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魏亦明今日下午早早的就做好了粥,保險起見,他只放了一半的蒙汗藥,另有一小半以備來日不時之需。

吳林白日便沒有回家,但魏亦明倒也不著急,他就是要在晚上跑。

畢竟,白天里男子在外拋頭露面總是極易引起別人的注意的,更何況他身上還要背著行囊,就算戴了帷帽,這小村子里的人多有對他不善者,必然會對他的逃跑計劃產生不利的影響。

他也是為了在晚上逃走時萬無一失,才一定要給吳林喂這蒙汗藥,叫她今晚,絕無醒來的可能。

聽見那聲響后,魏亦明便起身穿好了衣裳,大約是嗅到了自由的味道,讓他過於興奮,平日里脂粉不離身的魏亦明甚至都來不及為自己擦點粉,只清水出芙蓉的一張臉,面上如孩童吃到飴糖般,歡快而又真摯的笑容。

多年艱辛,仰仗他人的鼻息討生活,那些卑躬屈膝遭人白眼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復返了。

他忙不迭戴好了帷帽,背上早就收拾妥當的行囊,輕推開那門,朝院外走去。

屋子外,是一片漆黑,魏亦明走時便已經把屋內的燭火吹滅,魏亦明剛走幾步,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緩緩往後退了一步。

院子里不知何時多了樽石像,一動不動坐在那,黑漆漆一片,看不著個影。

是那女人回來時帶的東西么?魏亦明暗自猜測。

只是,陡然間,那黑影動了下脖子!

「這不是我賢惠的夫郎么?怎麼,這麼大晚上,背著行囊,是要去哪裡?去買米給我做粥么?」

吳林的聲音傳過來,隨即那黑影活動了兩下脖子,站了起來,朝魏亦明的方向靠近。

魏亦明只感覺一陣涼意,從手腳蔓延上來,一下子全都湧入他的心間,叫他所有的血液在這一瞬凝固。

月亮終於從黑雲后探出半顆腦袋來,借著月光,魏亦明可以看見,是吳林面無表情地朝他走來。

「你,你不是。。。」

話一出口,魏亦明竟然發現,自己的音調都在顫抖,如今是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辦法講出口。

「我不是什麼?你是在說,我不是應該已經呼呼大睡,倒地不醒了么?當真不巧,你差一點就要成功了,今日我有客人,粥都讓別人吃了,我吃的不多,不礙事,如何,你失望了?」

她往前一步,魏亦明便要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待到已然要退無可退,魏亦明一咬牙,想要直接撞開她逃出院子去,只是誰知,他剛往前兩步,吳林藏在身後的那隻手突然出現,一陣反光刺到魏亦明的眼睛,這才叫他猛然發現,吳林不知何時,從庖屋裡拿出了菜刀來!

那把鋥亮的菜刀照得吳林臉蒼白,她冷聲說道:「跑呀,你倒是跑,看看是你的脖子硬,還是我這刀硬。」

當然無法往前,可如今也不知退路要怎麼走,魏亦明無聲地抬眼望了望對面執刀相逼的吳林,如同一隻絕望的困獸般頹然地合上通紅的雙眸,兩手一松,那行囊便從他手間滑落,掉在地上。

吳林卻並不那麼輕易放鬆下來,從袖間掏出根麻繩來,靠近幾步將他捆得嚴嚴實實,隨後又將麻繩的末端系在自己手上,方才俯下身拿起他落在地上的行囊。

「你敢跑,那必然是拿到賣身契了,說吧,那張紙現在被你放在什麼地方了。」

吳林掂一掂手裡的行囊,隨即開口問道。

魏亦明並不說話,那雙平日里水光盈盈的桃花眼此刻卻是眼尾泛紅,眼神冰冷又帶有一點嘲諷的意味。

「我不想告訴你。」

他譏笑一聲,語出時眼眶中卻有熱淚垂落,順著他的臉頰滑下脖頸。

吳林似是覺得好笑,輕呵了一聲,抬起手讓他看清那麻繩。

「不想說,那也無妨,至少,如今你是跑不了的。」

——

屋外風聲大作,夜裡涼,一直待在屋外,只怕是要著涼。

吳林如同牽一隻桀驁不馴的羊一般,將魏亦明從屋外來了回來,關好門窗,點好燭火,吳林才將魏亦明一把推回床沿上坐著。

「我倒是不懂,你跑什麼?我一沒有虐待你,二也沒讓你真做我夫郎,你為什麼要跑?」

剛一坐好,吳林便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直視著魏亦明發問。

大約是希望落空,叫他心灰意冷,如今是裝也不想再裝,魏亦明冷眼瞧著她,半晌反問道。

「你逮了鳥兒來,叫它在籠子里陪你過一輩子,末了它要跑,它想要飛回天空,你竟還要怪鳥兒不聽話么?」

這樣的比喻倒是叫吳林腦後一熱,她竟被氣笑了,笑了好半晌,她指著魏亦明提醒道:「第一,鳥是鳥,人是人,你不是我逮來的鳥,第二,忘了嗎?你是我花銀子買來的,而且還是在你同意的情況下,買來的!整整一兩銀子,鳥想跑,我不管,你想跑,想都不要想!」

開什麼玩笑,縣城裡來檢查她是否成婚的小卒還沒有來,他這時候跑,那她和原主豈不是功虧一簣?

不正是因為交不起罰鍰,才娶來的夫郎嗎?

聽到那一兩銀子,魏亦明面上竟閃過一瞬的心虛,他低下頭,不一會小聲說道:「我有必須要跑的理由。」

「我管你什麼理由,我是因為不想交罰鍰才娶的你,你要是跑了,我找誰哭去,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的道理。」

見魏亦明好半天不吭聲,吳林以為他是想明白了,剛想趁熱打鐵再勸幾句,卻突然聽得一陣低低的笑聲。

吳林心中覺得蹊蹺,側過頭去看,卻只見到有如同斷線珠子般的淚珠從魏亦明的臉上掉落在他膝上,砸下一大片潮濕的陰影。

「道理么。。。這世上還講什麼道理,你同我講道理,我的道理又有誰做主呢?」

他似是迷茫的孩子一般問出這話來,轉瞬他又閉上眼,深吸幾口氣,睜眼看向吳林,沉聲說道:「你還是少廢口舌了,既是我下藥不成,反被你抓住,那要打要罰,悉聽尊便,就算是再把我賣出去了,我也是無話可說,便都算是我罪有應得。」

是他自己無能,學著旁人一樣黑心腸,卻仍是成不了事,既然連簡簡單單一個逃跑都完不成,那他也沒有能力再完成旁的事,他這一生,便也算是廢了。

本想要勸的吳林頓時就不勸了,坐在那看他一會,臨時改了主意。

「這般想要自由?可以,我允許你跑,但最起碼,要在三個月後。」

吳林一開口便叫魏亦明一驚,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吳林,聲音有些低啞。

「你說的是真的?」

「當真,強扭的瓜不甜,我本也不需要夫郎,強留你在這也沒什麼意思,不過,你可聽明白了,我要你安穩在這宅子里過三個月,別再給我惹事,也別再想著逃走,你可能做到?」

吳林的想法倒也簡單,三個月,來查的小卒肯定已經查完了,她本就打算獨自一人過一輩子,到那時,何需再強留他下來。

魏亦明的雙眸剛亮起來,吳林卻又想起什麼,冷不丁提醒一句:「不過,你得還我銀子。」

「要還多少?」魏亦明臉上的喜悅頓時消了一半。

「多少?那當然得是全部了,整整一兩銀子。」

吳林鬆動著有些酸乏的肩膀,回答他道。

這話一出,魏亦明不笑了,靠在牆邊瞪她一眼。

「我沒那麼多銀子。」

「沒有?那就去賺,還有三個月呢,你既是自己要自由,那你自己的贖身錢總是要付的,總不能指望我來做這個大善人,不求回報地還你自由吧?」

吳林覺得他如此直白,倒是很好笑。

退到這一步,魏亦明不好再說什麼,他嘆口氣,隨意點了點頭,便算作是答應了。

他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的麻繩,沒好氣地問一句:「我同意了,現在,你可解開我這繩子了吧。」

吳林但笑不語,隨即伸出只手來。

「賣身契,給我。」

到底是自己的賣身契,魏亦明不想那麼輕易拱手讓人,有些不情願地說一句:「便放我這裡吧,我都答應你了,自然是不會再跑。」

吳林站起身,目不轉睛地看向他。

「不行,給我。」

她方才早就趁著說話的間隙翻過行囊,那裡頭沒有。

魏亦明坐在床上,止不住地想往裡挪,他剛斟酌話語,想要再講兩句,卻不知眼前的吳林為何眼皮一閉,如同昏過去般一頭栽下去,倒在了床上。

「你。。。你起來!我給你就是了,你倒是起來!」

魏亦明被堵住了路,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可他人還未鬆綁,只一雙腳還可活動,他連踢了吳林幾下,可吳林卻都是沒有反應。

壞了,怕是她吃的那點蒙汗藥,藥效發出來了。

魏亦明也不知到底該氣哪一個,他不願跟吳林共躺在一張床上,下意識地就用肩膀把她頂開,只是吳林將將要滾下床去了,他似是又想到這人方才還同意了讓他三個月後就離開,心中一時不忍,伸出腿將她勾了回來。

看著此刻已是睡得香甜的吳林,魏亦明似是認命般嘆口氣,自己止不住地往牆角挪。

罷了,三個月,只要這三個月里攢夠錢,他就能走。

到那時,他再遠走高飛,也不算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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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娶了美強慘戲子(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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