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午夜十二點,是個正常男人聽到「按摩」這種字眼都會忍不住多想。
可陸寒風卻對上了雙純粹的眸子,無任何私心雜念,乾淨得他忍不住唾棄自己總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他知道顧燃不是那個意思的按摩,但又忍不住想。
他挑了下眉,「按摩?」
顧燃沒有多想,在陸寒風面前,他從沒有多餘的心思。
「我奶奶以前頭疼睡不著的時候,我經常給她按摩,陸老師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幫你按一按吧。」
陸寒風側身,「那請進。」
顧燃很開心,心裡萌生一種終於可以為偶像做些事的喜悅來。
顧燃走進陸寒風的房間,沒想到房間很整潔乾淨,托架上擺著兩把吉他,地上擺著一些健身器材,再者還有書籍,和普通人的房間無差。
他居然還用上了上次粉絲送的手工縫製的薰衣草枕頭,那把鐵打的長命鎖也按照粉絲的囑託,在床頭安安靜靜地掛著。
陸寒風問:「你打算怎麼按?」
顧燃回過神:「你覺得什麼姿勢舒服怎麼按。」
陸寒風下意識抬了抬眉,但看對方無辜的樣子,把心裡那些不太正經的想法按了下去。
「你以前怎麼幫你奶奶按的?」
顧燃回想了下,「奶奶枕在我腿上,我給她按,不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看他目光悠遠嘴角含笑,陸寒風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很有畫面感,很溫馨。」
顧燃:「要不你也枕在我腿上。」
陸寒風表情一僵,目光下移,看了眼顧燃的大腿。
顧燃連忙解釋:「我已經洗了澡了,也換了衣服。」
陸寒風哭笑不得,最後無奈笑了笑。
真的是個小直男啊。
陸寒風咬咬牙:「好,就枕你腿上。」
顧燃高高興興坐到床上,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笑盈盈地看著他:「過來吧,陸老師。」
陸寒風不是很敢過去了。
但不過去顯得自己有點骯髒,心想倘若一天刀在手,砍死天下直男狗。
但不過去,又顯得有點顯得自己太不純潔。
陸寒風咬咬牙,走了過去,就像挺屍一般,躺在顧燃的腿上。
顧燃除了開心和不可思議,沒有別的想法。
除了奶奶,這是第二次有人這麼躺在他腿上,而且還是他的偶像陸寒風。
顧燃壓抑上揚的嘴角,卻壓不住亂了節奏的心跳。
陸寒風睜開眼睛,正好看到了他含笑的眸子。
他也勾了勾嘴角,「這麼開心。」
顧燃愣了下,「這麼明顯嗎?」
陸寒風盯著他的眼睛,「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顧燃抿了抿唇,趕緊收心,「陸老師你閉眼睛放鬆,我給你按。」
陸寒風看著他,唇紅齒白細皮嫩肉的,過分漂亮,卻是個颯得不行的武術演員。
陸寒風忽然想到了一句詩——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
見陸寒風盯著他發獃,顧燃又提醒了一遍,「陸老師,閉眼睛。」
陸寒風閉上了眼睛。
「今天很多人找你聊天,都問什麼了?」
顧燃:「就問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不太會應付?」
顧燃的手一頓,「對,不太會應付。」
陸寒風笑了下,「你就說我是你哥。」
「可以嗎?」
「可以,」陸寒風眯著眼睛,勾著嘴角說,「你叫一個。」
顧燃叫不出口。
陸寒風睜開眼睛看他:「叫啊。」
顧燃搖頭,「我還是叫你陸老師吧,叫哥太沒大沒小了。」
陸寒風嘖了聲,又閉上了眼睛,「規矩還挺多。」
顧燃抿了抿唇不說話,陸寒風當然不知道,在他心中,陸寒風是奇迹,奇迹是神明,需要仰望,需要尊敬,他太不起眼,還不能和他肩並肩。
陸寒風:「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不想跟他們聊直接拒絕就好。」
「好的。」
顧燃其實不是很擅長和陌生人溝通,但他沒想過,他和陸寒風交流得那麼自然。
或許這就是陸寒風的親和力吧。
「或者給我個眼神,我把你叫過來。」
顧燃被他逗笑了,「行。」
顧燃按著他的太陽穴,按著他的頭頂,還有後腦勺,手法嫻熟。
不一會兒,腦袋酥酥麻麻的,血管里的血液似乎不再橫衝直撞,而是乖乖淌著了。
陸寒風從沒這麼輕鬆過,他太過放鬆,以至於腦子裡那點心猿意馬的東西也消失殆盡,久違的困頓襲來。
良久后,顧燃停下手,輕輕托起他的腦袋,用柔軟的枕頭代替自己的雙腿,再躡手躡腳下了床。
陸寒風沒有醒,顧燃緊緊抿著唇,輕手輕腳關了大燈。
廊燈昏暗,陸寒風硬朗的輪廓顯得柔和,顧燃輕聲說:「晚安。」
他說完,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
隔日,陸寒風起來時,天邊已經開始泛紅。
許久沒有一覺到天亮,陸寒風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
他看著腰間的薄被和房間里適宜的溫度,才想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顧燃按摩按得挺好的,比那些私人理療師強多了。
他來了閒情逸緻,拉開窗帘,走到陽台上看朝霞。
朝霞沒看成,倒是看到了另一幅光景。
隔壁陽台的顧燃像一隻青蛙一樣,趴在瑜伽墊上一動不動,手裡還握著劇本,晨風吹翻劇本,紙張有一下沒一下地蹭他臉蛋,他竟毫無知覺。
難道這是習武之人的什麼絕世武功?
陸寒風輕聲喊了聲,「顧燃?」
回應他的是均勻的呼吸聲。
原來是睡著了,這小孩怎麼還有睡陽台的習慣呢,山城早晨涼快,蚊子也多,這人怕不是善良到連蚊子也憐憫吧。
陸寒風打電話給前台,讓送卷蚊香上來。
前台:「先生,抽屜里有電熱蚊香液哦。」
陸寒風:「我喜歡要火燒的蚊香。」
「那個煙大,味兒嗆不如電蚊香液好。」
陸寒風笑了下,看了眼趴在陽台上睡得正香的人,「沒辦法,就是喜歡啊。」
前台沉默了下,「那沒有。」
時間還早,陸寒風帶了帽子口罩下樓買蚊香,不料碰上了狗仔,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其中有個狗仔還是他的粉絲。
他支開其他狗仔,跟著陸寒風來老了小賣店。
陸寒風假裝沒看見他,自顧自走著。
狗仔終於沒忍住,低聲喊:「陸寒風,陸老師。」
陸寒風拿著蚊香從小賣店裡走出來,漫不經心看了他一眼,「你認錯人了,我是陸春風。」
狗仔哈哈大笑,「陸氏幽默,不是你還是誰。」
陸寒風不喜歡狗仔,但奈何這人是他粉絲,還支開其他狗仔自己跟上來,不然他非得好好跟他理論理論。
陸寒風:「你一路跟著我做什麼?」
「我是你的粉絲呀,十級旋風。」
陸寒風看了眼他熬得通紅的眼睛,又看了眼他手裡的相機,「拍了什麼稀奇玩意?」
來人賣了個關子,「你就等著看熱搜吧。」
陸寒風沒興趣,沒再追問。
狗仔好心提醒:「風哥,最近你注意點哦,睡覺關好門窗拉好窗帘,這邊會有大量的記者蹲點,別讓黑粉有機會扣你帽子。」
陸寒風:「你們少盯著點人家的私生活拍。」
他一臉堅定:「不檢點的私生活當然要曝光,別讓大家粉渣男渣女,這是我們的職業道德,要粉就粉風哥這樣的。」
陸寒風:「……」什麼歪理,但又好像挺有道理。
「對了,風哥,酒店沒有電蚊香液嗎?居然還要您親自買蚊香,這什麼垃圾酒店,我要曝光它。」
陸寒風攔住他,「蹲了幾個晚上了?人都恍惚了,早點回去洗刷睡個好覺。」
「那幫我簽個名。」他遞過筆。
陸寒風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接過筆,準備簽字時,他又開口:「要新款,風字裡面是愛心那款。」
陸寒風唰唰簽了名,「不行。」
「為什麼?」
「那是專屬款。」
狗仔愣了一下,立刻急了,「風哥這話你在我面前講講可以,你可不能到處瞎講,這簽名為什麼是專屬款,哪個粉絲那麼特別,是不是你睡/過的……」
陸寒風看了他一眼。
「有人黑你睡/粉,昨夜反黑小組努力了一個晚上,把那些原圖找出來打臉了,特別是那個叫【桃木劍】的粉絲,原圖幾乎都是他找的,很不容易的。」
陸寒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辛苦了。」
得到偶像肯定,狗仔很高興,「還有風哥,你這反偵查能力得培養培養,我都跟了你一路你都沒發現,萬一別的狗仔盯上你多不好。」
「回去吧,不要曝光別人合法隱私,不要造謠。」
「放心,不會給旋風抹黑。」
陸寒風回到酒店,顧燃還是同樣的姿勢趴在陽台上睡覺,他點了蚊香,放在兩個陽台中間的空調外機上。
陸寒風抬眼,顧燃晾的浴巾在衣架上飄,這風再大一點就好,把浴巾吹下來,剛好蓋在他身上。
他手往浴巾上一指,再往顧燃身上指,浴巾也沒掉下來。
陸寒風嘆了口氣,覺得人類好渺小,也好沒意思,既不能呼風喚雨,又沒有魔法能隔空探物。
顧燃動了一下,陸寒風回過神,才發現蚊香已經燒掉了一指節,灰落在機殼上,提醒他盯著人看了多久。
他笑了下,回屋看手機。
他從不關注熱搜,偶爾上去和粉絲互動,大多時候他把微博當成一個普通的平台,想發啥發啥,還有陸新粵不想讓他發啥他偏發啥。
他躺回床上,拿出手機看熱搜,果然好幾條掛著他的名字,其中熱一就是#造謠陸寒風睡粉的人承認造謠#。
陸寒風點進去,是反黑組的粉絲貼出了那些原圖。
上午那個記者說,圖片全是【桃木劍】找到的,陸寒風進了反黑組小群翻聊天記錄,總共20張圖,都是【桃木劍】發過來的。
這些圖全是他拍戲或者做公益的時候記者拍的照片,很多照片他都記不清出處了,但他全都找到了。
確實是一個粉了他好多年的粉絲。
陸寒風點進【桃木劍】的微博,沒想到他只發過一條微博,就是轉發超話簽到天數抽獎,關注列表也只有他一個。
若不是真有此人,陸寒風都快懷疑,是不是公司給他經營的小號了。
他點了個關注,看了下列表,【桃木劍】是在線狀態,陸寒風給他發了個私信。
【幫我反黑,你辛苦了,感謝。】
陸寒風本想體會一把偶像空降時粉絲的欣喜若狂,沒想到半分鐘過去了,對方竟無動靜。
一分鐘過去了,對話框仍無動靜。
這麼高冷的嘛?還是自己不紅了?
陸寒風於是空降粉絲群,發了同樣一條信息。
於是粉絲群就炸了。
陸寒風懂了,不是他不紅了,而是對方太高冷。
他退出粉絲群,再點開私信對話框,桃木劍還沒回他消息。
於是他頂著那麼大一個偶像包袱,把手機扔到了一邊,不可能再給他發第二條略顯掉價的簡訊。
這款粉絲怎麼和顧燃有點像呢,說是粉絲,卻沒有一點粉絲的狂熱。
陸寒風走到陽台,往隔壁陽台一瞟,和桃木劍同款的粉絲顧燃還在睡。
來了一陣晨風,陸寒風盯著那隨風飄搖的浴巾,希望風把它吹下來,正好能蓋在顧燃的身上。
可浴巾沒吹下來,蚊香被吹倒了。
陸寒風伸手去扶,手夠不到就用晾衣桿,可晾衣桿沒拿穩,不知道碰到哪兒了,發出哐當一聲大響。
顧燃醒了。
他慢吞吞地坐起來,揉了揉朦朧睡眼,看清來人後,低低地叫了聲,「陸老師。」
他剛睡醒,嗓子還沒開,聲線慵懶性感,像誘惑,又像撒嬌。
陸寒風抬了下眉:「嗯?」
顧燃打了個哈欠,看著他伸過來的晾衣桿問:「您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