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虎

斗虎

從酒樓出來,史桁就直接回家了,並未注意到對面的酒樓上,幾個金尊玉貴的人兒正在那喝酒,一個坐在欄杆上的男子無意間往下瞟了一眼:「呦,那不是史侯爺家的嫡子嗎,怎麼跟忠順王廝混到一塊去了?」

裡頭被眾星捧月的和順親王站起身走出來,看到史桁正好跟忠順親王告辭,笑容微微冷下來:「都說史侯爺寵愛庶子,如今看來傳言果真不足以為信。」

後面的人自然聽出他話里的意思,都跟著附和:「可不是,之前還聽說史侯爺為了教訓嫡子將他打了個半死,我等都敬佩他對王爺的忠心,這才幾天,半死的嫡子都能下床了不說,與忠順王爺倒是越發親厚了。」

和順親王眼神越發陰鬱:「明日蓮湖遊船,把那孩子也請過來吧,本王還真想見見了。」

好不容易擺脫忠順親王,史桁累的筋疲力盡,回到家裡才剛躺下來,又有下人進來說道:「大爺,老爺請您過去。」

史桁不得不睜開眼睛,硬撐著疲憊的身子站起身,一路上簡直恨死了這個封建禮教的時代,連想分家出去都不能,一個孝字簡直能把人壓死,每天晨昏定省簡直要命。

要是自己手裡有權勢就好了,即便是封建禮教也是因人而異的,要是他有足夠的份量,就不用受這些約束了,史桁已經不知不覺開始融入這個時代,甚至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心底,開始逐漸渴望權勢。

今日跟忠順親王見面果真沒瞞過史鼐,史桁不得已解釋了一遍,史鼐嘆了口氣,總覺得他可能招惹到了一個甩不掉的麻煩,不過這次並未發火,說起自己叫他來的原因:「明日和順親王要帶一些人去游湖賞蓮,今兒特意下了帖子給你,邀你明日一同前去。」

史桁奇怪:「怎麼會突然邀我?」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以前原身是個極為平庸之人,在史家幾乎是拖後腿的存在,故而史鼐多年來都看不上嫡子反而處處培養庶子,如今他穿越過來,雖然自信比原身聰明不少,可史桁不會天真自大的以為自己穿越了一次,就跟龍傲天一樣憑藉一身王八之氣,讓所有人全部跪舔上來,想想都不可能。

所以和順親王為什麼要請他?

史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吞咽回去:「你明日去了就知道了,總之明日好好表現,不要去遲了,一定把王爺哄開心,行了,今晚回去好好休息。」

摸不著頭腦的史桁乾脆什麼都不想,回去后就蒙頭睡了,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下人看時辰快到了進來喊他才醒過來。

蓮湖是在城外和順親王的一處莊子里,因為位置絕佳,夏天的時候涼風習習,比避暑山莊還要舒服,和順親王也極為喜愛這處莊子,因此修的美輪美奐,裡面更是養了無數的奇珍異獸。

莊子很大,光一個蓮湖就差不多佔了三十畝地,史桁的馬車到了莊子門口就被下人攔下,說不準馬車進莊子,他只能跟著下人一塊走過去。

才走了沒多久,領路的下人就突然捂著肚子說要去茅廁,他們站的位置剛好是個岔路口,橫七豎八好幾條路交叉在一塊,下人指著其中一條說道:「勞煩史大爺先走,王爺最討厭別人遲到了,等奴才快快上完茅廁回來就去追您。」

史桁只好點頭,順著他指的路繼續走,可越走越偏,再往前甚至都沒路了,他有些疑惑:難道走岔了?

正準備調頭回去,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野獸的吼聲,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個猛獸。

史桁臉色一變,身子猛地躍起往旁邊靈活的一滾,剛好躲開野獸猛撲過來的襲擊,他驚魂未定的扭頭一看,頓時倒一口冷氣:老虎!

水滸傳里武松喝了十八碗烈酒才敢上山打虎,史桁雖然自信自己有些身手,可也沒蠢到覺得自己能徒手打死老虎!

威風凜凜的大老虎撲了個空,頓時發怒起來,對著史桁怒吼一聲,身子一躍再次撲上來,史桁喘著氣就地躍起,狠狠踢向老虎,借力遠遠跳落到另一邊。

然而他那一腳並沒有對老虎造成任何傷害,反而接二連三的撲空徹底惹怒了這位山大王,也許是覺得自己被挑釁了,老虎凶相畢露,不給史桁喘息的機會,便氣勢洶洶再次撲近。

史桁幾乎是虎口逃生,十分兇險的避開老虎鋒利的爪子,又隨手撿起一塊石頭精準的扔向老虎的眼睛,這才躲開接踵而來的襲擊,雙方都虎視眈眈的瞪著對方,這時候誰的氣勢弱,誰就完了。

然而偏偏這時,史桁腦中警鈴大作,後背徒然一陣發涼,脊背寒毛直豎,他瞳孔緊縮,幾乎是憑著直覺猛地就地一滾,遠遠劃開好大一步,這才看清原來不知何時,他身後竟然又來了一直老虎,正匍匐的盯著他,要不是他剛才躲得及時,恐怕這會兒已經成為老虎的口中食了。

他臉色大變,冷汗順著額角不斷滑落,幾乎就要絕望,一隻老虎都要命了,更別說兩隻一起出現,難道今日註定他要葬生虎口?

兩隻老虎弓著脊背,呈進攻姿勢一邊虎視眈眈盯著他,一邊分成兩路一前一後接近他,史桁吞咽著乾澀的嗓子,不動聲色的邊往一旁後退,邊警惕的瞪著它們的動作。

突然,兩隻老虎同時發出兩聲虎嘯,緊接著一同撲過來,史桁拼盡全力一拳打在其中一隻老虎身上,好不容易將其打的後退了幾步,另一隻老虎卻已經撲到眼前,利爪直接抓破了他的衣服,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他的身上也被老虎抓傷了。

老虎將他摁在地上,猶如一座山般難以撼動,近在咫尺的虎口大張沖著他的脖子咬過來,史桁甚至能聞到它嘴裡的血腥味,他滿心絕望的想:吾命休矣!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咻咻幾聲破空聲傳來,剛才還壓在他頭頂的老虎痛苦的仰頭長嘯一聲,身子一歪往一旁倒去,溫熱的液體嗞一下噴了史桁一身,強烈的血腥味充滿他的鼻子。

緊接著馬蹄聲傳來,在他身邊停下,忠順親王挽著弓居高臨下的坐在馬上戲謔的看著他:「哎,死了沒?」

史桁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讓您失望了,還沒死。」

「沒死就起來,這點兒出息,兩隻老虎就把你嚇軟了!」

史桁沒好氣的辯解:「我是累的。」

正在這時,一群腳步聲伴隨著說話聲走近,遠遠的就聽一道威嚴中帶著些陰鷙的聲音斥道:「老七,你可知這兩隻老虎是要進獻給父皇的,你竟敢射死它們,好大的膽子!」

史桁急忙翻身坐起,果然看到一群人走近,領頭的穿著一身暗黃色衣袍,渾身遮不住的貴氣,相貌俊朗,只是眉眼間的陰鬱生生讓人打了個寒顫,史桁顧不得渾身火辣辣的疼,趕緊跪下:「小人史桁拜見和順親王。」

和順親王似乎這才看到他,見他一身狼狽,胸前還有傷痕,微微挑了挑眉:「怎麼受傷了?」

忠順親王不屑的嗤笑:「你是瞎子看不到?是你那老虎把人抓傷的,要不是我及時出現,他這會兒連骨頭都不剩了!」

和順親王陰陰一笑:「哦?本王請你去游湖,你卻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兒可是專門圈養猛獸的地方,還恰好被老七給救了,巧合的都趕上戲本子了。」

史桁不想摻和他們之間的明爭暗鬥,剛準備解釋一下,方才給他領路的下人就急匆匆跑過來,看到和順親王居然也在,直接嚇白了臉,腿一軟跪倒在地:「王爺恕罪,奴才剛剛有點事,一轉眼的功夫史家大爺就不見了。」

史桁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下人哭喪著臉乞求的對他搖頭,和順親王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原來是走錯了,下次可要小心點兒,路走錯了不要緊,當心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說完叫了個下人帶史桁下去上藥換衣服,剛才領路的下人跟在他身後,直到離開那些主子們的視線,才連忙哭著向史桁賠罪:「史大爺,方才是奴才對不住您,奴才實在是不敢說真話啊,您走錯了王爺不會怪罪,可若是奴才的失誤,那王爺指定會殺了奴才的。」

史桁站定身子冷冷說道:「你既然是這裡的奴才,難道連自家的路也不認識?還是說你剛才故意給我指錯路?」

下人一把跪下來:「就是借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害您啊,大爺有所不知,奴才也是才從王府調過來沒多久,莊子里雜路太多,奴才明明記得那條路就是去蓮湖的,誰成想竟是奴才記岔了,還差點害了大爺性命,請大爺千萬要恕罪!」

史桁沒再說什麼,他現在分不清到底誰說的是假話誰又是真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認識路給自己指錯了,可剛才和順親王最後那番話不斷在他腦中響起,他總覺得意有所指。

才到古代一個月,他終於領教到了這裡的厲害和殘忍,稍有不慎是真的會喪命,並且沒處說理去。

後面游湖等等他再沒任何心思了,和順親王還專門又將他召到自己面前,和顏悅色的安慰了幾句。

史桁小心翼翼回應了,在王爺面前只能正襟危坐,還要忍著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好不容易熬到游湖結束,他才滿身大汗的癱在馬車上。

回到府里,看到他滿身狼狽,史鼐只瞟了一眼並未多問,反而鬆了口氣說了一句話:「之前的事兒就算徹底過去了,以後跟忠順親王保持距離。」

腦袋轟隆一聲,史桁如雷擊般頓在原地,一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今天發生的一切快速在他腦海中轉動,卻原來只是因為他跟忠順親王來往,所以和順親王給他的教訓!

「您早知道,是嗎?」

史鼐皺了皺眉:「你又想幹什麼!」

史桁冷笑,終於明白了昨日史鼐說的讓他哄和順親王高興,原來是用自己的命去哄!

如此父親,如此主子,還想要他的效忠,做他們的春秋大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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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恆心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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