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奴籍,就是深入骨髓的烙印,就連嫁了人,他都要比旁的夫郎矮上一截,正經夫郎打不得,可奴籍出身的夫郎卻打得了的。

方夫郎就是知道這點,才敢囂張地直接一巴掌扇過去。

一般的正經人家誰會娶一個歌伎當夫郎,大家都是要臉面的,這樣的出身,就算是在鄉間,哪也只能勉強做農戶家的小侍,吳林是又窮,時間又緊,還腦袋發熱,才把他娶過門。

吳林眨眨眼,這才從原主的記憶里知道奴籍和普通人的差別,只要在上頭來查的時候將魏亦明的賣身契給小卒看,那他身上有多少傷都是不礙事的,吳林既不會被罰錢也不會蹲大牢。

總而言之,方夫郎教訓魏亦明,吳林似乎不會有半點損失。

見吳林站在原地一言不發,方夫郎以為她是默許了自己的行為,傲氣地輕哼一聲,轉頭瞪了眼畏畏縮縮站在牆角,從頭到尾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的方大姐。

「你可給我瞧好嘍!看我是怎麼收拾小狐狸精的,你若是再敢和外頭這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貼太近,叫我們家丟了錢財,我下一個揍的就是你!」

他邊罵邊伸出手來拉扯魏亦明已有些披散開的黑髮,方才那一巴掌下去,他瞧見魏亦明臉上留了印,但這還不過癮!他非要毀掉這個妖精引以為傲的東西才罷休。

不是美么?那就把你的臉打到腫,把你的長發也扯下來,叫你變成醜八怪,叫你以後再也無法作妖!

魏亦明此刻卻出奇得安靜,他也不反抗,只因為被別人拽住了頭髮而不得不仰起頭來,露出臉龐,正好叫吳林看了個一清二楚。

方夫郎那一巴掌當真是下手極重,魏亦明白皙如玉的臉龐上赫然多了道觸目驚心的紅痕,他嘴角多了道裂口,唇角溢出些許殷紅的血珠,模樣甚是狼狽,他此刻早已沒了方才笑靨如花的媚態,眼神冷淡又略有些空洞,雙唇緊閉,不向任何人求救,他對這樣的毆打,已然麻木,他也知道,沒人會在這時候出面幫他。

一巴掌就打成這樣,若是下手再重一些。。。

「等一下!先別打!」

吳林不再等待,高聲喊道。

方夫郎聽見這話手一抖,將魏亦明的頭髮鬆開,隨即怒氣沖沖地抬起頭來,映入眼帘的便是吳林臉上客氣的笑容,她平和地說道:「叔,你先別急著打,我問個問題,問完之後,這廝就交由叔來懲罰,叔怎麼罰怎麼打,我都不會阻止。」

從前這小丫頭一聲不吭,見人都只想繞道走,旁人說一她就不敢喊二,怎的今日這麼多事,再三阻撓他教訓這戲子。

但這是吳林的院子,這地上跪著的,再怎麼說也是吳林的夫郎,方夫郎不悅地吐出一口氣來,翻著白眼道:「那就快問,你一個女人怎麼和男人般磨磨唧唧的。」

這話一出,門口站著的許多湊熱鬧的夫郎臉色就變得不大好看,心道方家這個蠢貨,罵人還連帶著把他們也捎上,把他自己罵進去了都渾然不知。

吳林卻並不在意此刻方夫郎對她的不滿,只是抬手指一指魏亦明臉上的傷口,轉頭對方夫郎道:「叔,我家這廝格外嬌嫩些,你瞧瞧,方才你這一巴掌下來,他這半邊臉已然是這副狼狽樣子,可以料想到,待您真的收拾他一頓后,他該是怎樣一副凄慘樣子,叔,你打他,我是沒意見的,只是不知,若是他傷了殘了,叔願意掏錢給他請郎中不?」

他一個正經夫郎,憑什麼掏錢給一個唱戲的治傷!

他心裡沒來由得氣,開口罵道:「我呸!你個丫頭是讀書讀傻了?我憑什麼還花錢給他請郎中?」

吳林眨眨眼睛,驚嘆道:「原來叔沒打算給他請郎中吶?可是,我也沒有錢給他請郎中抓藥,若是今日叔打了他,他得不到醫治,怕是只有死路一條,凄凄慘慘地死在我家老宅里。」

說著話,吳林還似是很可惜一般,止不住搖頭,很是遺憾地看向坐在地上的魏亦明。

魏亦明聽完這話,眼神頓時變得鋒利冷銳,他微微抬頭仰視著吳林,觀察她的每一個表情,半晌,就又緩緩將頭低垂下來。

他看不懂這個女人要做什麼。

罷了,不過是平白無故挨上一頓毒打,他這些年又不是沒經歷過,一個男人下手,力道又能有多重?左不過兩三天的功夫,他就能下地。

方夫郎也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那拳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只能惡狠狠地干瞪著她,看她到底還有什麼話要講。

「我倒還好,一個人也能過,可是方叔就不同了,我家這廝若死了,您便是殺人,雖說他是個奴隸,是我的財產,您殺了他用不著以死相抵,可到底還是要賠銀子的,我買他來,是娶夫過日子用,他一死,您就得再給我買個夫郎來,外頭的夫郎都貴得很,再買一個,少說也得花二三兩銀子。」

邊說話,吳林邊比了個三的手勢,放到方夫郎眼前晃悠兩下。

要再花三兩銀子給吳林買個男人來?開什麼玩笑,就算他家有幾個錢,這三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呢,他方家都還沒捨得給自己小孩買個童養夫回來,怎麼會願意給她吳林買!

算盤在心裡一打,剛剛還怒火中燒的方夫郎頓時清醒了一大半,他沒想到幾日不見,這小妮子竟變得如此精明,心中一陣發寒,嘴上結巴道:「那,那又如何!我輕點打就是了,死不了人。」

「死不死得了,可不是由施暴者來講的,而是由挨揍的人自己來說,方叔你下手再輕,只要他出了點事,便也是叔你的過失,這錢,也得是叔你來賠。」

「這,這倒是離譜了!左右是不給打,那怎麼著,還要我怎麼做事!」

方夫郎氣得嘴唇直顫,雙手發抖,怒視著魏亦明干著急。

吳林慢步走至魏亦明身邊,象徵性地擋在他面前,看著方夫郎那有氣無處發的模樣,只覺得有些好笑:「叔,我方才在屋裡聽你講話,你來是要找丟掉的銀鐲的吧?若是如此,打他有什麼用,您鐲子是早上丟的,到現在也沒幾個時辰,他還來不及轉交給別人,必會藏在自己身邊或是屋裡,叔您帶著方大姐進屋儘管搜,我沒有半點不情願的。」

這話倒是方夫郎沒想到的,他一進來光顧著撒氣,卻沒有細想到底該怎麼找回鐲子,見吳林態度認真,方夫郎遲疑地問一句:「當真?」

「那是自然,我們家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您搜就是了。」

吳林直接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到底是心繫家裡寶貴的銀鐲子,方夫郎二話不說就往裡奔,留下方大姐在院子里支支吾吾半天,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院子外湊熱鬧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塊,談論這新來的小戲子到底有沒有偷鐲子,完全不避諱著當事人,吳林隨便聽了幾句,便將所有注意力放到了魏亦明身上。

有人替他擋著,他就立即找了個時機整理衣領,遮掩住方才裸露在外的肌膚,又迅速地將頭髮梳整齊,這才勉強恢復爭吵前那副恬靜柔美的模樣,等到吳林看他的時候,他已經悠悠站起,手裡拿了張帕子,擦拭著方才唇角流出的一點血。

見吳林望向他,魏亦明就又恢復了那媚眼如絲的模樣,笑著躬身行禮道:「多謝妻主相救,奴當真是感激不盡。」

他話剛說完,吳林就搖搖頭,伸出手止住他。

「你別謝我,我先問你,你到底,偷沒偷人家銀鐲子?」

雖說她救了他,還直接放話讓人進去搜,可吳林並不了解事情的具體過程,她並不知曉,魏亦明到底有沒有順手牽羊。

到底偷沒偷?

他在那方夫郎進院子時就回答過了。

魏亦明面上的笑容冷卻下來,他垂下眼眸,用戲虐的語氣輕聲問道:「若是奴說沒有呢?你信么?」

吳林瞧了他一會,卻也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轉頭看向方大姐。

這方大姐屬實是個慫人,半天一句話也不敢說,現在就只會站在牆角邊擦汗著急,她大約是知道羞的,知道自己夫郎在人家地盤上撒野不大好,可她實在是害怕自己挨揍,故而什麼也不敢做。

「方大姐,我剛剛還漏了兩句話,雖說我是同意了您們進院子搜,這要是搜出來了,那讓他怎麼給你們賠禮道歉都行,若是搜不出來,為了您們的財產和我們的清白著想,我可是要告官府的,這事讓官老爺處理去,若是官府查出來銀鐲子另在別處,你們家誣陷了他,那這事可就不能這麼快了結嘍。。」

一聽到吳林說要告官,方大姐頓時臉色一白,慌忙往裡跑,想要將自家夫郎拽出來,只是她剛跑幾步,便瞧見方夫郎喜滋滋地抓著個荷葉包裹著的東西便往院子里走。

「我就說什麼來著!一定是他偷的!就在他房裡桌上擺著呢!給我抓到了!」

方夫郎邊嚷嚷邊走到吳林面前,他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大傢伙頓時都望向那灰撲撲的一團東西,期待著方夫郎趕緊將其打開,叫他們都瞧一瞧。

吳林聽見這話眉心一跳,心中暗道果然不該相信這男人說的胡話,側過頭瞧見魏亦明有些慌張地看著那包裹,他沒有害怕,只是看上去很尷尬的樣子,局促地咳嗽一聲。

這不像是被抓了現行,倒像是。。。

吳林不著痕迹地白他一眼,隨後回過神來,便發現方夫郎已經興沖沖地將荷葉上的細線解開,三下五除二便拆開了那荷葉包裹。

這一拆,眾人皆哎呦了一聲。

連那方夫郎也是面上一愣。

這荷包里哪有什麼銀鐲子,只有幾個還冒著熱氣的大饅頭!

吳林頓時就想起了魏亦明早上那副憂心忡忡,怕她吃不上飯的模樣。

這就叫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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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娶了美強慘戲子(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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