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1
寒冷的冬日,昏暗斑駁的窗戶外,烏雲遮天蔽日,一片連著一片,連綿不絕,仿若末日降臨。
撩開窗帘一個角的秦明月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后,才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向狹小陰暗的衛生間。
「啪」的一聲,衛生間昏黃的燈光亮了。
隨後響起「唰唰唰」的水流聲。
浴室雖然狹小,卻也配了熱水器,而這個熱水器便是她所租住房子唯一自帶的家用電器。
然而秦明月沒有用熱水,而是直接用雙手合掌拘起一捧涼水撲到臉上。
冰冷刺骨的水,讓秦明月混沌不堪的大腦稍微清醒了那麼一兩分。
秦明月抬頭看向鏡子中一臉水漬的自己。
只見鏡中的姑娘臉色蒼白蠟黃,長髮油膩稀疏,兩隻大大的眼睛四周黑眼圈跟墨汁一樣化都化不開。
好醜。
連秦明月自己都嫌棄自己難看。
可誰有能想到,一年之前,她也是個貌美陽光的姑娘。
然而這一切在那場意外之後全變了。
一年前,秦明月出了一場車禍。
她的人生也隨著這場車禍徹底改變。
據說當時她已經是沒氣了的,但半個小時后卻活了過來。
秦明月對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並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但凡入睡時間長一點,就會進入恐怖的噩夢中。
成為小貓小狗,或者書本字畫手機床頭燈等等或人或物,直面令人頭皮發麻的兇案現場。
艷紅的鮮血,破碎的屍體,面目猙獰的罪犯,死不瞑目受害者。
這一切的一切,險些讓秦明月精神奔潰成了精神病。
嚴格說來,她已經是了。
起初在藥物的控制下頗有成效,若是脫離噩夢般的兇案現場,她或許能控制好病情,甚至治好。
可是,現實卻沒有放過她。
一次又一次圍觀殺人全過程,她沒瘋就已經是她意志力強大。
好是當然好不了的。
更別說她長時間休息不好,精神恍惚,工作犯錯,被罵被扣工資被開除。
倒霉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秦明月已經記不清自己這一年來,究竟換過多少次工作。
最後她只能打點臨時工,發點傳單,靠著某唄生活,不敢吃好的,不敢買好的,更不敢享受。
生怕哪一天就斷了頓,無家可歸。
日子實在是過得凄凄慘慘戚戚。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秦明月,你要振作起來!」
她看向鏡中的虛弱的自己說道。
這一年來,她不敢關燈,不敢睡覺,頭髮大把大把掉,再繼續下去,她擔心自己活不過明年。
猝死。
這個死法,實在是太適合她現在的狀態。
但她不想死。
哪怕她飽受噩夢與病魔的困擾,她依然想要活著。
她想改變現狀。
她想開心快樂地活著。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躲在陰暗的房間里苟延殘喘。
改變改變,我要改變,從現在開始!
說干就干,秦明月找出剪刀把自己及腰的長發咔嚓咔嚓剪到及肩。
食指與中指撩起擋住眼睛的劉海,斜著一口氣剪掉。
看著垃圾桶里漆黑斷髮,仿若在與過去黑暗的日子告別。
片刻之後,浴室里水汽氤氳。
熱水沖刷身體許久,秦明月才覺得冰冷的身體終於暖和了起來。
換上乾淨的衣服,用吹風機吹乾頭髮,擦上郁美凈潤唇膏,整個人氣色都好了不少。
終於有點人樣了,秦明月心說。
出了衛生間,她用燒水壺的燒了一壺開水,然後倒進電飯煲里,水再次開了之後放了半扎克明細挂面。
等煮得差不多了,又加了點鹽敲了一個雞蛋,放了點撕碎的大白菜和半勺豬油。
快好的時候,又從窗台上的花盆裡掐了兩根小蔥揪斷放進去。
挂面,雞蛋,大白菜,蔥花,豬油。
香氣誘人。
秦明月只覺口水分泌,肚子咕咕直叫。
迫不及待拿碗筷撈麵,總算是飽餐了一頓,活了過來。
吃飽喝足,又吃了葯,許久過後,秦明月逐漸開始犯困。
這一次,秦明月沒有再定鬧鐘,強制自己醒過來。
既然決定面對,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她又不是兇手,她有什麼好怕的!
憑什麼她要害怕!
為什麼她要害怕!
就當是看恐怖片好了!
恐怖片而已,不用害怕!
再不成就當打遊戲,不就是逼真一點的遊戲么,我才不怕!
秦明月給自己下了足夠多的心理暗示,而後意識昏沉,陷入沉睡之中。
等她再次有意識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被窩之中。
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沒到噩夢世界。
然而寬大的房間,老式的燈泡,還有沒有刮大白的牆面,讓她意識到,這並不是在自己那處租住的房子里。
尤其是窗外是個艷陽天,金色的陽光從沒有遮擋的窗戶上偷跑了進來。
我這是。
秦明月有一瞬間的驚愕。
而後掙扎著坐了起來。
秦明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只一眼,她便確定這雙手並不是她的!
她迅速環顧四周,越看,越覺得這場景熟悉得很。
秦明月心裡有點慌。
但慌亂過後,卻又是慶幸。
她終於不再只是物件或者是小動物,而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可以拒絕,可以反抗,甚至是反殺!
意思到這個,秦明月心臟砰砰直跳!
她以及快的速度穿好床邊的衣物,來到簡易的梳妝台前。
梳妝台上有一面鏡子。
秦明月拾起鏡子,舉在眼前。
鏡子中姑娘的模樣,讓她倒吸一口冷氣!
竟然是她曾經在噩夢中的,一名被姦殺被毀屍滅跡的可憐受害者!
沒想到,這一次,我竟然成了受害者!
這名受害者遭遇了什麼,秦明月做為當時某個兇手身上的項鏈,再清楚不過。
現在女孩還好好的。
那麼,是不是她可以讓女孩躲過必死的結局。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秦明月回憶起當初看到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首先,她完全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避開那些殺人兇手。
這是最快,也最容易的方式。
當機立斷,秦明月來不及洗漱立刻收拾好原主阿麗的隨身物件,拎了個小包就要出門。
然而,當打開大門往外走的時候,她的臉色難看無比。
因為,走出大門一米位置,她便被一道無形的牆給擋住了。
無論她怎麼用力撞,她都無法撞開。
「呵」,秦明月冷笑。
她明白,她是無法用逃避這個最簡單的辦法了。
她只能被動等著那群禽獸上門。
今天是受害者阿麗的生日,十七八歲的年紀,花兒一樣美麗的日子,卻也是她的死期。
阿麗原本跟是個留守兒童,家裡父母都在外頭打工,一年回一次家就算不錯。
不過阿麗的成績很好,她爸被提拔,當了一個工廠的小管事,工資漲了不少。
打工十來年,攢下一筆錢,想著阿麗成績好,考上了市裡的高中,正好買個房子,把女兒接到市裡,一家人一起生活。
此時阿麗住的房子,便是阿麗父母買的新房。
早年阿麗的父母在農村當過泥瓦工,裝修這些活計都會,便想著省下一筆人工費,自己動手能省點是點兒。
每次周末休息或者不加班的時候,就會到新房這邊忙活。
不過最近老家那邊出了點事情,阿麗的父母的都請假回家去了,阿麗要上學,便只有阿麗在市裡。
因著急著裝修,有時候阿麗爸媽為了省時間,會直接在新房這邊住下,所以有一張床和被子這些簡單的生活用品。
不過房子才弄到一半,水泥磚頭這些材料都零零散散地堆在次卧中。
既然出不去,手機也無法撥打,秦明月只能恨恨地回到屋中。
此時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傳來叫聲。
她餓了。
秦明月找出屋子裡放著的幾包餅乾填飽了肚子,而後開始思考對策。
如果按照以前夢中的發展,那群人渣定然不會放過她。
而她現在又無法離開這個地方。
她不想死,那麼就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與那些人渣背水一戰。
只要她準備充分,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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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小區門口。
五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帶著興奮與笑意結伴而來。
「咱們哥幾個這次可算是大出血了,給阿麗過生日,帶這麼多東西。」
「阿偉你也太摳門了些,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也就看著多,咱們五個人平分,其實也沒多少。」
「瀟哥說的是。阿偉你別心疼,咱們這次又不會虧本,到時候讓你好好爽爽,絕對物超所值。到時候你就不會嫌貴了……」
阿偉聽了這話,臉上的心疼這才少了許多。他想起阿麗那姣好的容貌,白皙的皮膚,心中一片火熱。
聞言,何陽的臉色不太好看。
張強仁看見了何陽的臉色,一個巴掌糊到了對方的頭上。
「我知道你喜歡阿麗,可阿麗不喜歡你,你忘記那回她一點兒情面都不留地拒絕了你,讓你顏面掃地嗎?
你要是不樂意,現在可以走。我可告訴你,這是你唯一一次可以乾女神的機會。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兒了。」
何陽面色一變,他想起了當初阿麗當著眾人的面拒絕他的話。
說她不喜歡他,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他。
斬釘截鐵。
他不就是長得丑了些,臉上的痘痘多了點,阿麗憑什麼說那些扎人心的話。
說白了,阿麗就是看不上他而已。
既然她不仁,他又為什麼不可以不義?
這一切都是阿麗自找的!
她那麼傷他的心,她活該!
「阿麗要是反抗怎麼辦?」
「我可帶了好東西,萬無一失。」周肆猥瑣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說話間,來到了阿麗的新家。
「咚咚咚,咚咚咚。阿麗,阿麗快開門,我們來給你過生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