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攻防戰(上)
周六,很罕見,安室透居然在家休息。
並且提議來一場「遊戲串燒」。
「為了這天,我可是買了好幾個遊戲呢。」安室透笑眯眯地說,他手裡拿著兩個遊戲手柄,已經連接了客廳的大電視屏幕,「空夜陪我玩一會兒吧?」
真拿你沒辦法。
小鳥游空夜縮在柔軟的沙發里,抱枕環繞,讓淡漠的小氪星人也染上了幾分柔軟。他接過手柄:「玩什麼?」
「唔……」
安室透坐在他身邊,作沉思狀,在幾個遊戲里挑挑揀揀:「先玩賽車怎麼樣?這款是競速遊戲,把車開到終點就算贏。」
他隱瞞了遊戲中的部分功能,只簡單概括成五個字:自由度很高。
「可以啊,我無所謂。」
小鳥游空夜拿起手柄的說明書瀏覽,一目十行,然後以極快的速度過了新手教程。遊戲玩法很簡單,避開路障、干擾對手、抵達終點。
在他研究的時候,安室透一直默默觀察。
說明書是他偽造的,保留了基礎說明,但是藏得更隱蔽,多處使用話術。空夜卻一處不落地發現了。
也許經受過這方面的訓練。
是利爪的可能性+10%
小鳥游空夜對成年人陰險的算計一無所知,他按了幾下手柄,退回初始界面:「我準備好了!」
兩人各自挑選喜歡的賽車塗裝,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黑白配色。
安室透在車上加了一朵極簡風格的五瓣小花,而小鳥游空夜惦記著他被灰原哀嘲諷過的手工作業,在虛擬的賽車手身上加了卡通小蝙蝠的肩部掛件。
遊戲音效響起:「ready——go!」
兩輛賽車幾乎同時飛奔出去,齊頭並進,很快就越過了第一道障礙進入彎道。空夜在內側,漂移時佔了路程短的優勢,微微領先,很快又在下一個反向的彎道被追回。
「沒想到空夜這麼厲害啊。」
安室透急速地操作遊戲手柄,嘴裡輕飄飄地說。
「安室哥哥才是,一開始就把油門踩到底了呢。」
小鳥游空夜也不遑多讓,在他的操控下,賽車以靈活的身姿穿行於賽道中,全遊戲最複雜、最高難度的地圖設計完全沒有難倒這個新手。
現實中頂尖的心智和身體素質讓他們將這個遊戲玩到了極致,在遊戲程序和硬體設備的限制下,已經不可能再提速了。
又全速過了幾個彎道,你追我趕斗得暢快,小鳥游空夜瞟了進度條一眼,賽程已過半。
「boom!」
小鳥游空夜朝安室透的賽車丟了一個炸/彈道具,絢爛的煙花在安室透眼前炸開,近乎光污染的色彩讓他不適地眯起眼,手上卻不停,一邊駕駛賽車,一邊朝著空夜的車扔道具。
十多顆尖銳的圖書釘落在車子前方,小鳥游空夜等了兩秒,在圖書釘即將扎在車子前輪之前,他在手柄快速按下幾個鍵,使用了特殊技能「固化」,一秒內賽車不會受到傷害。
時間卡得極好,這一秒內,賽車的前輪和後輪先後駛過圖書釘,毫髮無損。
這次短暫的交鋒讓安室透的賽車微微落後,他又接連使出幾個道具和連擊技能,兩人打得有來有往,最終,小鳥游空夜的車子以微弱的優勢率先抵達。
安室透狀若無奈地放下手柄:「你贏了。」
「嘿嘿。」小鳥游空夜鬆了口氣,也放下手柄,「是安室哥哥放水了吧,後面都沒怎麼攻擊賽車本體了。」
「大概是因為我自己有車,以前車子被刮蹭過,覺得很生氣,所以玩賽車遊戲也不想用損毀車子的道具。」
他解釋道。
安室透心裡清楚,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場遊戲不是單純的娛樂手段,而是一次試探,是對小鳥游空夜的心理側寫。
這是一個好勝心強的孩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的反應能力極快,而且能沉下心耐心等待,準確判斷出最佳的攻擊時機、使用最高效的攻擊手段。
如果他真的是組織成員「波本」,這孩子將成為他最優秀的犯罪助手。
是利爪的可能性再加10%,不,加30%。
安室透的餘光掃過空夜的遊戲手柄,激烈的對抗遊戲讓他沉浸其中、無法精確地控制力道,手柄邊緣被捏出了裂痕,這孩子似乎也注意到了,用手掌不露痕迹地擋在上面。
「……」
在安室透的試探下,小鳥游空夜暴露的可疑之處越來越多。他笑著和空夜玩鬧,心裡想起的卻是檔案室里那些觸目驚心的實驗報告。
空夜一定是從某個地方逃出來的實驗體。
他異於常人的力量,對陌生事物的應激反應,不是普通孤兒院出來的小孩該有的。
可是,如果空夜真的是那個獨闖雅典娜酒吧救他的利爪,如果空夜是為了救他而主動進入黑暗……
他又該如何自處?
既希望他是利爪,又希望他不是,連安室透自己也搞不明白了。
抱著複雜的思緒,他裝作沒有留意小鳥游空夜的怪力,走到廚房搗鼓片刻,端出兩杯溫水。沒有添加任何材料。
「累了嗎?先喝點水吧,午飯還要等一會兒才好。」
小鳥游空夜道了聲謝,接過水杯一飲而盡。對比剛開始的滿心警惕、不吃不喝,這已經是極大的進步。
他把空杯放在桌上,剛才的遊戲激起了他的熱血,還沒過癮就結束了,總覺得有些意猶未盡:「還玩賽車嗎?下一個是什麼遊戲?」
「哈哈……」安室透笑了兩聲,「我的手腕可受不住長時間的高強度操作。玩個輕鬆休閑的遊戲吧。」
他拿出一個模擬經營遊戲,內置玩法眾多,種田、挖礦、釣魚、戰鬥集於一體,是比較全面的測試道具。
遊戲節奏感很慢,兩人坐在沙發上,清理農田、種下種子。
在探索遊戲地圖的時候,安室透閑聊般問他:「對了,空夜,你昨晚沒吃我做的飯,那你吃了什麼?」
空夜控制的角色突然腳滑了一下:「回家路上買了小零食。」
「什麼零食?薯片或者水果糖?這些吃不飽吧。」
「而且正餐不能不吃,你還在長身體的階段,小心以後長不高。」
「……對不起,我錯了。」
小鳥游空夜熟練地認錯,心想,下次一定記得把冰箱里的晚飯清理掉。
「看來我得和便利店的老闆說一聲。不能讓你飯前買零食吃。」
安室透不依不饒地追擊,試圖讓空夜給出確切的不在場證明,證偽他的推測。
小鳥游空夜的視線飄忽:「唔,不是在便利店買的。是路邊賣烤紅薯的小吃攤,太香了,所以我就……」
「烤紅薯?」安室透回憶安全屋的周邊環境,「東邊街角的流動餐車?」
「不是,那個攤販是新來的,比流動餐車賣的紅薯更香。」
小鳥游空夜艱難地編謊話,要是讓安室透過去交談,事情就露餡了。可惡,還不如說自己沒吃晚飯。
「是嗎?」
安室透笑道,儘管他知道,附近買烤紅薯的只有他偽裝成普通人的下屬。
「那我下次也買一個嘗嘗。」
越是追問,真相越讓人難以接受。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拯救了小鳥游空夜,也拯救了他。
安室透看了眼來電顯示,表情突然冷峻下來:「抱歉,空夜,我接個電話。」
說罷,他走到陽台,關上玻璃門。
陽台上的盆栽綠意盎然,在冬日也舒展著身體,一副充滿生機的模樣。而安室透只覺得寒意襲來,彷彿站在太陽照不到的角落。
「百利甜,你打來的正是時候。」
他往四周觀察,沒有可疑的車輛或者行人:「我昨晚替你去了雅典娜酒吧,任務圓滿結束。輪到你履行承諾了。」
「圓滿結束?」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年輕,像是高中生,「貓頭鷹協會那邊昨晚出了大事,聽我朋友說,他們十幾個據點幾乎同時被襲擊。」
「波本,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
安室透表情微滯,很快他回答:「怎麼可能。我要是有這本事,早就自立門戶了。」
「你說的事我不清楚。我離開雅典娜酒吧的時候還好好的,不信你自己去問酒吧負責人。」
另一頭,百利甜正在組裝手/槍,室內慘白的燈光照著金屬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澤,正如他桌面上的貓頭鷹面具。
「你和白井泉聊得很不錯嘛。真難得,他可不好相處。」
「確實,那個人陰陽怪氣的。」安室透認可他的話,「我和他合不來,只是表面上保持和諧罷了,他們畢竟是組織的合作夥伴。」
百利甜嗤笑一聲:「行了,平澤組卧底名單的許可權已經開放給你,隨時都可以調出來看。」
「貝爾摩德應該和你說過,不過我再提醒你一遍,最近安分點。琴酒最近向朗姆提交了一份申請,具體內容我也不清楚,你自己小心。」
「謝謝提醒,我會留意的。」
安室透掛斷電話,神情冷漠地看向對面高樓,一個絕佳的狙/擊點,他的人就在那裡待命。
即使是看似平凡的日常生活里,也處處隱藏著危機。連他在街邊隨手撿回家的小孩都可能是出逃的利爪實驗體。
就像用撲克牌搭建了一座金字塔,小小的外力就能讓這個世界徹底崩塌。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點一支煙,或者用烈酒澆滅自己的理性之火。要是徹底沉淪在黑暗裡,或者徹底逃到陽光下,會比現在輕鬆得多嗎?可惜,他做不到。
「安室哥哥,你還好嗎?」
小鳥游空夜拉開玻璃門,靠在落地窗的邊框,靜靜看著他。
防彈玻璃門在他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甚至連聲音的傳播也攔不住。原來安室透費盡心機進雅典娜酒吧,是為了這份名單啊。
那個叫琴酒的,好像又在搞事情。
他隨意地用手指點著玻璃門,冷漠地想。他能感覺到安室透心情不太好。是琴酒的原因嗎?
上次時間緊迫,他放過了琴酒,這次又不知死活地撞上來,呵。
「我沒事。」
安室透揉揉自己的臉,捏出燦爛的笑容,回頭看向空夜。對這孩子的測試還沒完成。
「繼續玩遊戲吧!」
被停止的遊戲時間再次流動,可是兩個人的心思都不再關注遊戲了。
「明天——」
「明天——」
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安室透先反應過來:「你先說吧。」
小鳥游空夜按下暫停鍵,看向安室透,見他一臉嚴肅,頓時懂了。看來安室透今晚又要加班,甚至通宵肝到明天。
「柯南他們約我明天去東都水族館,和阿笠博士一起。我可以去嗎?」
安室透眨眨眼:「當然可以。」
不如說,空夜出門在外反而合了他的意。放著孩子一個人在家,他有點不放心,他正準備做大動作。
根據其他公安卧底提供的情報,朗姆會派出一個心腹潛入警察廳偷竊卧底名單,代號是庫拉索,時間就在今明兩天,他必須空出時間來。
於是他同意了小鳥游空夜的旅遊申請:「要好好玩啊!」
最好玩到明天晚上,等他的任務結束了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