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初見
七夕乞巧,似乎女孩子最喜歡這個節日,一大早窗子外頭就嘰嘰喳喳的吵的史桁沒辦法睡懶覺,他乾脆掀開被子起床,出去后就看到那群丫鬟湊在一塊鬥草、穿針乞巧等等。
史桁看的無聊,轉身去史夫人的院子給她請安,進去時難得史鼐也在,見到他便隨口關心了兩句:「身體怎麼樣了?」
史桁中規中矩的回答:「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史鼐點點頭便再無話可說,這個時代似乎就講究嚴父,跟史恆在現代和自己老爸相處完全兩個樣子。
除了史鼐之外,房裡還有兩個姑娘,一個身穿紅色綉百碟長襖,臉蛋圓潤、面相間有股英氣,應該就是史湘雲;另外一個身形嬌弱,站在那裡便有股楚楚可憐之態的,便是香姨娘所生的史錦雲。
兩人見他進來給他屈膝問了個好,史錦雲態度恭敬,史湘雲就敷衍許多,末了還撇了撇嘴,看的史夫人又是一陣火大,不過到底看在史鼐的份上還是壓了下去。
用過早膳,一家人浩浩蕩蕩往賈府而去,史桁也終於看到史鼎一家,總算把史家所有人跟原身的記憶對上了,他最慶幸的就是這個,這具身體還留有記憶,不至於讓他從頭再來。
這幾年史家逐漸落魄,因為香火太過旺盛導致旁支眾多,家產經過幾輪分家也散的差不多了,如今只能維持個空架子,就連下人都被消減了大半,史桁房間里已經是史家除了史鼐之外最好的了。
進了賈府,史桁才真的瞪大了雙眼,看著到處雕樑畫棟、富麗堂皇,無處不顯示著財大氣粗,就連三等丫鬟身上穿的都是嶄新的綾羅綢緞,頭上也是簪金戴玉的,一時讓人分不清到底是丫鬟還是小姐。
史夫人拍了拍他的手:「不要做出這副沒見識的模樣,咱家前幾年富貴時,不比他們如今的做派差,你又不是沒見過。」
史桁嘆息著搖了搖頭,終於明白史家為什麼敗落了,主僕不分、紙醉金迷、醉生夢死,再強盛的家族如此下去也得拖垮了。
一群人先由史鼐和史鼎帶著去給賈母磕頭,完之後男人退出屋子,留下女眷繼續陪著老太太,史桁原本也要跟著出去的,卻被賈老太太留了下來:「你就不要跟著他們過去了,他們那裡烏煙瘴氣的,你還小,不要跟他們學壞。」
也許是日子過得舒坦,賈母看上去很是慈眉善目,拉著他的手笑呵呵的說著家常,唯獨坐在下頭的史夫人心裡不悅,賈老太太把史桁留下來,史鼐卻帶著史樾去了前頭應酬,史桁今年都十六了,留在後院跟一堆女人湊在一起有什麼出息,這就是她最不愛來賈府的原因!
史湘雲一進賈府就跑沒影了,直到快開席時,門外才終於傳來她爽朗的笑聲,緊接著門帘被挑開,一群姑娘眾星捧月般圍著一個身穿大紅錦袍、脖子上帶著個項圈、唇紅齒白、面若春花的公子走進來,這便是賈寶玉了。
賈寶玉一進來就先看向史桁,快步跑過來親熱的拉住他:「史大哥哥許久沒來了,聽雲丫頭說你前陣子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史桁笑著應付了兩句,眼睛並不敢亂瞟,原身以前只除了三春之外其他姑娘並未見過,而且前幾年因為史鼐在外地任職幾年,為了培養嫡子也把原身帶在身邊,故而已經好幾年沒見過了,一群姑娘突然一塊進來,他眼花繚亂分不清誰是誰,偏又想看看到底哪個是林黛玉,偏古代又男女大防重他不好直勾勾盯著人姑娘看。
好在賈寶玉立刻說出他心中所想:「老太太,怎麼不見林妹妹,她還沒過來?」
賈母笑道:「讓人去叫了,應該就快來了。」
話音剛落下,門外傳來通稟:「林姑娘來了。」
史桁眼睛一亮,唰的抬頭往門口看去,就見門帘掀開,背著外頭燦爛的烈陽走進來一個身材纖瘦的姑娘,行走間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婀娜多姿,尚未看清面容便先被她體態間的風流俏麗所吸引。
待走的近了,史桁慢慢抬頭,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眉蹙春山,眼含秋水,裊裊婷婷,翩若驚鴻,姿容絕色,只除了實在太過年幼,放在現代也就是個初中生。
原來這就是自己為之挨了一黑板擦,把自己砸到古代來的林黛玉。
林黛玉察覺有人直勾勾盯著自己看,心裡不覺有些惱怒,不過轉頭一看發現史桁眼裡乾淨澄澈,心頭的怒氣便消散了幾分,只沒好氣的背過身哼了一聲。
史桁摸了摸鼻子:哼什麼哼,自己被砸到古代,自己都還沒哼呢,她倒先惱了!
賈寶玉看到林黛玉,趕緊上前去獻殷勤:「林妹妹,你怎麼反而比我們來的還遲了。」
林黛玉嬌俏的抬起下巴翻了個白眼:「你只管帶著你的姐姐妹妹玩兒,管我什麼時候來呢。」
賈寶玉也不介意她說話帶刺,把她拉到史桁面前:「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史大哥哥,是雲妹妹她大哥。」
史桁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史大哥哥什麼的,真是太羞恥了,大男人叫什麼大哥哥啊。
他連忙說道:「叫我史大哥就好。」
黛玉本來對於賈寶玉居然大咧咧把自己拽到一個男子面前,很是惱怒,緊接著就聽到史桁讓自己把他叫大哥,心裡呸了一聲,抬頭又瞪了他一眼。
結果史桁居然撲哧笑了一下,黛玉紅了臉更惱:「你笑什麼?」
史桁真心實意誇讚:「我還是頭一次見人把白眼翻的這麼好看的。」
黛玉:……
她以為史桁故意擠兌她,心下更覺羞惱,紅著臉轉身直接走了,留下史桁一愣:「我說的是真心話啊。」
史夫人好不容易找到借口把他從賈老太太身邊摘出來,趕緊打發他去前院應酬,其實前院也沒什麼好應酬的,賈珍、賈赦幾人都在花天酒地,底下的賈璉、賈蓉等等也不逞多讓,台上的戲好不好他們全不在意,只光討論哪個花旦更加好看。
史桁待的沒意思,乾脆一個人安靜坐在角落裡思索自己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他到現在都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穿越進來的,還有自己現代的身體還活著沒?什麼線索都沒有,更遑論怎麼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會在這個古代待多久,當然首要問題就是要在這裡先存活下去。
突然胳膊被捅了捅,史桁回過神,史樾小聲提醒:「大哥,父親叫你過去呢。」
史桁抬頭果然見史鼐正皺眉有些不滿的看著他,想必是叫自己很久了,他起身走過去,坐在史鼐身邊的賈政先仔細打量了他一遍:「幾年不見,變了不少。」
說完便順口考了他幾句學問,好在原身這方面並不差,再加上史桁現代雖然學的是金融,但從小被外公耳提面命的,文學方面不說出力拔萃也算傲視群雄了,這點小考還難不倒他。
輕輕鬆鬆應付完,賈政滿意的點頭,史鼐也由不滿轉為驕傲,跟賈政互相追捧起來,史桁看著沒自己什麼事了,覺得這裡實在悶得慌,濃重的酒味熏的他頭疼,乾脆偷偷溜出去透口氣兒。
他小時候跟著外公長大,後來回到父母身邊,不管是外公還是父母都不嗜酒,頂多為了應景喝杯紅葡萄酒或香檳,跟著外公時更是大多數時間都在喝茶,如果讓他分辨茶好不好,他估計聞一下就能辨別出來,可對酒味實在難以接受。
聞了聞衣服上也沾滿了,他乾脆在花園裡隨便找了個風口散散味,突然聽到身後不遠處有吵鬧聲,史湘雲熟悉的聲音正嚷嚷著:「你就是氣性小,說我們便罷了,編排人寶姐姐做什麼!」
另一個熟悉的聲音不高興道:「我哪裡敢編排她,全當我多句嘴罷了!」
史湘雲卻不依不饒:「我知道,你嫉妒寶姐姐樣樣都比你好,心裡總是不服氣她,處處跟她較勁!」
史桁皺了皺眉:這個史湘雲也太咄咄逼人了!
他轉頭一看,原來是跟林黛玉鬧了矛盾,以前在外公的逼迫下,他也是把紅樓夢讀完了的,自然記得書上史湘雲似乎就跟林黛玉合不來,卻處處推崇薛寶釵,沒想到現實中她也如此針對林黛玉。
賈寶玉走到兩人中間打了個圓場,誰知人沒哄好,反而把兩個都給得罪了,史湘雲嚷嚷著要回家,說賈府容不下她了;黛玉也哭哭啼啼的,委屈的轉身跑了。
結果一拐彎撞上了史桁,兩人面面相覷,史桁鬼使神差說了句:「不記得我了?就是剛剛說你白眼翻的特別好看那個!」
林黛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