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的表達方式
盛西潯送溫淮期去了他補課的地方。
送到的時候他看了眼周圍,嘀咕了一句:「這小區我好像來過。」
溫淮期問:「你有朋友住在這嗎?」
盛西潯一時半會沒想起來,搖了搖頭。
等溫淮期下車,他又提醒了對方一句:「你上完課記得發消息給我啊,我會來接你的。」
溫淮期這輩子就沒被人這麼殷勤對待過,換成別人他可能會覺得困擾,但對象是盛西潯,他又覺得慶幸。
他心裡翻騰,表面拒絕:「謝謝,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盛西潯急了:「不用跟我客氣,都說了是朋友,別這麼見外!」
他目送對方進了某棟別墅才打算走。
這一片都是精品小區,盛西潯的家也這邊不遠,他回去了一趟。
盛決已經在家了。
日理萬機的大哥坐在客廳打遊戲,聽到動靜也沒轉頭:「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呢。」
開學剛過一周,管家聽說了小少爺在學校還疑似戀愛的消息,笑得非常開心,問了盛西潯一句:「您真的談戀愛了?」
盛西潯恨不得把頭搖掉,聲音都帶著驚恐:「沒有的事,我斷情絕愛了!」
盛決抽了抽嘴角,實在沒心思繼續打盛西潯買的遊戲,「你過來。」
盛西潯很是警覺:「幹嘛啊,哥你不會要抽我吧,不就是用了你的卡嗎,你當初說你的就是我的。」
他跟岑觀待久了,一張嘴多多少少得了岑觀的真傳:「除了老婆孩子,我應該都可以……」
然後真的被盛決抽了。
用抱枕抽的。
盛西潯嗷了一聲:「疼啊。」
盛家的裝修都很有豪門的味道,老爺子喜歡的各種昂貴木材傢具,怎麼看也是中式頂奢裝修。
但盛西潯回來以後變得不倫不類。
歸國小少爺買的東西實在太多,靠墊都換成了他喜歡的款式。
抱枕還是毛毛蟲的形狀,老長一條,現在成了盛決抽人的工具。
更別提本來應該優雅大氣的各種擺件,全成了盛西潯的個人愛好。
門口的塑料小人就是盛決每次看到要翻白眼的存在,更別提一邊麻將室里的大型娃娃機,還是盛西潯斥巨資買的。
到後來盛決和爺爺沒事也要去玩一玩,發現減壓得很。
盛決:「裝什麼裝,好好說話。」
盛西潯扯了扯自己衛衣帽子的抽繩,癱在沙發上喘著氣說:「沒什麼好說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盛決也不缺打小報告的:「小陳和我說你要過那個男生的資料,什麼意思?」
盛西潯閉著眼,腦子裡都是溫淮期的身影,「我不是和你說了我做過一個夢嗎,為了不十八歲當爹,我決定對他好點。」
盛決:「這有關聯嗎?」
二十八歲的霸總下班以後都沒來得及換下西裝,背頭都散了。
盛決思考了幾秒:「你十八歲當爹,難道是和他生的嗎?」
盛西潯:「男的和男的怎麼生,哥你想象力真豐富!」
他倒是坦白:「我當然是要促成他和夢裡那小孩媽媽的關係啊。」
少年人手指白皙纖長,和親哥說話也不看人,低著頭纏著衛衣的抽繩玩。
盛西潯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沒被社會毒打過的氣息,表面看是被家裡寵壞的類型,實際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是家長忙別的對他的補償,導致他覺得感情也是可以強求的。
盛決一時語塞,隔了好半天才問:「那你問過他倆的意見嗎?」
盛西潯搖頭:「這還用問嗎,我的夢已經充分展示了我們三個的關係,我必須要杜絕三角戀。」
他又有點頭疼:「就是黎小栗,就那個女孩和我想的不太一樣,她好凶啊。」
盛決冷笑:「我是女孩遇見你這樣的也忍不住凶。」
盛西潯:「你是男的也夠凶的了,我看小梁哥就是受不了你才跑路的吧,小陳天天在發朋友圈追憶呢。」
盛決:「什麼?」
盛西潯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咳了一聲:「屏蔽老闆是大家該做的事。」
盛決又想抽他了。
盛西潯:「反正我的事你別管了,我大學絕對不會談戀愛的,熬到畢業找一份混吃等死的工作打發時間就可以了。」
盛決深吸一口氣:「你好意思嗎,咱們家家大業大是給你這麼揮霍的嗎?」
盛西潯:「我一不深夜街頭飆車二也不會和美女主播閃婚,上大學也老老實實聽你安排,你還要我怎麼樣啦。」
說完他義正言辭地說:「我又不會和你搶家產,我只要有錢花就好了。」
他沒出息得特別明顯,說著說著又蹭到盛決邊上,「哥,我的零花錢能不能再漲一點啊?」
盛決突然覺得頭很痛。
體會到了朋友說家裡小孩撒潑的那種痛苦。
重點是盛西潯也不是他兒子是弟弟。
而且就這腦子還用搶家產?最怕的是被人仙人跳吧?!
盛決:「你一個月那麼多還不夠花?」
盛西潯:「我不是怕給家裡搞出一個小孩嗎。」
盛決:「那你去結紮吧。」
盛西潯覺得下身隱隱作痛,頗為咬牙切齒:「你怎麼還惦記這事啊!」
盛決:「要麼去掛個精神科,成天說夢裡的事,要是夢裡的事都能成真,你早就變成一個靠譜的弟弟了。」
盛西潯:「我都說了我沒病!我為了當你弟弟很努力了好嗎,不然我當天就跳樓了。」
盛決實在聽不下去了:「趕緊上去休息吧,別煩我了。」
盛西潯:「我還要出去。」
盛決:「去哪?」
盛西潯:「等會溫淮期下班了,我要送他回家的。」
盛決都沒被盛西潯接送過,不可置信地問:「你是他司機嗎?」
盛西潯:「我是他朋友啊。」
他認真地點頭:「你是不是老了,都和你說了為什麼了還要問,我要好好改造他,然後看他談戀愛結婚生孩子。」
盛決:「你是做人家朋友還是做人家媽啊?」
盛西潯:「你懂什麼,算了,我和你有太多代溝了。」
說完他看了眼時間,打算等會出門。
盛決:「站住。」
少年人轉頭。
盛決:「換一輛車,小陳給你開的那輛車我要回收了。」
盛西潯啊了一聲:「不是吧!不是你修好了嗎?」
大哥捏了捏眉心,擺手說:「給你買了一輛最新款。」
盛西潯迅速沖了出去。
就算跑到了外面,裡面的盛決還能聽到他的大叫。
給學生補習的溫淮期收到了盛西潯的消息。
【盛西潯】:給你看我的新車[圖]
【盛西潯】:是不是很酷?還加了燈帶,開起來賊好看,等下我開這輛車來接你。
溫淮期的客源都是靠客戶之間互相介紹。
自從成功讓一個富二代的孩子成績提升后,他在圈子裡就有了名氣,加上今年高考分數很高,生意也越來越好。
太太們都很喜歡他這種溫和謙遜的個性,再看溫淮期帶孩子很有一套,時薪就更高了。
他給這個小孩補課就是因為這邊離盛西潯家近,這個時候身邊的小孩還在做題目,溫淮期看了眼圖片。
他還沒回復,那小孩就瞄到了:「媽耶,這車好貴的!」
溫淮期:「寫你的題。」
學生:「溫老師,你朋友這麼有錢的嗎?」
溫淮期嗯了一聲。
初中生看了眼溫淮期的衣服,不太相信:「真的是你朋友嗎?」
盛西潯又發了一條:時間還早,我再帶你去商場逛逛怎麼樣,反正周末。
趁溫淮期回復的時候,學生看了一眼消息:「是不是女朋友?」
男大學生搖頭:「不是。」
初中生嘿嘿一笑:「那就是男朋友?」
溫淮期微微側頭看了眼對方,也沒警告,但足夠學生迅速轉頭,算起了剛才沒算完的題。
正好這個時候家長送宵夜上來,看這個畫面特別感動。
女主人說:「外面好像要下雨了,小溫我讓司機送你回家吧?」
學生:「溫老師從來不坐我們家車的。」
「而且媽媽你幹嘛自己送啊,不能讓保姆阿姨送牛奶嗎?」
女主人:「還不是為了盯你嗎?上次還威脅家教,把人家女老師給弄哭了。」
她沖溫淮期笑了笑:「還是溫老師有手段。」
學生哼了一聲,心想看著好欺負,打遊戲居然那麼厲害,我男人的尊嚴都敗光了。
溫淮期又看了他一眼,學生迅速低頭:「溫老師是真男人,我心服口服。」
溫淮期:「不用送,有朋友來接我。」
學生迅速接嘴:「開超跑的男朋友。」
溫淮期:……
女主人詫異地看了眼溫淮期。
溫淮期居然也沒否認,只是沖對方笑了笑。
等到下課,女主人帶著孩子送溫淮期到了門口。
盛西潯已經開車過來了,的確是超跑,在濛濛細雨里更顯得酷炫,初中小孩眼神都要放光了。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凹得冷酷的臉。
盛西潯摘下裝酷的墨鏡,晃了晃頭,沖溫淮期說:「走吧走吧,我想吃冰淇淋,咱倆嘗嘗去,岑觀和我說是新開的,可好吃了。」
溫淮期上車了。
雨幕里最新款的超跑開走,直到消失在視線里,學生問:「媽,這個哥哥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女主人已經認出盛西潯了:「你爸上司的弟弟。」
學生:「溫老師也太牛了吧,那個哥哥不是很難搞的嗎?」
然後他得到了親媽一個腦崩:「小小年紀想那麼多幹嘛,什麼男朋友女朋友,你也配,寫作業去。」
盛西潯完全不知道溫淮期的客戶之一是盛決的下屬,他問溫淮期:「家教是不是很難做啊,你時薪多少啊?」
新車似乎讓他很快樂,音樂選的都是流行歌,很容易讓人心情愉悅。
溫淮期還是神色如常地坐在副駕,他搖頭:「不難做。」
然後說了一個遠比尋常人兼職高的時薪。
小少爺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還抱怨了一句:「也太低了,這不是打黑工是什麼。」
溫淮期垂了垂眼,在盛西潯眼裡更可憐了,他解釋道:「我沒那個意思。」
又小心翼翼地問:「我這樣是不是很討人厭啊,以前有人這麼罵過我的。」
少年人眼神清澈,看上去清純純良,開車卻很猛,至少好幾個轉彎都開出了一種飆車的感覺。
溫淮期表面面色如常,其實攥緊了安全帶。
溫淮期很喜歡他說私事,但沒露出半分好奇,好像只是隨口一問:「為什麼罵你?」
「你的高中,不是條件和你差不多的學生嗎?」
盛西潯:「我是插班生。」
他唔了一聲:「當然觀觀也這麼說過我。」
他說話很是耿直,還挺真情流露的。
很像那種不然凡俗的小神仙,哀愁不會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盛西潯:「說我不知道物價,看不起他們這類人什麼的,仗著自己……」
溫淮期以為盛西潯是那種不把被人的辱罵放在心上的人,但此刻對方開著車流暢地複述別人怎麼罵他的,頓時打破了這種初始印象。
明明記得很深啊。
周圍的景色飛速而過,少年人的輪廓仍然足以讓溫淮期在心裡反覆描摹。
盛西潯的聲音有點蔫:「我……不知道該和他們怎麼相處,岑觀說我就應該跟岑瀾泉這樣的人一起玩,不會有負擔。」
他嘆了口氣:「不知道你會不會這樣想我。」
他開著車,溫淮期注意到他回去一趟又換了裝飾戒指。
新的戒指像是藤蔓一樣纏在蔥白的指尖,好看得有些過分耀眼。
難怪班上的女同學提到盛西潯,都說他不愧是藝術系的,又說他很適合出道做愛豆。
彷彿天生就應該眾星捧月,不染俗世。
溫淮期:「為什麼要在意我有沒有這麼想你呢?」
盛西潯當然不好對溫淮期說你是買股的男二上位。
他想了想,又緊張地抿了抿嘴。
希望我和你的關係不會像夢裡那樣一開始水火不容。
希望你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但小少爺說話水平有限,最後憋出一句磕磕巴巴的——
「因為你對我的未來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