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因為剛才的小插曲，陸寒風的劇組提前撤了，場地空了下來，請顧燃當武替的劇組提前入場，顧燃提前一個小時拍完了戲。

他從二樓跳了下來，踩在加侖桶上飛快向前跑，動作完成得很出色，達到了導演蜻蜓點水的效果。

劇組很大方地給他結了報酬。

這部劇的導演是最近幾年嶄露頭角的年輕導演秦丘，給了他很肯定的評價。

秦丘：「小夥子，以後有機會還找你合作。」

顧燃點頭表示感謝，心情愉悅回了學校。

雖然秦丘的話帶著點鼓勵的性質，但這次他又是一條過。

他相信總有一天，他也能夠在這個領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登上了微博，本想到陸寒風的超話社區里打卡，才發現陸寒風更新了微博。

他發了一張圖片，一隻纏著繃帶的手，還有一條清蒸鱸魚。

【陸奇迹】：魚和熊掌可兼得哦~

顧燃翻了下評論區，都是關心和問候。

看網友情真意切的留言，顧燃有點嫌棄自己嘴拙。

要是別的粉絲親眼碰上陸寒風受傷，肯定能說出很多暖心的話語吧。

他懊惱地嘆了口氣，他這輩子別想追星成功了。

有個粉絲評論：【據說風哥是拍戲的時候救人，被生鏽的鐵絲扎的，一定要去打破傷風吃消炎藥呀。】

顧燃給這條評論點了個贊。

他路過藥店，腳步頓了頓，然後走進店裡，買了罐雲南白藥創傷葯。

*

而此時，陸寒風打完破傷風針后，已經回到了劇組。

劇組還在拍戲，導演陸顯因為損失了一名武替，主演也受了傷，心情非常不好，劇組的氣壓很低。

看到陸寒風回來，陸顯沒好氣沖他：「不要命了？回來找死？」

陸寒風也不惱，笑嘻嘻走過來，「導演不走，我哪能走。」

隔壁劇組的導演秦丘已經拍完，滿意收工，路過陸顯的劇組，就過來圍觀。

秦丘和陸寒風關係不錯，悄咪咪問：「你們陸大導又發脾氣了？」

陸寒風：「對，你師父他正為自己的無知買單。」

陸顯是秦丘的師父。

秦丘瞭然，「他放進來那個關係戶害的？侯俊？」

陸寒風：「是。」

秦丘：「沒辦法，資本方爸爸的太子爺，我師父縱橫江湖二十多年，總得長大對吧，得會點人情世故。」

陸寒風朝陸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陸顯正在發脾氣。

陸寒風：「你師父顯然對自己的成長不是很滿意。」

秦丘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但也不敢直接上去找陸顯，「今天我的組來了個不錯的武替，看看？」

陸寒風：「行，看看。」

秦丘拍了段視頻，放給陸寒風看。

手機拍的遠景，人臉看得不清楚，但視頻中那人身姿矯健地從二樓跳下，再利落地再加侖桶上跑。

身姿矯捷靈敏，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秦丘對這場戲很滿意，完全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看陸寒風一動不動盯著視頻看，秦丘問：「有沒有蜻蜓點水的感覺？」

陸寒風笑了下，摟著秦丘往陸顯身邊走去。

秦丘：「也就是我劇組武戲不多，不然我都想簽他。」

秦丘和陸寒風都是愛才之人，只可惜，現在的新生代演員，敬業且有實力的並不多。

秦丘：「小夥子長得還很帥。」

陸寒風：「那我就替陸導謝謝秦導。」

陸顯正在生氣，也沒給秦丘好臉色，「拍完了就走，還在這裡幹什麼？」

陸顯脾氣大出了名，秦丘也不跟他計較，「師父，看個視頻。」

陸顯拒絕了：「不看。」

秦丘懟了懟陸寒風。

陸寒風：「人家好心給你介紹武替。」

聽到熟人介紹，陸顯更氣了，「他能介紹個什麼玩意？」

陸寒風：「我看過，人還行。」

陸顯板著的臉才松下來，接過手機看。

陸顯看完，捏著下巴又看了一遍。

陸顯問：「他誰？」

秦丘：「不知道。」

陸顯一下子就怒了，「不知道你給我看個狗蛋？」

秦丘：「行，幫您問，您別生氣。」

秦丘找到江濤，江濤再找到顧燃，已經是一天後。

顧燃接到江濤的電話時，正在寢室收拾東西，陸之鵬也在。

陸之鵬沒見著陸寒風，也沒說上話，眼看明天就要離校了，顧燃簽約的事情還沒有著落。

但顧燃一點都不著急，按部就班做自己改做的事，淡定得很。

顧燃心情還不錯，主動約他打遊戲：「上號，送你上王者。」

但陸之鵬現在沒什麼心情，「要不晚一點？」

「晚上要去影視基地兼職。」

「這麼晚還去？」

顧燃興高采烈地說：「江哥說有劇組要長期簽約的武替，讓我今晚去試試看。」

陸之鵬愣了下，起身擁抱他，激動得上躥下跳：「酷啊燃寶，終於有人賞識你啦！」

「所以帶你上王者慶祝一下。」

「成，這種慶祝方式我喜歡。」

「但有個條件。」

「說。」

「今晚我回來會比較晚，你幫我開門。」

「多大事，上號。」

*

湘州影視基地在地鐵3號線的終點站，顧燃提前十五分鐘到影視基地，江濤已經在約定的地方等他。

顧燃看了下表，確定自己沒遲到。

江濤沒像往常那樣跟他寒暄兩句，而是一臉嚴肅說：「顧燃，這個劇組都是大咖，你一定要爭點氣啊，要珍惜機會。」

江濤說這個劇組導演眼光賊高，原來的武替從高處跳下來骨折了，導演物色了兩天武替都不滿意，剛還在發脾氣，懟了工作人員一頓。

江濤拍了拍肩膀：「導演有點嚴厲，脾氣也不好，我可是用人格擔保說你一定沒問題，好好表現。」

顧燃點頭：「放心吧江哥，我會努力的。」

江濤帶著顧燃到了劇組，導演正坐在攝影機前愁眉苦臉，吞雲吐霧，劇組的氣壓非常低。

顧燃走進一看，終於懂了江濤的謹慎是為何。

導演是大名鼎鼎的陸顯，圈中泰斗，拍了二十多年電影幾乎沒有爛片，口碑和票房兩樣都不落下，多少演員削尖了腦袋都想拍他的戲，不計片酬，只想在自己的履歷上有個像樣的代表作。

他剛拍完懸疑劇《破解》，電影還沒上映，他又開始拍別的劇了。

娛樂圈勞模導演稱號並不是浪得虛名。

顧燃有點緊張了。

江濤把人推到陸顯面前，「陸導，武替給您找來了。」

陸顯眼皮子一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眼裡掩飾不住欣喜，一副求賢若渴的模樣。

但看到顧燃，表情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顧燃禮貌打招呼：「陸導您好。」

陸顯的眼神像機場安檢儀，來回掃了顧燃幾眼，轉過頭看向江濤。

「武替？就他？」

現場安靜下來，眾人紛紛看向顧燃。

顧燃抿了抿唇，雖然才四個字，卻把他從頭否定到腳。

江濤點頭，「是他，他從小習武……」

陸顯擺了擺手打斷江濤，半開玩笑道：「細皮嫩肉的，隔壁星皇的流量小明星？」

顧燃安靜站著不說話，陸顯的嘴毒也是名不虛傳。

陸顯朝暗處抬了抬下巴，「這小身板，嬌滴滴的，陸寒風你一手能拎一個，是不是啊。」

聽到陸寒風的名字，顧燃一僵，全身的血液迅速集中到了心臟，心跳如擂鼓敲響，排山倒海的，但指尖發涼，微微顫著。

他身子像上了發條一般，機械地轉過頭看向陸顯指著的地方。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大喇喇地靠在休息椅上，弔兒郎當的，長腿伸著，傾長的身軀襯得休息椅有點短。

他雙手捧著手機正在廝殺，屏幕的微光照亮了他被上天偏愛的臉龐，即使形骸慵懶，但氣場鋒芒。

十二年了，顧燃從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這麼猝不及防地再見陸寒風。

他移開眼睛，輕輕握了下拳，緊張地吞咽。

陸顯看向顧燃，又開玩笑：「呵？害怕？真怕陸寒風把你拎起來啊。」

顧燃尷尬地收回眼神，搖頭，「沒有沒有。」

陸寒風放下手機看向陸顯，「行了老東西，差不多得了，看把人家小孩嚇的。」

顧燃偷偷看了眼陸寒風，不料陸寒風在看他，兩人目光觸不及防地交匯。

顧燃連忙收回眼神，清了清嗓子，像接受檢閱的士兵一般站得筆直。

陸寒風站起來，走到陸顯面前，「行了，你都叭叭叭輸出一整天了，人家大半夜跑過來，是來聽你瞎逼逼的？」

陸顯看了陸寒風一眼，「老子可沒有時間陪小孩玩。」

陸寒風：「我都不急，你急什麼，人都來了就用用看。」

陸顯心想行吧，電影有他的投資，他不急，自己急什麼。

陸顯轉過頭喊人：「武指，過來。」

陸顯離開，武指還沒過來，偌大的場地中央只剩下顧燃和陸寒風。

顧燃趁機小聲道謝：「謝謝您。」

這麼多年，陸寒風一點都沒變，還是會替人出頭。

顧燃本來也不指望陸寒風能搭理他，他說完話，就往旁邊挪一小步，生怕離得太近，陸寒風就聽到了他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陸寒風：「你是旋風吧？」

顧燃怔住，搞不清楚陸寒風為什麼沒頭沒尾地問了這麼一句，嘴張了半天只發出一個單音節詞，「啊？」

「我的粉絲叫旋風。」

顧燃點頭，「我知道。」

陸寒風：「你剛才看到我，有點像粉絲見到了偶像。」

而且是比較害羞的小粉絲。

可能影帝的觀察能力確實不一般。

顧燃剛想點頭，武指跑過來，「陸老師，你先去休息，我跟他講一會兒戲。」

陸寒風：「去吧，放鬆，不會一手一個拎你起來的。」

顧燃朝他輕輕彎了下腰，就跟著武指到了拍攝場地。

這場戲是一場追逐戲，他演的是反派，要飛檐走壁地逃跑，主角飛檐走壁地追，類似跑酷，又像軍\\事演習障礙賽。

顧燃熟悉了下場地，走到起點，朝武指比了個ok，「我沒問題。」

這個OK比得意氣風發，自信滿滿。

青年桀驁，武指忍不住提醒：「沒有威亞，你自己小心……卧槽！」

陸寒風在武指的髒話中抬起頭，手一頓，抬眼看前方，就移不開眼了。

於是，遊戲里他玩的殘血英雄被對方兵線幹掉了，隊友正在瘋狂輸出。

【艹，見鬼了？突然不動？】

【垃圾，舉報了。】

而陸寒風直勾勾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武指還沒說完，顧燃在原地蹦躂了兩下，嗖地一下跑過去，踩上了牆壁，像會輕功一般，兩步一踩就夠上了兩米五高的牆，上肢一發力，身子很輕盈地就越過了高牆。

他手一張開，單膝下跪穩穩落地，垂著的腦袋抬起來的一瞬間，又像一把開弓了的箭，人唰地就衝過去了。

接下來的障礙無非是從汽車頂上跑過，翻欄杆，對顧燃來說簡直是小兒科，他甚至可以加上些特酷炫特上鏡的動作。

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像只在天空中自由自在飛翔的燕。

等他從最後一道高牆跳下來時，武指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這這這，這人會飛！

地球引力對他沒有用！

顧燃落地微喘，跑到陸顯面前問他：「導演，這樣可以嗎？」

陸寒風懟了懟同樣目瞪口呆的陸顯，「老東西，看呆了？」

陸顯回過神，接而哈哈大笑，重重拍了下顧燃，他手還搭在顧燃的肩膀上，轉過身吆喝，「服裝化妝過來，攝影燈光準備。」

劇組的其他演員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陸導追求完美，劇組簽約武替受傷，他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正愁著接下來的戲怎麼拍，已經瘋狂輸出一整天了。

眼看他陰雨轉晴，劇組哪敢耽擱，立刻動了起來。

陸顯看向武指：「你去歇著吧。」

武指：「？」好的吧。

陸顯朝江濤比了個大拇指，「阿濤，行。」

江濤跟著樂，終於鬆了口氣，心裡卻在吐槽，全世界就數你陸顯最能屈能伸。

陸寒風虛虛踢了陸顯一腳，嘲笑他：「剛才把小孩給埋汰的，不道個歉嗎老東西。」

陸顯回踢他，笑罵：「滾蛋，目無尊長的玩意。」

顧燃被服裝師和化妝師拉到一邊一頓操作后，劇組一切都準備好了。

面對鏡頭，顧燃並不緊張，他是科班出身，對這一切早就遊刃有餘。

對於他熟悉的領域，他一直成竹在胸。

但陸寒風在現場，雖然他在低頭玩遊戲，沒有看這邊，顧燃還是有點心慌。

他默默給自己打了氣。

導演喊ACTION，顧燃跟剛才一樣衝出去。

動作乾淨漂亮，無需剪輯處理，直接成片。

夜已深，現場的人早已困頓疲憊，但此時卻願意耗盡最後一絲精力，全神貫注盯著不知道姓甚名誰的臨時演員的表演。

顧燃從高牆跳下來時，剛落地，陸顯猛然站了起來，用力拍了下巴掌，「卡，過。」

顧燃起身，鬆了口氣，滿足地笑了笑，露出左邊的小虎牙。

陸顯拍完巴掌，陸寒風正好打完一局遊戲，抬眼看向終點，正好看到顧燃欣喜愉悅的笑容。

眼神很乾凈，小虎牙挺可愛。

真怪不了陸顯把他當成了偶像明星。

陸寒風也跟著勾了勾唇。

這人這麼嫩，有二十歲了么。

他還挺厲害，能在陸顯的眼皮子底下一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