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邊羽澤和那雙澄澈漂亮的眼對視著，腦子還在短路。
他張了張嘴，兩秒后才出聲：「什麼中單？」
慕煙溫笑：「你們不是有一場lol內戰嗎，我記得缺一個能和你打配合的中單。」
邊羽澤「嗯」了一聲。
慕煙便重複了一遍：「那哥哥，我能做你的中單嗎？」
邊羽澤又「嗯」了一聲。
慕煙眼底蕩漾開了笑意：「哥哥，你知道FWG嗎？我是FWG一隊下賽季的首發中單。」
邊羽澤微怔。
就算不常看比賽，打英雄聯盟的沒幾個不知道LPL老牌豪門戰隊FWG。
能在這樣一個頂級戰隊當首發中單，這個男生的實力甚至遠比所展露出來的要強。
邊羽澤的腦海突然浮現出自己前兩天打遊戲時，他眼底帶光誇自己打得好的畫面。
……行，誇自己打得好，確實也不代表他打得不好。
「你。」
邊羽澤突然想到了什麼，表情淡了幾分：「我沒有打職業的打算。」
「我知道。」
男生回得很爽快：「我們下賽季有首發打野啦，我不是拉你來FWG的。」
「……」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說，邊羽澤心底竟還有幾分空落。
「行。」
邊羽澤應了聲，轉回臉，目光在拉克絲0/1/0的戰績上停留了一會兒，而後退出結算界面，卻也遲遲沒有進入新的對局。
慕煙知道，他在等自己出聲邀請他雙排。
慕煙的心底有一分好笑，這個人就是這樣，性格太過孤僻冷漠，讓他開口邀請其他人雙排，比登天還難。
但同時也有些心疼，一個人久了，或者說已經習慣了一個人，邊羽澤不知道該如何與他人相處。
不過沒關係，他會陪他，也會教他。
……然後下一秒，慕煙退出結算界面，自己開了一把排位。
餘光裡邊羽澤明顯愣了一下，而後才開始組排。
慕煙淺淺揚了唇角，不然剛才找他solo時特意強調的那句「一局就好，之後我再不會麻煩你的」有什麼用呢。
先定個小目標，今天讓邊羽澤主動開口邀請自己雙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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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多的時候，阮西洲和時溪薇來了。
「吃夜宵不？」
阮西洲把手裡的關東煮和咖啡放在邊羽澤桌上：「特意給你買的，我還記得你喜歡冰美式，不加糖不加奶，看兄弟記性好吧。」
邊羽澤在打團戰，沒應聲。
阮西洲看到了他的id，知道他現在在打王者局，當即噤聲。
等這波團打完，邊羽澤單手卸下耳機，沒回頭：「什麼事？」
「來給你帶夜宵。」
阮西洲道：「順便問問你和我們中單雙排了沒。」
邊羽澤：「沒。」
「啊？」
阮西洲胳膊撐在邊羽澤的椅背上：「我以為你問我要他id是加他雙排。我知道你看不上鉑金，但對面倆職業，就靠你倆帶節奏呢我的哥，不雙排怎麼熟悉熟悉，知己知彼啊。」
從阮西洲和時溪薇過來時，慕煙就把一邊耳機往後移了移，此時心裡連連點頭，十分贊同阮西洲的說法。
邊羽澤：「換人了。」
「啥？」
阮西洲愣了下：「啥換人了？中單嗎？」
邊羽澤：「嗯。」
「換誰？」
邊羽澤往右邊揚了一下下巴。
阮西洲和時溪薇這才發現邊羽澤身邊坐著的是個熟悉的面孔，時溪薇先出聲了：「哎呀，弟弟你怎麼在這兒，我不是給你說……你倆認識啊？」
慕煙腦袋仰起90度，朝她笑了笑。
阮西洲這種純正直男並不會察覺到什麼，他的關注點只有遊戲：「你？你給邊羽澤打中單嗎？」
慕煙彎起眼：「是呀。」
「你什麼段位來著——」
阮西洲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慕煙的屏幕剛剛進入載入界面，從邊框可以清晰分辨，這是一把青銅局。
阮西洲站在原地凌亂了一分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轉向邊羽澤：「我說邊羽澤，兄弟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報復我。」
邊羽澤：「你不是要職業選手么。」
阮西洲：「？」
阮西洲：「？？？」
他的語氣更加艱難：「感情淡了，你現在都拿我開玩笑了，那幫傻逼最近逢人就說這場內戰，仗著他們找了倆職業選手把這事兒搞得沸沸揚揚的，我真的笑不出來啊。」
「……」
話已至此，他自己不信，邊羽澤也沒辦法。
他重新戴上耳機，懶得搭理阮西洲。
勸邊羽澤不成，阮西洲又轉向慕煙。
在看到屏幕上原皮膚的拉克絲時，他又是一噎。
「那個……」
阮西洲咽了口口水：「弟弟啊，你要是想讓邊羽澤陪你打遊戲，換一場唄，我們這個內戰還挺重要的。」
慕煙沒有直接回應，而是道：「你是ad位置嗎，那我多去去下路。」
阮西洲：「？」
阮西洲：「……不是，對面中單打過LDL，你知道LDL嗎，就是僅次於LPL的第二大英雄聯盟賽事，我這是怕你被打自閉，之後再也不想玩英雄聯盟了。」
慕煙溫聲：「放心啦，我們一定會贏的。」
阮西洲：「……」
果然英勇黃銅一個比一個英勇啊。
他還要說什麼，邊羽澤突然不耐出聲：「帶你贏就行了，別逼逼。」
阮西洲：「……」
「行行，你是野爹，都聽你的。」
他妥協：「那我先走了，你開心就好。」
他做出最後掙扎：「那你倆多……那啥，雙排練練吧。」
真好。
慕煙心說，神助攻。
他特意從屏幕里抬頭，朝阮西洲揮了揮手。
阮西洲：「……」
他擠出一個十分僵硬的笑容。
時溪薇不懂遊戲，倒是覺得邊羽澤對這個漂亮男生好像有點不一樣。
有些好奇。
改天來吃吃瓜。
她看了看邊羽澤，又看了看慕煙：「晚安弟弟，早點回家休息哦。」
慕煙禮貌回應：「晚安。」
邊羽澤看了他一眼。
雖然邊羽澤這把遊戲比慕煙開得早，但慕煙畢竟是王者打青銅局，二十分鐘就平推了對面基地。
餘光見邊羽澤也快打完，慕煙沒有開新的一局，而是捧著百歲山，邊小口喝水、邊看邊羽澤打遊戲。
水晶爆炸，進入結算界面，慕煙突然出聲：「哥哥。」
邊羽澤卸下耳機。
慕煙撐著臉，似乎有些困惑：「你的朋友怎麼就不信我是職業選手呢？」
邊羽澤：「……」
要不是和你solo了一局，我也不會信。
「不過既然他們都不信……」
慕煙一頓，隨即揚起唇角，露出兩個小酒窩：「這樣扮豬吃老虎，還挺好玩誒。」
他眼睛亮亮的：「是吧哥哥！」
邊羽澤看著他，「嗯」了一聲。
「你知道對面是哪兩個職業選手嗎？我還沒滿18歲，今年就在FWG的二隊，LDL和LPL的選手基本都聽說過。」
邊羽澤搖頭。
「他倆不是一個隊的還好說，如果在一個隊，那中野配合應該蠻好的，得多練練才能贏過他們。」
邊羽澤：「嗯。」
鋪墊差不多了，慕煙突然仰起臉：「哥哥，快邀請我一起雙排。」
邊羽澤：「？」
慕煙一臉認真：「我找你solo的時候，說過只打一把，之後再不會麻煩你，而且哥哥也強調了『就一把』。」
因為手撐著臉，慕煙的腦袋是微歪的，看起來莫名有幾分委屈：「做人說話要算數，不然哥哥以後就不會答應我別的事情了，所以我不能再主動邀請你雙排了。」
但很快，他就改成了雙手交疊，下巴搭在手背上，眼底似是有光在跳躍：「但你可以邀請我，快，哥哥快邀請我雙排。」
邊羽澤：「？」
這邏輯聽下來，怎麼怪怪的，但好像又挑不出毛病。
而且沒有一個打野不想有一個實力強勁的中單隊友，也沒有比中野聯動節奏起飛更舒服的感覺了。
剛剛邊羽澤就想和慕煙雙排，只是他從來沒有主動開口邀請過別人罷了。
他停頓了片刻，道：「怎麼邀請？」
慕煙緩慢眨了下眼：「你問我，要不要一起雙排呢？」
邊羽澤沉默了。
這樣的話他從來沒有說出口過。
但對上男生靈動的雙眼時，這句話好像又沒有那麼難出口了。
於是空氣安靜了好幾秒，邊羽澤才緩聲重複：「要不要一起雙排呢？」
他的聲音本就低沉淡漠，尾音那個「呢」字，大概是不習慣這種語氣詞，有些微微的拖長，聽起來就……性感無比。
慕煙頓時感覺有些腿軟。
他也停頓了兩秒，而後重新彎起眉眼，輕快應聲：「好呀哥哥。那我換我的大號。」
換大號。
邊羽澤面無表情轉回了臉，心說你還真是喜歡扮豬吃老虎。
不過……想想對面在大放厥詞以為找來職業選手就穩操勝卷的情況下血虐他們，倒還真的挺爽。
打過LDL算什麼，還是替補，我們這邊可是FWG一隊首發中單。
邊羽澤沒忍住，側眸，看了慕煙一眼。
男生正在添加好友欄認真輸入自己的名字。
屏幕的光打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淺色的眸子愈發清亮與透徹，肌膚細膩雪白，和他線條優美的側臉一樣挑不出一絲瑕疵。
邊羽澤突然發現，自己還不知道他叫什麼。
客戶端「叮」了一聲，邊羽澤回神，打開好友通知。
出現的是五個字母【Mount】。
「這是我的職業ID。」
耳邊傳來男生柔和的聲音。
雖然不知道意思，但邊羽澤記住了這個單詞。
王者局以上不能雙排，也是為了先熟悉彼此，兩人打的是匹配。
不得不說，有一個風格契合又實力相當的隊友太舒服了。
而且邊羽澤打法偏激進，但排位里遇到的大多數中單都求穩，很少能有人跟上他的步伐。
然而慕煙不一樣。
他不但操作在線，打法也同樣激進，在自己衝進去切對面後排時，能完美跟上自己的節奏，如入無人之境，把對面殺的潰不成軍。
兩人打了三把，都是二十幾分鐘就結束遊戲。
邊羽澤還有些意猶未盡，等慕煙開始下一局匹配，但慕煙卻突然卸下了耳機。
「哥哥。」
他說：「先不玩了，我要回家了。」
邊羽澤怔了一秒，這才意識到已經十二點了。
他卸下耳機，「嗯」了一聲。
慕煙關了電腦，系好圍巾。
他收拾東西的時候，邊羽澤沒有開遊戲，而是一直看著他。
穿好大衣后，慕煙突然從衣兜里拿出一個棒棒糖。
他放在了邊羽澤手邊。
「還沒有自我介紹。」
慕煙道：「我叫慕煙，很高興認識你。」
說這句話時，他唇角微彎，兩個小酒窩便又隱隱顯了出來。
邊羽澤靜靜注視了他一會兒，開口：「邊羽澤。」
慕煙笑：「好的哥哥。」
他站起身，又補了一句：「早點休息，明天見。」
目送慕煙離開網吧后，邊羽澤看著只剩自己一人的隊伍，換成了排位。
他單排了一把，雖然也是王者局，但這中單屬實沒前幾把的有感覺。
有些索然無味。
邊羽澤盯著屏幕發了會兒呆，直接關了電腦。
他的目光落在手邊這枚棒棒糖上，看了幾秒，然後拿起，拆開包裝袋含進了嘴裡。
甜意瞬間盈滿了唇齒，順著喉管流淌進心間，這操蛋的生活好像又沒有那麼索然無味了。
邊羽澤摸了一下衣兜，慕煙上午給的那枚棒棒糖也還在。
確認過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