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時夢其實有些緊張，不過想想應達回去讓魈過來肯定是說了自己喜歡他的事，她有些害怕魈給她的是不如意的答案。

魈坐在時夢邊的凳子上，坐得筆直。

如果是其他夜叉在這裡肯定能看出他那平靜的表情下的緊張。

魈：「身體還好嗎？」

「嗯，我沒受傷。」時夢想到剛剛應達的話，嘴角彎了彎，「雖然當時確實被嚇到了，但已經恢復了。最重要的是，魈來了，就安心。」

魈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撇過臉不看她。

「魈呢？」時夢有些擔心地問，「當時的噩夢很可怕吧。而且在見到烏達拉克斯之前你好像已經受傷了。」

「不是什麼大問題。如果不是帝君嚴令休息一段時間，現在我同樣會在前線殺敵。」魈真不覺得帶傷上戰場是什麼大問題。

時夢忽而想到了什麼，看向剛剛被送來的瀕死的戰士：「前線戰場還是不容樂觀？」

魈搖頭：「局勢已經完全向璃月傾斜。不過只要是戰鬥就有可能會出現傷亡，不用太過於擔心。」

「嗯，我們會贏的。」

時夢這完全把璃月當自己家一樣的狀態讓魈打心底愉悅。

魈：「帝君將會終結一切魔神帶來的災難，換璃月一個盛世太平。」

時夢眨眨眼，看著魈那沒什麼表情的臉，再次回憶剛剛自己聽到的話，確認語氣中確實有這驕傲。

她感嘆：「魈，真的很崇拜帝君呢。」

確確實實敬重帝君的魈聽到這話不自在了起來。他輕咳一聲站起：「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說著他提起食盒就要離開。

時夢連忙站了起來：「就這麼走了？！」

因為不敢相信說話的音量稍微提高了一些，聲音也尖細了那麼一點點。

魈並不想讓時夢多想，說了自己的理由。

「這裡並不是說話的地方。等戰事結束，或者不需要你鎮守此處之時，我們找個適合的地方慢慢說。」

時夢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雖說魈完全沒給她答案，但她已經知道了答案。

也正因為知道並且想到魈不明說的原因，時夢也矜持了起來，在這滿是傷患的地方確實不適合說私事。

時夢：「好。」

魈微微點頭，迅速離開，這速度過快看起來就像是逃了一般。

就在這時，時夢身邊的傷患幽幽地說：「這地方就這麼點大，你和火鼠大將的對話我們也聽到了，真不用特意避開。」

反正當時清醒的人都聽到了。

而且恰巧飯點，幾乎都醒了。

時夢的臉噌地紅了起來，她自己感覺那熱度能煎雞蛋了。

雖然小心思被人知道，還是那麼多人知道很是讓人害羞，但時夢還是做了最後的掙扎。

「你們什麼都沒聽到！」

「噗~」不知道是誰忍不住笑出聲，就好像打開了某個開關，其他人也跟著笑了。

氣得時夢直跺腳，卻引來了那些人的哄堂大笑。

這沉悶之地的氣氛終於活躍了些許。

不久后魈又來了，手中提著兩個籃子。

應達在知道他已經明白某個事實后不顧浮舍和伐難不可置信的眼神把所有的樹莓都裝起來，這才有這麼多。

「浮舍他們剛把樹莓洗好，給你們送來一些。」

「降魔大聖，我們只是順帶的吧？」

還是時夢身邊的那個人，氣得時夢叉腰指著他：「閉嘴！」

又是一串的笑。

魈看著這般嬌態的時夢，再看看眾人的笑容，本應因為被調侃的不滿卻是被時夢真正融入璃月這個大家庭的喜悅壓住。

他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魈給眾位傷者一一分發了樹莓，然後坐回已經拿著樹莓在吃的時夢身邊。

「味道如何？」

「比我自己的摘的甜。」

魈的回答卻是很認真：「樹莓雖然隨處可見，在很多不同環境中都能生長，但也因為環境和土壤的影響產出的樹莓的味道略有不同。我們夜叉常年野外露宿，不僅僅知道那些地方的樹莓比較適合食用，觀其外像也能分辨出好壞。」

時夢樂了：「那以後跟魈出去是不是就能吃到好吃的樹莓和日落果？」

「可以。」魈這是答應了。

這讓時夢滿臉不可置信。

這可是魈！是一直在外降魔，幾乎不休息的魈！

他答應帶她一起出門？！

魈說：「等這次戰世結束后應該能緩和一段時間，野外的魔物也會少很多，帶你出去並不是難事。」

路上遇到的所有災難他都會掃平，不如說跟他出去時夢的安全更有寶藏。

時夢開心得笑了。

「好。」

————

胡政逸醒來的時候是凌晨四點。

他是在時夢的能力範圍之內死去，不論他屍首所處何處，不論是否被毀壞，必定會在下一個周一的凌晨四點活過來，並且還是那個輪迴之中第一次見到時夢時候的樣子。

醒來的胡政逸是茫然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出現在自己的房間里。明明他應該在時夢那邊，住在隔壁照顧傷患，順帶成為時夢的護衛。

所以，發生了什麼事？

忽而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原本灰暗的，已經熄滅了光芒的神之眼在他的注視下竟是亮了起來，風屬性的標誌出現，應在他眼中。

滿心狂喜的胡政逸站了起來，興奮地在房間內踱步，最後打開門，獨屬於凌晨的冷氣讓他清醒了一些。

「我要先弄清楚怎麼回事。對，先弄清楚怎麼回事！」

早晨，時夢睜開眼，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身邊的男子沖她揚起了笑容：「早上好。」

時夢下意識點頭：「早。」

關於男子的記憶湧入腦海，不算很多，不過在她還沒來得及翻看的時候就被打斷了。

「醒了。」少年仙人拿著食盒來到時夢身邊，在醒來的傷員們調侃的目光下坐下，把裡邊的早餐拿了出來。

魈面不改色：「應達出任務了，之後你的飯菜都由我來送。」

停了許久，時夢開口了：「魈？」

「嗯。」魈抬頭看向她，那一句『有什麼是嗎』因為她眼中的陌生咽了回去。

魈輕聲：「時夢？」

「嗯。」

剛剛跟時夢打招呼的男人忍不住出聲：「降魔大聖，你們這一問一答...」

魈舉手打斷了他的話，看著時夢，滿臉凝重。

「是魈。」手抵住額頭，面具下的臉滿是不可置信，「為什麼...我會忘記？」

在魈進來之前，在見到魈之前，她竟然完全不記得他，這個她滿心喜歡之人？

摩拉克斯親自過來查看時夢的情況，不僅僅是他，一直忙碌於傷患之中的留雲借風真君也來了。

甘雨趴伏在時夢腿邊，滿眼擔憂。

時夢沖她扯了扯嘴角，不過如今的狀況她也說不出『我沒事』這樣的話。

摩拉克斯在了解情況之後已經有了答案。

他嘆息一聲：「如今看來，這應該就是使用力量的代價。」

「代價是記憶？」留雲借風真君拍打著翅膀，「不對，在見到我們之後她又想起來了。」

魈也出聲了：「她以前被迫頻繁使用這些力量，好似並無記憶方面的問題。」

「不，有的。」時夢忍不住用手敲了敲腦袋，「我記得的，我絕對忘記了什麼，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魈抓住她自虐的手，皺著眉按了下去。

然而此時的時夢依舊滿心惶恐，底喃了起來：「那是什麼？我忘記了什麼？到底是什麼...」

魈看向帝君：「帝君...」

摩拉克斯微微垂眸：「你可記得你出生地？」

時夢一怔，搖頭。

「你怎麼獲得的力量？」

時夢依舊搖頭。

摩拉克斯斟酌了一下，詢問：「你記憶的起點在何處？」

記憶的起點？

時夢根據這個為線索開始搜尋，然而眼前的人跟自己的交集也只是這段時間。她目前知道的只是自己曾經被抓到已經被封印的漩渦之魔神的領地作為復活他士兵的工具，但怎麼被抓的，在哪裡被抓的，甚至在漩渦之魔神領地的所有記憶都沒有。

就好像她第一個認識的人是魈，在她遇到魔物的時候魈出手相助，那才是她記憶的起點，被囚禁的百年並不存在。

時夢顫抖了起來：「好可怕...」

「時夢？」魈單膝跪下，猶豫了下才伸出手拍拍她的背後安撫，「會有解決辦法的。」

他的安慰起了一絲作用，時夢定下神，抬頭看著這位璃月的神明。

「我記憶的起點是天衡山，跟魈相遇的那一刻。」

「果然如此...」

摩拉克斯的話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有了答案，脾氣比較急的留雲借風真君第一個開口。

「帝君，到底怎麼一回事。」

摩拉克斯：「時夢的代價確實是記憶，但並不是直接失去所有記憶。而是在力量使用到某一程度之後支付了相應的代價。如果我猜的沒錯，目前她記憶的起點是魈，那是因為我們之中她第一個見到的人是魈，如若讓她見到曾經見過的漩渦之魔神的眷屬，那遺忘了百年的記憶應該會再次回到腦海里。」

但那只是跟那個人相關的記憶，並非能讓時夢想起所有的經歷。那些時夢見過但已經死去，或者不再見面的人，關於他們的一切都從時夢的腦海里永遠消失。

這個代價，著實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