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
商場的三層被證明是清白的——並沒有發現詛咒師的痕迹。
佐藤莉奈在五層試著各種東西,等著探查的兩個人上來,結果左等右等都沒等來,最後還是從四層繞了一圈上來的夏油傑過來解釋了一下,說那兩個人去商場外面查看了。
「什麼啊,雙人約會?」佐藤小姐伸手看著自己新做的美甲,另一隻手抓了桌上的一顆聖女果吃。
夏油傑挑了挑眉,走過去和家入硝子站在一起,兩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裡看出了某些東西,雙雙沉默。
好在大小姐也沒有繼續追問,似乎就這麼放任了自己的貼身使者和人「私奔」,一直到傍晚離開的時候,才又重新在地下車庫那裡見了面。
「我還以為早就雙宿雙棲遠走高飛了呢,沒想到還能再見。」
佐藤莉奈走過去,彎腰進車裡之前,將自己的小挎包遞給了站在車旁一直拉著車門的淺川璃寬,後者乖順地接過,看了眼另一邊的五條悟,才跟著俯身坐進車內。
「別看了,我都還沒談過戀愛呢,要注重我的感受,知道嗎?」
是句半開玩笑的話,可惜淺川璃寬沒聽出來,只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不會再看了。
這個男孩子真是乖得讓人unbelievable,佐藤莉奈將腦袋靠在車窗上,感慨的同時搜羅了一下自己身邊有沒有這種類型的。
好像沒有,不過果然她還是更喜歡冷酷禁慾型的一點,比如,像是家入硝子小姐的性轉版本就會很好。
嘛,到家之後問問她有沒有同胞兄弟吧。
大小姐乘坐的主車輛啟動,駛出了這一片地下停車場。
後面載著佐藤家一般性保鏢的車輛也跟著駛離,三四輛車子陸續離開,最後便只剩下了一輛原本應該坐上高專保鏢組的車子,仍然開著車門,還沒有人要上車離開的樣子。
「找到了?」
「姑且算是。」
五條悟一向以大度者自居,並且已經借著查看的由頭和淺川璃寬在外面晃了一下午了,之前有什麼不爽的地方也都逐漸看開——人是自己的,就行。
至於自己之前為什麼突然會有所不爽,五條悟倒暫且還沒理出個頭緒來,只覺得大概就是「被搶走了朋友」之類的鬧彆扭而已吧。
本人在反省中雖然對自己的幼稚程度有了更為新高度的認知,但具體事項也還能在理解範圍內,嘛,畢竟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puppy)嘛。
5t5:一聲朋友,一生朋友!(握拳)
另外一方面,「查看」的由頭倒也並非完全是假的,三層的人影五條悟堅信自己不會看錯,趕過去后也確實發現了一絲咒力痕迹的殘留,後續追去了外面,也是有了些收穫的。
「在此感謝夜蛾的大力支持和慷慨贊助。」五條悟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玩偶。
是夜蛾正道的特殊咒骸。
小浣熊布偶的胸口處插著一把小錐子,插入之處有微弱的咒力存在,附著其上,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消散。
「這個是……」
「標記。」
五條悟晃了晃那個玩偶,解釋著:「錐子是導向標,玩偶是靶,用錐子去接觸目標對象的咒力,包括但不限於各種術式或是召喚物,只要能粘上、或者說是附著上,將導向標插入靶中便會自動標記此種咒力,目標對象接近時,可以感知。」
「具體位置呢?」
「那不行,這個只是半成品而已。」五條悟用手指彈了下小浣熊的腦袋,「夜蛾本來不給的,被我給搶過來了,嘿嘿。」
xyj&jrxz:好,不愧是你。
夏油傑看著那隻玩偶,摸著下巴思考:「那也就是說,至少在那名詛咒師準備接近佐藤小姐,或者是打算下手的時候,我們是可以先人一步地預測到的,對吧?」
「可以這麼說。」
「但是這玩意兒要在那位大小姐身邊才行吧。」家入硝子拋出問題,「那怎麼辦,她也看不見咒力,只能是我們拿著這隻丑不拉幾的東西跟在她身邊五米範圍內了?」
夏油傑豎起食指表示:「不擔心,不是還有位貼身使者在呢嘛。」
讓淺川璃寬拿著咒骸跟在佐藤莉奈身邊不就行了,晚上也一樣,別直接睡一張床上去就行。
「不行!」
有人表示了反對。
有人=五條悟。
「我和璃寬在外面有和那個傻逼短暫地打過照面,咒力就是那時候偷來的,對方還不知道。」
「所以?」
「是個刀疤臉,實力不差,多少在業界有點名頭才會被叫過來對東京富人圈裡的人下手,璃寬一個人,到時候對我們呼應不及怎麼辦?」
「那我們就離得近點唄,在門口?」
「都到門口了為什麼不直接進去房間里呢!」
此時家入硝子突然靈光一閃:「我去,你不會是在肖想著一睹富人大小姐的閨房吧……」
「我tm自己好歹也算是個……」解釋不通,五條悟直接甩手,「我不管,閨房也好廁所也好,總之就是不能讓璃寬和那個大小姐獨處在同一個密閉空間里。」
大少爺雙手抱胸:「哼。」
夏油傑&家入硝子:盯——
沉默是今晚的丑咒骸。
這一處地下車庫的最後一輛車子,終於也在五分鐘后駛離了商場。
.
「什麼意思,就是說你們這些人,今天晚上都要在我房間里過夜了?」
佐藤莉奈坐在床沿邊,兩手撐在身後的大床上,翹著二郎腿晃著拖鞋,雖然有在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說著話,但面部的表情卻是一臉的興奮,有種即將要舉行睡衣派對的感覺。
「拜託,又不是什麼過家家的睡衣派對,我們是在完成任務。」五條悟回懟得超級快,不然他自己心裡憋得慌。
「那我要睡覺怎麼辦?」
「不會打擾小姐休息的。」——by夏油傑回復。
「您放心,我們安靜得很。」——by不抽煙的家入硝子回復。
「您請。」五條悟伸手示意了下床,同時一手拉住淺川璃寬,將正在盡心儘力地扮演貼身使者的人一把從床前扯到了自己身邊。
佐藤莉奈原本也就是這麼一問,但五條悟的動作著實冒犯到了她,大小姐此時此刻的心裡陳列著影視劇經典語句: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麼放肆挑釁呢!
「我不要!從小被傭人伺候慣了,我睡覺就是一定要有人陪的!」
因為咒高執行任務的特殊性,一般傭人都已經從這一層樓遣散了。
佐藤莉奈此時顯然被激起了自尊心和好勝心,站起來走過去便是同樣一把拉住了淺川璃寬的另一隻手。
大床邊,大小姐和大少爺開始爭搶起自己心儀的玩具來。
另兩位平民人員已經遠離戰場,坐去了房間的單人沙發那兒,一個玩手機,一個靠著桌子撐著腦袋看戲。
淺川璃寬是這次玩具爭奪戰的勝利品,此時右手處是五條悟,左手就是佐藤莉奈,兩個人其實都沒有使勁,他覺得自己稍稍一掙脫,也就能抽出手來。
掙脫哪一方,就是傷了哪一方的心/面子。
——按人情體面來說是這樣的,但這顯然不在初出茅廬的獃獃NPC的大腦處理範圍內,他只是思考著長遠任務對象和短期任務對象之間應該要怎麼平衡。
左右兩個人的臉上分別被貼上了「長」和「短」,而不是「五條悟」和「佐藤莉奈」。
這個時候的NPC情感淡薄,還尚且不懂在任務對象之外的第二種情感連結和身份所屬,只會單純地貼標籤。
魚鱗領結處的晶片在室內燈光的照射下溫潤如玉,和打著小鐵釘裝飾的系帶叮噹碰撞了一下,選擇就有了結果。
嘛,長期任務對象可以慢慢來嘛。
「啊哈哈哈哈!」佐藤莉奈自我感覺此刻就是女王大人,以勝利者的姿態牽著淺川璃寬的手回到了床邊,告訴他,自己睡覺的時候要記得站在邊上,得時刻注意著自己才行。
「渴了要給我倒水,踢被子了要記得輕輕柔柔地給我掖被子,知道嗎?」
「好的,知道了。」
話也就是這麼說說而已,關鍵是給誰聽的,佐藤莉奈朝仍然站在那邊的人揮了揮手。
一場好戲落幕,看完戲的夏油傑趕忙起身把自己的好朋友拉了過去,安慰犬一般地拍拍對方的肩,將人按在了沙發上。
五條悟:獃滯.jpg/不敢置信.jpg/空洞無神.jpg
沉默是今晚的失敗者。
閨房內一片安靜,大小姐已經上床躺下了,剩下的幾個人在各干各的事,同時警戒著咒骸以及外面的動靜。
明天就是成人舞會了,屆時人多眼雜必定不好下手,按理來說,對方不是太蠢的話也不會選擇這種自爆式方法,由此可見,最好的時機應該是在今晚。
不如說,已經拿到對方咒力標記的幾個人,急於從這個任務中解脫,已經認定今晚就是「決戰之夜」了。
時間在不緊不慢地流逝,快要進入深夜的劃分區域了。
屋內安靜。
大床上猛地一蹬被。
淺川璃寬一驚,伸手就準備按吩咐那樣地去掖被子。
「好悶啊!睡不著,有人在我睡不著!」佐藤莉奈直接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又是把淺川璃寬嚇了一跳。
「呦,不是說沒人陪才會睡不著的嘛,大小姐。」五條悟靠在豆豆袋上斜倚著玩手機,邊懟邊抬眼看了下人,他一直有分神關注著大床那邊,因此有了便動靜便第一時間注意到了。
佐藤莉奈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打算不和這種人一般見識,伸手讓淺川璃寬拉她一把,坐到了床沿邊,隨後又站起來,高舉雙臂:
「我宣布,第一屆深夜躲貓貓大賽,現在、開始!」
.
開始了,躲貓貓大賽。
淺川璃寬拿著那隻咒骸和佐藤莉奈一組,現在不知道一起躲哪兒去了。
五條悟真要被氣死了,倒也不完全是因為淺川璃寬的關係,這時候開始鬧騰,簡直是要將他們的計劃付之一炬的節奏。
劃為同一組的夏油傑安慰他,就當是在別墅的樓上樓下巡邏一圈了。
「那也不能讓『國王』到處跑啊!一旦將軍,全玩兒完了。」五條悟攤了攤手,又插進口袋裡。
家入硝子是裁判,此時仍然窩在房間里玩手機,本來也是個奶媽的角色,前線目前不需要她。
「懂了,果然還是因為淺川君吧。」
「切。」
這聲帶著不屑的承認句原本脫口而出的同時,五條悟正要將手從口袋中伸出來揮一揮,而外面突然間的一聲巨響,便恰好阻止了這一動作。
轟隆一聲巨響,響在後花園處。
爆破猝不及防發生的時候,佐藤莉奈正扯著淺川璃寬躲在常綠灌木叢後邊,開口問他「你是不是喜歡……」
後面的人名沒來得及說出口。
身體突然被抱著騰空而起,佐藤莉奈再反應過來的時候,眼睛一瞟發現已是身處半空之中了。
——淺川璃寬一把抱起人,幾乎與爆破行為同步地,直接點地一躍而起。
下方的常綠灌木叢被炸得翻出了根部土黃色的泥,一片狼藉。
佐藤莉奈皺眉看著,明白對方已經找上門來的同時,也終於知道,這「第一屆深夜躲貓貓大賽」究竟為何讓那個藍眼睛傢伙那麼生氣了。
然而腰間的觸感又立馬拉回了她的思緒,作為一個舉止得體禮儀規範的大小姐,第一反應便是——被一個異性如此親近地摟抱住是不合身份規矩的。
於是她條件反射地驚叫起來,讓人趕緊放開她。
「閉嘴。」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其中的警告之意卻十足明顯,自帶威嚴。
這個人、她親自挑選的貼身使者可不會這麼和她說話,佐藤莉奈只覺得心一驚,撐著人的肩膀抬頭看去,卻正好對上了一雙清淺又淡漠的綠眸。
少女一時間噤了聲。
她突然想起了國文老師在課堂上說過的一句話:
眾生即在他的眼中生長,請以明睞的雙眼眷顧我們,如花般繁盛。
綠眸氤氳,便是宛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