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場戰鬥的勝利來得並不容易，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時夢身邊的傷患多得幾乎沒位置，這還是在有不少人已經死去的情況下。

能想象的到在下個周一到來的時候將是一次爆髮式復活，醫者定然會手忙腳亂。

好在留雲借風真君眼光很是毒辣，安排到時夢這邊的傷患順序井井有條，竟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時夢的能力之外死去。

魈有些擔憂，正因為知道時夢使用能力的代價每次看到有人死去的時候都會擔心時夢是否堅持得住。

時夢：「沒關係的。我最重要的記憶就是從認識魈開始，所以只要每周一魈來到我的面前，讓我不會因為失去記憶茫然無措，那就足夠了。」

時夢的笑容讓魈知道她確實是這麼想的。

他思考了半響，問：「層岩巨淵的記憶呢？」

時夢思考了一下：「那就等我真找到跟層岩巨淵記憶之後再對比是哪邊的記憶更重要。」

對於她這回答魈其實不怎麼滿意，在他看來記憶是很重要的東西，但時夢卻是拒絕了再把漩渦之魔神的眷屬帶到她眼前。

在她看來，在漩渦之魔神領地的記憶都不是好的記憶，不記得比記得好多了。

這樣魈升起了『如果有其他更好的記憶，是不是在璃月的記憶也將變成不好的記憶』的想法。

就好像，她終究會選擇忘記他一樣。

時夢：「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吃好了，謝謝魈給我送食物。」

魈收回思緒：「不過是正好回來了，有了時間才給你送過來。那麼，我先走了。」

「嗯嗯。」魈的背影消失於視線之內，時夢的笑容也消失無蹤。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最後緊緊握住。

————

戰爭結束了，時夢最後一次復活是兩個人。

留雲借風真君已經準備好了藥材，在凌晨四點的時候就去給他們一一上藥，她能保證這次不會出錯，也就不需要再送去時夢那邊。

時夢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看著陌生的房間，眼中滿是茫然。

發了一會呆，她低頭找了找，在地上找到了鞋子。

穿好，站起來，她走到窗戶前推開窗。

陽光灑在草地上，泛著暖暖的黃色。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落在樹枝上，唱啊，跳啊，最後又飛走了。

她的視線也跟著鳥兒到了遠處，直到完全消失在自己視線中。

敲門聲傳了過來，時夢沒有應聲，只是靜靜地看著。

外邊的人可能也拿不準，時夢是不是醒了，等了一會沒聽到動靜，也沒有推門進去。

時夢歪著腦袋看了看，最終還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走過去開門。

開門，抬眼，少年杵在外邊。似乎是沒想到門竟然會從裡邊打開，少年的臉上有著些許驚訝。

驚訝很快收回，雖然沒什麼表情，但能察覺他的氣息很是柔和。

他緩緩開口：「早安。」

時夢揚起笑容：「早安。」

慢半拍地，與眼前的少年有關的記憶一點點重現於腦海之中。

就如同無聲字畫，一幀幀在眼前展示。

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不一般？

時夢不確定，畢竟她連自己到底什麼狀況都不清楚，只能保持沉默。

魈：「留雲真君那邊來了消息，凌晨復活的傷員在藥物的幫助下已經脫離了危險，今後你不再需要一直呆在這裡等著了。」

時夢逐字逐句拆解這句話的意思，因為過於認真沒有回應。

魈：「餓了嗎，早餐是給你拿過來還是出去吃？」

時夢選擇了後者，既然見到眼前的人腦海中能浮現出記憶，那是不是代表見到其他人的時候也能記起一點東西？

即便沒有聲音也能確定是敵是友，在收集到足夠的線索后再決定到底怎麼做。

她跟著這少年一起出了院子，不久后就到了集市上。

人不算很多，零零散散有一些擺攤的小商販，集市兩邊的店鋪倒是大部分都開著。

時夢好奇地看著，可惜路上遇到的人都不認識，沒有給她收集線索提供任何幫助。

「降魔大聖？」

這聲音中帶著驚訝，因為時夢不知道這是呼喚跟前的人，在對方停下的時候一個不察直接撞了上去。

咚的一聲，還挺疼。

魈第一時間看向時夢：「沒事吧？」

時夢捂著額頭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時夢小姐，沒事吧沒事吧？是不是我嚇到你了？」

那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歉意。

已經從留雲借風真君那裡知道自己的神之眼是如何獲得的他甚至不敢再見時夢，也憑藉神之眼再次活躍於戰場，這是那次之後他們第一次再遇。

時夢卻是看了過去，並不能第一時間發現這個認識自己的斷臂人是誰。

她搖了搖頭，沒吭聲。

時夢看到對方鬆了口氣，隨之臉上的表情又轉變為擔心。

他小聲問：「降魔大聖，直接帶時夢小姐出來沒關係嗎？」

「降魔大聖。」時夢一字一句地重複這個稱號，在少年看過來的時候才確認這個是對對方的名字。

或者稱呼？

「時夢小姐不知道？」

聽到這詢問時夢看著他，搖了搖頭。

關於眼前的人的記憶也出現了，依舊只有畫面沒有聲音，就像沒有解釋的圖片PPT，只是大概猜到些什麼。

魈回想了一下，說：「我似乎並未說過我的名號，只告訴她帝君賜予的名字，魈。」

原來他叫魈。時夢終於知道了關於名字的情報。

然後她看向眼前的斷臂人，目前他的名字還是不知道。

好在魈幫了她大忙。

「我記得你，胡政逸，被烏達拉克斯操控下毒並且擄走了時夢的人。不過你最後也保護了她，等到援軍的到來，再加上你後期活躍於戰場，帝君說過將功抵過。」

聽到這話胡政逸自嘲地笑了：「比起讓時夢小姐涉險，我的那點功勞根本不算什麼，更沒有將功補過一說。」他抬頭看著璃月街道，雖說這裡還算安穩，但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苦難依舊侵擾著璃月。

「我想多做些什麼，真正地將功抵過。」

他的話沒有得到魈的回應，不過胡政逸知道降魔大聖的性子，倒是沒介意。

他把話題繼續拉回最初：「降魔大聖，你把時夢小姐帶出來真的沒問題嗎？而且還不戴面具。」

時夢想起來了，跟魈相處的時候，或者說在那個躺滿了傷患的房間里她一直戴著面具，也就是說她其實不應該出來見人？

她看向魈，想著最初他詢問自己要不要出來吃早餐是什麼意思。

魈說：「戰爭已經結束，復活神話也隨著勝利消失。從今往後璃月再無能復活他人之人，有的只是璃月子民時夢。」

胡政逸瞳孔微縮，他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這次的戰爭時夢創造的神話在璃月流傳，也終將成為銘刻歷史的宏大篇章。

終結神話也就代表著璃月將放棄再次使用這個強大的能力。

胡政逸猶豫著問：「即便那些人並沒有見過時夢小姐的樣貌，但頻繁看到時夢小姐跟你，還有其他仙人一起出入，總會有人猜到的。如此一來...」

「帝君早已考慮這些，不用我們操心。」

胡政逸鬆了口氣：「既然是帝君親自著手此事，確實可以放心。」

魈和胡政逸的態度讓時夢知道這個帝君應該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再結合『帝君』這個明顯是稱呼而不是名字的叫法，很容易就讓時夢猜到那就是璃月的最高統領者。

能得到最高統領者的關注，想來自己的身份應該不一般。

魈和時夢告別了胡政逸，繼續往前，直到來到一個小攤面前才停下。

不是去店裡，而是在小攤位上，這讓時夢有些驚訝。

一路上別人對魈的態度和降魔大聖這個稱號就足夠表明魈的身份不一般，這般身份顯赫的人竟然願意坐在街邊的小矮凳上，真是匪夷所思。

魈：「聽應達說這裡的東西不錯，即便她不需要凡人的食物也在嘴饞的時候來吃上一些。」

時夢知道這是給自己解釋的，下意識揚起了笑容：「魈決定就好。」

這還是魈第一次看到時夢笑容的全貌，片刻的恍惚后定神，他看向攤主：「我並不需要凡人的食物，按照你自己的喜好來點吧。」

所以他應該跟他口中的應達一樣並非凡人。

時夢看向攤主：「那就上幾個你們的招牌吧。」

「好嘞。」攤主自然是應了。

時夢收回視線的時候發現魈一直在看著自己，她忽而緊張了起來，覺得可能是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

魈卻是很平靜：「你現在還記得什麼。」

這詢問讓時夢直接愣住了。

魈垂眸：「果然，比上次更嚴重了。」

她那表情讓時夢一時間手足無措，心底還泛起了頓頓的疼。應該跟她想的一樣，他們的關係不一般，她在心疼著眼前的少年。

魈覺得面對現在的時夢需要主動出擊，於是開口詢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時夢點頭：「降魔大聖，魈。」

魈很快明白了過來：「是剛剛我跟胡政逸的對話中知道的。」

時夢當然也是點頭。

魈看著時夢：「別緊張。你所有不記得的事我都會一一講給你聽，所有不認識的人我都會再次介紹你認識。浮舍，彌怒，應達，伐難，留雲真君等等等等，關於他們，關於我們的事，我都會一一告訴你。」

「無論需要重複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