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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之上,天空還殘留著淡淡的餘暉。

吉原大街便已升起繁華奢靡的夜景,燈火通明、笙歌處處,隨風送來的脂粉香膩四下飄蕩。身著華服優雅遊走街巷的花魁美艷動人,行人紛紛駐足觀望,痴醉得大聲議論。

唯一與紙醉金迷的氛圍不相符的,便是那位身著黑白僧服、白髮高扎的少年。

他懷中抱著剛買的香料,一路眉頭緊擰、避著人群。

驀地,一塊混雜廉價香薰的淺藍手帕飄落下來。跟抓突襲而來的暗器般,他本能地抬手將其抓住。

「小哥哥~」身側的二層閣樓上,一名穿著艷麗的女子正將胸脯壓在欄杆上,雙手合攏地沖他喊,「人家的手帕不小心落下去了,能拜託你撿上來嘛~」

她臉上塗了厚厚的白.粉。

但里梅依舊能看清,她被冷風凍得發紅的耳尖、脖頸。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居然真的將手帕還給了她,而不是用術式當場轟成粉末,順道將她凍成冰塊,等過兩日化凍了來取她的肉,入鍋燉菜。

但還手帕的方式不那麼溫柔就是了。

一柄寒冰凝成的匕首,裹挾著風突射而去,緊緊釘在距離那女子的手不過幾厘米的欄杆上。匕首上,串著那張淺藍手帕。

女子表情怔住,不知是嚇傻了還是如何。

里梅沒再看,抱著香料繼續走。

身後閣樓傳來嬉笑:

「哎呀哎呀,小哥不願意呢。珠玉這次算是白費心機了啊。」

「能有什麼辦法嘛,自從吉田先生意外去世后,珠玉就沒了穩定客人,再不想點辦法賺錢,她那對拖死人不償命的爹娘願意放過她?只是……哈哈哈,那位小哥的表現也太冷淡了吧?」

「你們再說,就不跟你們說話了!」

「生氣啦,也太容易招惹了吧?哈哈哈……」

「哼。」

……

她們笑謔的聲音,隨他遠去,逐漸被其他歡聲笑語覆蓋。

里梅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女子極力喊出的話:「小哥哥,謝謝你幫我送手帕——下次你來,免費招待你哦!」

他步伐不減,甚至連面色都未有絲毫波瀾。

第一次見面,無疾而終。

而第二次見面,不想那麼快就來了。

是白日。

吉原這條街只有夜晚放浪形骸,白天是不營業的。

街上人煙稀少,更別說此刻還下了雨。因為宿儺大人早膳想吃櫻肉,他夜間便去城外獵殺了,天蒙蒙亮才回來。

在拎著血淋淋的櫻肉,穿街過巷時。

卻隔著朦朧細雨,看到狹窄的巷內有幾道人影。

「為什麼就這點?!你知不知道你弟弟生病了,很急著用錢的啊!」伴著尖銳的呵斥,裹著粗布麻衣的蒼老女人一巴掌扇過去,將女子的臉扇得一偏,連傘都摔落到地上。

雨水沖刷下來,她眼睫又黑又密,「我會努力的。」

「前幾天你也是這麼跟我說的!」蒼老女人一點也不心疼她,低頭又仔仔細細地去數錢,數來數去還是那麼點,她憤恨啐了一口唾沫,「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女兒,真是我上輩子造的孽!」

蒼老女人將錢愛惜地塞進懷中,埋頭走了。

深巷裡,只留下她後背靠牆地發獃。

他瞥了一眼,就想越過她,繼續走。不想她卻要來抱他胳膊,「小哥哥,我是千春屋的珠玉,晚上要不要來我這裡坐坐啊?」

他後退躲開,看著她狼狽摔倒在地,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甚至從心底生出厭惡,「滾開。」

「好凶啊。」她喃喃低語,「明明長得這麼好看……」

02

那件事過去約莫半個月。

在因辦事不利,而被宿儺大人重傷后,他走在街上,恰好又路過那座二層小樓。這次她沒趴在二樓的欄杆上,而是在一樓的蓮池邊與客人逗樂。她和服后領敞開,能瞧見被咬得發紅的脖頸,她被一名客人緊緊摟在懷裡,與之親密。她欲拒還迎般推搡著,笑著,忽然轉身瞥來,與他視線對上。

他微愣。

她也有片刻的獃滯,但很快就歡快地抿著嘴笑,沖他輕眨右眼。

真是個無聊的女人。

里梅收回視線,繼續走。可沒多久,他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如既往的甜膩聲音:「小哥哥~」

他步伐沒停。

身後傳來木屐的『噠噠』聲響,很快,她就攆上來了。

攔在他身前。

她提起拖在地上的衣擺,臉上泛著迷人的淺笑:「你受傷了?看起來很嚴重啊,是沒錢看病嗎?要不要上我的屋子裡去……我幫你上藥啊。」

他看著她,沒說話。

她又伸手過來,輕觸他臉頰的血痕,「這麼帥的臉,如果留疤了多可惜啊。走嘛,不收費哦?」

「……」

鬼使神差的,他居然真的跟了過去。

千春屋的二樓。

拐角處的狹小房間里,她將油燈點亮,端到桌案上。隨之從梳妝鏡下拖出一個木盒,裡面瓶瓶罐罐一堆。

她挑選著,自言自語般:「啊,千春屋的鴇母還是很好的。每個藝伎每月都能領到幾瓶藥物,還是很負責的,比我姐姐呆的百相坊可好多了。」

「據說她們那裡的藝伎,就算懷了孩子,壞了身子,鴇母也是不管的。」

她翻找著,最後成功找出來一瓶白色的葯。

「找到了!」她語調歡快。

隨即湊過來,用帕子浸濕熱水,動作輕柔地擦拭他的臉頰,撒上白色藥粉。

處理完后,她目光垂落,看向他染血的僧服。連一聲招呼都未打,就主動幫他脫衣服,在他眉頭緊擰著抓她手腕后,才輕輕一笑:「幫你處理傷口而已呀。」

她說得率真又誠懇,里梅緩慢鬆開手。

她笑眯眯地將他的僧服脫下來一些,只露出上半身,看到他左肩處深可見骨、依舊往外冒血的傷口,她臉上流露出憐惜,「真可憐,疼嗎?」

見他沒回應。

她便以為他是疼得說不出話,處理傷口時動作更加溫柔了,時不時還問一句:「要不要動作再輕些?」

等處理完,還衝他說:「這些葯反正我也用不完,你每天都來吧,我幫你上藥。」

對於她表現出來的關心,里梅只覺得黏膩。

但一想到她的表情,卻又覺得很有趣。她表露出關心時的表情,很複雜,虛偽中又攜帶著些真誠。之所以虛偽,是因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往他的錢袋子上瞥;而之所以覺得真誠,則是因為她看他傷口時的目光,果真有心疼。

很好玩。

所以接下來幾日,他就來這打發時間。

她給他上藥時,總愛念念叨叨。他從未搭理過哪怕一句,但今天卻饒有興味地回復了句:「你很缺錢嗎?」

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在他鼓囊囊的錢袋上,輕聲:「是啊。因為缺錢,所以才討厭貧窮。」

「我也討厭貧窮。」里梅說。

她目光上移,「為什麼?」

里梅將錢袋拿出來,在手中顛了顛。懷著惡劣的想法,目光直直地盯向她的臉,不想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這些錢是我主人家的。」

「我也很窮。」

……

等隔天再來。

她就沒那麼多話了,基本算得上是一直都很沉默地幫他換藥。直到換好,才沖他露出微笑,「以後你白天來吧,別挑晚上這個時段了。」

里梅故意挑起眉毛,歪頭看她:「為什麼。」

「因為我從明天起就有新的長期客人了。」她收拾著藥瓶,「白天的時候不營業,你隨時可以來找我。但要記得避著鴇母,如果讓她知道你沒付錢就進了我的屋,不僅你要被打出去,我也要受罰。」

「不過,我應該沒跟你說過這件事吧?」

「我之前也有個長期客人,是吉田先生,一直持續了三年時間,但不幸的是他一個月前意外去世了。這一個月我一直沒什麼穩定的客人,直到今早,我在櫻花樹下打掃,恰巧碰見一位客人出來,他包了我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

她撣著和服的下擺站起身來,步子很小地走到窗前,指著樓外的櫻花樹說,「你瞧,就是那顆。」

「這位客人姓秋元,聽姐妹們說是個很好相處的。」

里梅看著她的側臉,第一次見她沒有一顰一笑都帶煙花女子的做派,氣質清冷了些,美得清澈凜人。

她很愛說話,念念叨叨了一陣有的沒的,就歪頭沖他笑,恢復了往日那副滿不在乎的語調:「好啦,葯換好了你就快回去吧,不怕主人家責罰嗎?」

里梅懶得搭理,翻窗走了。

03

由於宿儺大人對這片花街的女人還很感興趣,所以秉著無聊,儘管已經看到了自己期待中的戲碼,他接下來幾日還是去找了那個女人。

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

他這次是白天去的。

輕輕鬆鬆躲避守門的人,翻窗進她的房間。聞著滿屋子的胭脂和旖旎氣味,里梅眉頭微微一蹙,捂住了鼻子,將剛關上的窗戶重新打開,還開到最大。

看著被褥上鼓起來的包。

他走過去,毫不客氣地坐在床頭,戳戳被子里的人:「起來,該給我換藥了。」

被子里發出聲嚶.嚀。

里梅又戳了戳:「起來起來起來。」

被子略微動了動,可沒動幾下,就沒了動靜。

里梅徹底不耐煩了,一把將被子掀開:「喂我說,你還要——」

話音頓住。

看著眼前的景象,里梅罕見失語。

女子趴在床上,衣不蔽體、鬢髮散亂,暴露在空氣中的脊背上帶著點點像櫻花瓣般粉嫩的痕迹,蒙蒙亮的天,昏暗、沒點油燈的屋中,這身姿柔弱讓人想要憐愛,又暗暗勾著人想更加用力地破壞。

她朦朧睜開眼,從枕上微微側抬起頭,「你來了啊。」

里梅面不改色地盯著她的身體,並不打算重新給她蓋上被子,聲音稱得上冷淡地說:「嗯,起來給我換藥。」

「你還真是理直氣壯啊。」珠玉嘟囔了句,坐起來,一點也不避諱地當著他的面整理衣服,「我的腿走不了路,你自己去將藥箱搬來。」

里梅下意識朝她的腿看去。

珠玉歪頭笑了下,「做什麼,想跟我試試?」

「試什麼。」里梅下意識說。

「不會吧小哥哥,看你經常跟著主人家來這,以為你多多少少懂一些呢。」珠玉用小指撩了撩鬢髮,「你今年多大了?」

里梅的視線從她半遮半露的腿上移開,看向她的臉,回答:「十六。」

珠玉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這麼小?」

里梅遲疑了一下:「很小嗎?」

「是啊。」珠玉很輕地笑著,「我今年可已經十九了,比你大三歲哦。」

……

里梅將藥箱拖出來,推到珠玉被褥前。

珠玉將白色藥瓶拿出來,替他上藥。

上完葯后,他正打算走。

又被珠玉喊住了。

里梅單手叉腰,有些不耐地回頭:「幹什麼。」

「什麼嘛,我好心好意幫你上藥那麼多天,就這副態度嗎?真的是。」珠玉將白色藥瓶朝他拋去。

里梅伸手抓住。

珠玉背身對他,半退下衣服,露出遍布紅暈的脊背:「過來幫我上藥。」

里梅本不想做,可看著她的後背。

被好奇心驅使,他走了過去,半蹲在她身側。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下她肩頭的紅暈處,聽見珠玉發出聲難耐的『嘶』后,里梅覺得還挺好玩的,於是又戳了戳。

他的手背立馬被打了下。

看著珠玉因為生氣而泛紅的雙頰,里梅忽然很想再戳戳她的臉,這麼想著,他也的確這麼做了。

不想手指剛伸過去,就被珠玉咬住了。

里梅瞳孔放大。

見此,珠玉鬆開他的手指,得意揚揚地說:「對你的懲罰。」

不等里梅回神,珠玉就重新背過身去。

「後背,幫我塗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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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回]一篇里梅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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