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列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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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楓之前一直堅定地認為列車長是這個APP為了噁心他，才用肅郁的臉捏出來的NPC。
可如果是這樣，那大可不必在他眼角邊上添一道疤，也不必在他手上增加那麼多累累舊傷。
這完全得不償失，只會讓白落楓覺得這不是肅郁。
況且，那枚遺物戒指的事情，這個APP並不知情，是不可能給這個NPC加上的。
而且，剛剛列車長很明顯是想殺他的，卻不知道為什麼遲遲沒有下手，看他那個痙攣程度，就好像自己在和自己打架。
是肅郁在和列車長打架。
白落楓很確信。
白落楓躺在地上，抹了一把臉，莫名感覺萬念俱灰。
這都什麼跟什麼事。
蘇茶又說：「可是，如果他是你男朋友，為什麼還對你動手啊？」
白落楓坐了起來，道：「他好像不記得了。」
「誒？」
白落楓揉著自己的肩膀：「他都問我誰是肅郁了，肯定是失憶了。」
「那……你能肯定那是他嗎？」蘇茶有些擔心，「他自己也不知道，萬一那個戒指是他撿來的……」
白落楓笑出了聲，說：「撿來一個戒指，還能長得這麼像，還能因為這個就那麼猶豫要不要殺一個根本沒見過的人？」
蘇茶沉默了，她撓了撓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覺得自己這擔心實在有點兒杞人憂天內味了。
她放下手，兩手交疊在膝蓋上，又說：「可是，這麼一來的話，那就說明，我們這些主播是有可能變成NPC的？」
「嗯。」白落楓說，「這就說明，如果失敗，有可能會被關在這裡做NPC。」
空氣都沉重了。
此言一出，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白落楓揉了揉后脖頸，說：「算了，現在想太多也沒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也對。」蘇茶說，「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跑出去嗎？」
白落楓思考：「回去還要經過八號車廂，又會被那些鬼看到，肯定又是死路一條……」
「可是這裡又是列車長的房間，呆在這裡好像也很危險，規則里也說了，讓我們遠離列車長和他房間啊，」蘇茶嘟囔著說，「剛剛我也在廁所里聽到了，他是不是動手殺人了？」
白落楓點點頭：「殺鬼了，殺了兩個。」
「果然啊。」蘇茶嘆氣，「那列車長果然不是什麼好——」
話剛說到一半，房門啪地被打開了。
兩人轉過去一看，是列車長。
列車長陰沉著一張臉站在門口。
蘇茶臉都嚇白了。
列車長卻二話不說，拉過了個推車來，拿起上面的幾個袋子，噼里啪啦地就往裡扔，扔得房間里槍林彈雨。
白落楓被其中一個砸到了臉，拿下來一看，是一袋子蛋黃煎餅小零食。
白落楓：「？」
列車長砸了一半，覺得麻煩，嘖了一聲，乾脆一腳把推車給踹了進來。
推車被他這一腳踹出了光速，砰地撞上了白落楓。
白落楓剛還正在看手上的蛋黃煎餅，一個措手不及，當場被撞到了臉。他兩眼一黑，臉上一疼，被創得往後一倒，又躺地上了。
蘇茶：「白哥！！」
白落楓躺在地上眼冒金星，感覺看見自己太奶了。
列車長拍拍身上，正正衣領，彷彿不染一絲塵埃似的。
他整理好衣服，端的一派高冷氣質后，開口：「這個房間里，睡覺是不會被鬼怪聽到的。要睡的話，滾去我床上睡。」
他說完正要關門走，又想起來了什麼，回頭指著白落楓高聲命令道：「但不準兩個人一起睡！」
白落楓捂著鼻子，吸著涼氣坐起來，悶聲惱道：「你新加的規矩啊？」
「對。」列車長臭著臉說，「不滿意你就跳窗。」
白落楓無語了。
列車長再一次正了正身上披著的大長西裝，冷哼一聲，關上門，姿態高冷地走了，彷彿自己就是一朵清冷的天山雪蓮。
白落楓目光幽怨地盯著他離開。
蘇茶從兜里掏出紙來，遞給他。
白落楓道了聲謝謝，接過來撕成幾片，團成團，塞進鼻子里，止住了鼻血。
蘇茶從地上拿起一包吃的，看著上面豬肉脯的字樣，奇道：「他一個列車長，居然也有這種東西啊……鬼也吃這東西的嗎？」
白落楓：「誰知道。」
蘇茶笑了，說：「不過白哥，咱倆真得感謝你男朋友，不然剛剛在車間里就死了。」
這一點白落楓是很認同，點點頭：「確實。」
「你不用不開心，我看他還是記得你的，」蘇茶晃了晃手裡的肉脯，「要是根本不記得你，才不會給你送這種東西的。」
白落楓哼笑了聲：「我知道。」
白落楓心情也突然變得很好，他打量著手裡的蛋黃煎餅，哼起歌來，又摸了摸鼻子，還是有點痛。
「這麼看來，好像待在這裡也沒什麼關係了。不過，我還挺意外的。」蘇茶說。
白落楓頭也不抬，撕開手裡的蛋黃煎餅：「什麼？」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特冷靜，遇上什麼都不會有什麼情緒波動的人。」蘇茶說，「可今天晚上，你對著列車長又罵又笑的。我真挺意外的，原來你是這種人啊。」
「總有人比較例外。」白落楓分了一塊煎餅給她，「吃吧。」
蘇茶接過煎餅，笑著說了聲謝謝。
蘇茶一邊吃煎餅，一邊問道：「你打算睡覺嗎？」
白落楓搖了搖頭。
雖然他相信肅郁，但這個列車長還不完全是肅郁，他剛剛可還出手想殺白落楓的。
蘇茶也點點頭：「我也覺得，今晚還是別睡了。」
*
一個布滿機械器材的房間里，一個男人背對著背後三塊巨大無比的電子屏，將一個杯子放在了熱水壺下面。
他點了幾下熱水壺，滴的一聲，熱水緩緩流進杯子里。
他手插著兜，等著熱水倒完。
突然，他背後傳來另一聲滴。
一個機械的聲音開始講話——那竟然是APP《願》講話時的聲音。
一張主播資料表被po到大屏幕上，一旁蹦出來一個對話框。
【特殊NPC：被投放用戶6201於《彼岸列車》關卡內出現脫離反應，預測有意識回歸風險，是否進行風險探測？】
男人動都沒動：「是。」
【為您進行風險探測。】
咖啡的香氣從杯子里傳了出來。男人拿起一邊的攪拌棒，攪了攪杯子里沒完全融化的咖啡粉。
片刻后，他放下攪拌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滾燙的咖啡。
他回過頭。
【風險探測已完畢。】
另一張主播資料表躍然屏上，照片那一欄的臉，正是白落楓。
【用戶10213為6201的風險用戶，是否查殺？】
男人聞言詫異，把咖啡往手邊移了移：「為什麼？」
大屏幕上載入兩秒，吐出一個對話框：【不明。但檢測到6201在與10213接觸后，出現了大幅度並無法控制的情緒波動，並首次抵抗了命令執行。】
【請您儘早干預，主人。】
男人撇了撇嘴，好像很困擾似的表情發苦起來，還拉長聲音「誒——」了一聲，沉吟半天，才很為難似的道了句：「那就殺了吧。」
【開始為您進行查殺。】
【查殺目標：10213】
男人一下子就笑出了聲來，剛剛的困擾煙消雲散，一邊哼著歌一邊晃著腿，把咖啡送到嘴邊，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