了。
佟支書喜出望外：「有有有，我會給娃子一個大紅包！」
楊絮棠自然也很高興，甘泉鄉任何一個村能發展他都喜聞樂見，他帶頭舉起酒杯，又吆喝著全桌人喝起來。
程醉邀功似地看向孟星河，孟星河也在看他，眉眼染笑，是很真誠的那種感激，程醉忽然鼻尖一酸，竟是先扭過了頭去。
原來想要孟星河笑其實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為什麼前世，他卻把一切搞得一塌糊塗？
司徒燁左右手坐的分別是他們考察團的會計和法務，「老勐家」白酒進入萬程雲滇分公司商超的事程醉交給他們三個去處理流程，其實這根本不在他們的職權範圍里，但程醉是萬程的小少東家，他發了話，誰敢不遵從。
會計丁玲和法務林珊珊小聲討論著。
「這孩子挺聰明啊，他對咱們萬程還挺了解的，窮鄉僻壤里居然還有這麼有見識的小孩。」
「可不是么，讓他們的酒進入商超，這可比慫恿我們買個幾十幾百萬的貨長久多了。」
「長這麼漂亮還這麼聰明，真不得了，如果是個女孩兒，那就更厲害了。」
「你看小程總那個稀罕勁兒，這要是個小卜哨，說不定能成咱們未來二少奶奶。」
「哈哈，還真是。」
……
司徒燁拿酒杯擋著臉，視線餘光不斷往孟星河那裡掃去，越看心越沉。
他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京都美人如雲，司徒燁竟從未見過像孟星河這麼耐看的，一眉一眼，一顰一笑，一動一靜都自成一畫。
長這麼好，人還聰明，在程醉面前不卑不媚，敢跟程醉吵架，有求於人時又能放下|身段，進退有據，明明出身小門小戶，卻有一股大家世子的氣質。
這這這，這簡直是個妖孽嘛！
這世上的男人只要是個彎的，誰能不對這等尤物動心？
司徒燁看小程總那個樣子，別人是深陷情網，他怕是陷進了馬里亞納海溝里，說不定孟星河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立馬去找美國Nasa談合作，大把的美金砸過去——
「星河衛星一號，給我Fire！」
想起臨行前大程總的交代，司徒燁糾結得肚子里的腸子都攪成了一團毛線。
如果孟星河是個姑娘，他二話不說擼起袖子給小程總助攻。
可孟星河偏偏是個男的。
既是個男的，自然就是上不得檯面的對象，司徒燁的任務就是得把他給「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