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楊可卿斷髮以明志,就是為了能徹底的斷下這份不值得她一直流連的親情。
然後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為太女辦事上。
她本來以為這段時間,她要一直留在合川為太女辦事,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接到消息,京城那邊有人過來了。
而且當天就會到,也就是說,從京城那邊過來的人,一路上是快馬加鞭,比消息走的不慢多少。
楊可卿敏銳的察覺到有問題,一般來說,從京城出來的人一定會慢慢悠悠的過來,因為京城繁華,而合川荒涼。
過來就如同是被發配一般,可不得慢一點。
可是這次這麼急,難道是京城有變?
在信件中,情報寫的很模糊,只是說有人來接手她身上的活兒,卻沒有說是誰,等楊可卿看到來人後,很是吃驚。
竟然是她……
「沒想到是我吧?」
在路上快馬兩日,石采文的臉色很難看,灰頭土臉的,配上她單薄的身子,像是一陣風吹過來都有可能把她給吹倒。
但她又很頑強,她的身體里有常人無法理解的堅韌。
她絕對不會倒下。
「確實沒想到,石家出了什麼事,竟讓你來到了合川。」
如果沒出事,此刻的石采文一定是在京城準備之後考入女子學堂,入東宮為女官的事情。
石采文沉默了一瞬,「此事說來話長,反正你可以走了,回京城去,好好乾。」
「你可真是不講道理,人剛來,就攆我走,我便是要走,也該有點兒收拾行李的時間啊。」
面對石采文,楊可卿的態度非常的隨意,就好像是面對久別重逢的好朋友。
誰能想到,曾經她們兩個人是見面就掐架呢?
甚至於大庭廣眾之下都會下手打架,互不相讓。
那些記憶明明都是去年的,時至今日依舊鮮活,卻再也不可能回到當時了。
「行行行,你先不用走,我千里迢迢的過來,不管我一頓飯啊?」
「走,敞開肚皮吃,合川雖然窮苦了些,卻不可能餓死從京城來的大小姐。」
楊可卿開口揶揄道,好像石采文能吃多少一樣,石采文累得不行,也懶得跟她繼續鬥嘴了。
倒是跟在楊可卿身後的素雪,看到這一幕,心情很是複雜。
她以為短時間內都看不見自家小姐開懷的笑容了,沒想到今日竟然見到了,而且這笑容還是因為石采文而露出。
真是世事無常。
合川那邊的局勢在石采文到的時候,就已經穩定了下來,而京城這邊的動蕩卻剛剛開始。
申王竟然和柳暗花有關,他違背祖訓,吸食了柳暗花!
不僅如此,他的側妃,石家出身的高門貴女竟然就是傳播柳暗花之人!
這個現實擺在朝廷眾臣面前的時候,實在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甚至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麼事情會發展的如此戲劇。
隨後一道聖旨下來,褫奪申王王位,剝奪皇子身份,貶為庶民,流放嶺南。
雖然沒有殺了沈清瑾,但是和讓沈清瑾去死,已經沒有任何的區別。
嶺南那地方,瘴氣橫生不說,還遍地都是未開化的野民,山路難行,有錢都花不出去的苦地方,讓申王過去,那不是讓他死嗎?
更不要說現在申王已經染上了柳暗花,所有人都清楚,染上柳暗花的人,本來就沒有多少壽命可活了。
申王很可憐,但沒有人站出來為申王喊冤,替他求情。
下一任皇位繼承者確定為沈玉耀,申王已經退出了皇位爭奪的範疇,而且沈玉耀和他同為皇后所出,身後家族幾乎一致,放著太女不支持,曲家也好,其餘和曲家有姻親的家族也罷,怎麼可能去支持一個眼見就要走上絕路的王爺。
不對,是庶民。
他們的重點,在這件事里牽扯到的另一個人,那就是申王側妃石曉曉。
準確來說,是想知道,皇帝會如何處置石家。
石炳生身為刑部尚書,他的侄女犯下如此大罪,應該按照知法犯法來處置,罪加一等!
但是這事兒是石炳生最後捅出來的,那就是他大義滅親,還有自首情節,理應網開一面。
最後到底應該怎麼判,所有人都摸不到頭腦,只等著皇帝下決定。
而皇帝則叫來了沈玉耀,希望沈玉耀為石家的事情落下最後一筆。
「父皇,石家罪不至死,石曉曉只是石大人的遠房堂親,她犯下的罪,不能讓石大人來全部承擔,而且她只不過是一個閨閣女子,如何能悄無聲息的種下柳暗花,還不被人發現?她手上的柳暗花來源不明,不如讓石大人戴罪立功,繼續查下去!」
沈玉耀的解決方法,就是不光不要懲罰石炳生,還要給石炳生更多的任務,簡直就是變相的在跟朝堂眾臣說,石炳生並沒有走出權力中心。
這個處置流程有點兒像之前皇帝對秦國相,秦國相當初牽扯入太子的問題中,也是如此全身而退。
但是現在皇帝不是以前的皇帝了,之前的皇帝可以寬心的將秦國相輕輕放過,但是現在的皇帝不行。
現在的皇帝,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幫沈玉耀慢慢穩定朝堂,盡量保證平穩的過度權力。
所以他需要儘快為沈玉耀擺平朝堂上的事情。
「玉陽,朕聽說你與石家那位二小姐,相處的不錯,你很信任她,甚至還允諾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宮,入藏書閣看書。」
「是。」
沈玉耀不知道皇帝此刻說這件事是出於什麼目的,按道理來說,石采文不過是一個白身,沒有才名,不應該引起皇帝的注意才對。
「她是個人才,至少她忠心於你,可以重用。而石炳生和江朱韜,還有那些尚書大臣,他們忠心的人,不是你。」
現在沈玉耀說的一些事,提出的一些建議能夠被朝廷採納,政策可以通順的實施,都是因為皇帝還活著。
皇帝活著,太女做的任何事情,都等於皇帝的意思。
那些大臣不敢造次,只敢老老實實的幹活。
但是皇帝死了呢?
皇帝自己也會想,等他死了,沈玉耀真的能壓住那些勞苦功高的大臣嗎?
恐怕不能。
那些大臣一個個都有幾百個心眼,不能被他們現在乖順的樣子騙了。
沈玉耀明白這個道理,就好像現在的皇帝,之前從先帝手裡接過朝政時一樣。
作為開國皇帝,先帝當時斬殺了一大批開國功臣,為的是給自己的繼任者開路。
而現在,皇帝想做和先帝一樣的事情。
石炳生和江朱韜,這兩人是姻親關係,一個任刑部尚書,一個任大理寺卿,幾乎將大庄的所有刑獄之事都攬入一家。
吏部雖然能處理一些小案件,但轟動一時的大案,涉及多條人命的,都歸刑部和大理寺管。
刑獄之權,看上去並不顯眼,至少沒有手掌吏制的那些大官顯眼,可實際上非常重要,因為這些權利,掌控著人的生死。
「父皇,石家一直盡忠職守,並未有絲毫逾越之舉,皇祖父當年也只是將一些心懷不軌的奸臣斬殺罷了。」
沈玉耀希望皇帝能冷靜一下,那些功高震主的人可以不都殺了,讓他們從朝堂離開,回去過安穩的退休日子啊。
「玉陽,父皇最後再教你一件事,那就是身居高位者,除非是死,否則沒有任何離開朝堂的可能。」
皇帝怔怔的看了沈玉耀一眼,最後才緩緩說出這段話。
他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曾經天真的自己,以為這世上的事情都是可以有兩全其美的法子。
根本沒有。
人的貪慾無窮盡,哪怕是平時再好的人,都有私慾。
一個人再光風霽月,身處官場這個權力場,也不可能真的乾淨。
沈玉耀不解,她覺得有規定就按照規定走,沒有規定就必須得衡量一個人的功過。
不能因過滅功,也不能因功滅過。
可現實不是理想中的國度。
石炳生犯下大事,皇帝遲遲不予處理,只讓石炳生閉門思過,這件事在京城傳開后,民間突然就出現了一股聲音。
那些人說,石炳生是個好官,他為官二十餘載,手頭從無冤假錯案,只是因為親戚之過,就將他殺了,是昏庸之舉。
此等為國為民的好官,應該被人欽佩,而不是被人唾棄,死後於青史上留下污名。
百姓哪兒知道刑部尚書是誰啊,更不知道,一般能遞交到刑部尚書手裡的案件,基本人證物證俱全,已經可以結案了,刑部尚書只是負責審核一遍罷了。
他又不負責真的查案,所做之事只能說一句盡忠職守,哪兒來的為國為民。
這些年石炳生作為寒門之首,底下孝敬的銀子,也沒少收。
百姓是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的。
或者是因為這個世道有太多太多貪官,百姓們苦貪官久矣,一聽說有個好官,恨不得讓這個好官掃凈天下貪官。
於是他們開始歌頌石炳生的功德。
這些突如其來的喜愛,尊崇,完全就是對貪官厭惡的感情投射,可是沒有人明白。
他們只知道,好官不應該下大牢,好官應該位極人臣,成為天下清明表率。
如果皇帝還繼續一意孤行,那就是殘害忠良,是昏君所為!
這場「民願」來的沸沸揚揚,消息才傳出一兩天,就已經有萬民聯書,請皇帝放過忠良之臣。
沈玉耀靜靜看著這場鬧劇開場,然後迅速到達高潮部分。
最後戛然而止在,皇帝的一張聖旨下。
「朕承天命,四十餘年,親人多離散,夙夜常嘆,稱孤道寡者無所依,朝中大臣如朕手足,無有不喜,奈何祖命難違,柳暗花乃禁藥,不可流傳!」
皇帝這次的聖旨寫的通俗易懂,沈玉耀還記得祭天時晦澀難通的祭文,沒想到那些為皇帝擬旨的人,也能寫出「人話」來。
前半段皇帝感嘆自己命不好,雖然是皇帝了,但就是個孤家寡人,親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這段話落在沈玉耀眼中,是真的無奈,皇帝兒子女兒一大堆,大老婆小老婆滿後宮,這還稱孤道寡呢?
拉出去都能站滿一個操場了。
不過這是給百姓看的,只要百姓信了就行,等到後半段,皇帝圖窮匕見,開始大談特談柳暗花的危害,說柳暗花乃是先帝明令禁止的東西。
「誰人無手足,誰人無親人?若手足親人染上柳暗花,自此便是家破人亡方能離開此物,人行路上,形同惡鬼,再無安寧之日!念及此,朕悲痛萬分!」
這一段推己及人,讓所有百姓明白,柳暗花非常的危險,同時暗示百姓,如果他們的親人沾上柳暗花,那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場!
其實柳暗花那麼貴,一般的百姓,根本碰都碰不到,倒是那些達官顯貴,更容易被找上門。
畢竟販賣這些東西的,都是要賺錢的。
可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達官顯貴,都是大庄的子民,身為皇帝,有護佑子民,讓他們免受此等苦難的責任。
所以皇帝這話說的還是非常真情實感的。
接下來就是細數先帝當時是怎麼拔除惡疾,一點點為這片土地恢復清明,讓百姓們過上安穩日子的。
反正就是一頓誇,等百姓們都開始感激先帝的時候,再說了一下石炳生他犯的罪。
如果沒有他,石曉曉不可能嫁入王府,自然不可能接觸到申王。
而且如果沒有他,石家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即將沒落的寒門,怎麼可能會有人提供柳暗花給石家人?
再說了,有句話說得好,子不教父之過,石炳生乃是石家的家主,他豈能在族人做錯事的時候,獨善其身。
這些話其實落在沈玉耀眼中,都有點兒強詞奪理。
但是落在古代人眼中,就是合情合理,因為他們就是如此的看重宗族,看重一家這個概念。
一家就是一個整體,榮辱與共。
被貶官的石曉曉親生父親,反倒從這件事里隱身了,甚至都沒記得,他還活著。
最後皇帝給石炳生的判決,是革職,永不錄用。
之前還嚷嚷著要讓皇帝將好官石炳生給放了的百姓,在聽完聖旨后,話鋒一轉,直接開始歌頌皇帝真的十分的仁德。
石炳生犯了那麼大的錯,皇帝沒有殺他,只是將他革職。
卻不知道,這件事里,石炳生已經失去了所有,他沒了功名,也沒了名聲。
因為皇帝將他直接釘死在了恥辱柱上,他沒有管理好石家,沒能做到明察秋毫,給整個石家帶去了難以磨滅的恥辱。
聖旨下達的第二天,之前在京城中到處宣揚的聲音就不見了。
以後也不會再出現。
短短四五天,輿論大反轉,沈玉耀看了一場皇帝布置的殺局,皇帝的對手,想要撈一把石炳生的人,輸的遍體鱗傷。
石采文用去合川為代價,求她不要讓石家淪落到鄭家一樣的下場。
沈玉耀做到了,當時她還覺得石采文想太多,石炳生犯得那點兒事,怎麼可能跟鄭家比。
她同樣想過皇帝可能會鳥盡弓藏,但她沒想到,後續會發生這麼多事。
沈玉耀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朝堂上的大臣,他們是被裹挾著前進的。
很多時候,他們做的事情不是他們自身意願,而是一個利益群體的意志。
就好像此次石炳生的事情,若光是石炳生自己,他肯定不會煽動百姓。
他既然選擇直接將石曉曉爆出來,那就是已經做好一切準備,不打算掙扎了。
是外面的人在自作主張想要幫他,結果弄巧成拙。
一切塵埃落定,沈玉耀再次站在了皇帝面前,皇帝又問她,「這件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皇帝希望沈玉耀能明白下手要狠,手下留情會後患無窮的道理。
「按照父皇的旨意便是。」
「你覺得不好?」
皇帝有些驚訝,他還以為看到有人煽動民意,逼迫君主的時候,沈玉耀會很不高興。
沒有人喜歡被別人教做事,更不要說還是被別人強逼著按照他人的想法去做事。
為帝者更是如此,說一不二的皇帝,更不可能任由一群不敢露頭的鼠輩指揮。
但是沈玉耀一點兒都不生氣,甚至還覺得他做的不太對?
沈玉耀點點頭,「利用百姓的人,不止是對方。」
皇帝不也在煽動民意嗎?只不過他用的方法更加光明正大。
從始至終湊沒有人真的在乎過百姓的想法是什麼,貴人們只知道,自己需要百姓們想什麼。
如此肆意妄為的操控百姓,讓百姓如同傻子一樣,在他人劃出的範圍里打轉,沈玉耀看了很不舒服。
皇帝眯著眼,看了沈玉耀一會兒,最後嘆口氣,「玉陽,你會被百姓擁護,但你永遠不是一個好皇帝,也不會成為讓人交口稱讚的皇帝。」
因為沈玉耀的想法,和大多數高官顯貴格格不入。
她竟然,會將自己放在百姓的位置。
要不是確定沈玉耀沒被人冒名頂替,皇帝幾乎都要以為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真正的沈玉耀,而是一個原本是平民的人。
沈玉耀沉默了,如果將百姓視作棋子,視作可以隨意擺布的寵物,才能做一個好皇帝。
那她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也永遠不可能成為合格的皇帝。
「但父皇很欣慰,玉陽,你很好。」
皇帝笑了,如果每一個繼任者都只走前人走過的路,那就是無能之君。
因為沒有自己的腦子,那遲早會被大臣架空,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清楚的人,如何擁有明確的目標,去治理整個國家。
「但你要記得,治大國如烹小鮮,一定要謀定後動,逐步施為,切忌急躁冒進,不然則如空中樓閣,毫無根基,轟然倒塌。」
皇帝什麼都不擔心,就是擔心沈玉耀步子邁得太快,沈玉耀的腦海里有太多新奇的東西了,她對這個國家有很多很多的期望,恨不得馬上實現。
但這麼大一個國家,哪兒能說動就動啊。
每一次大動作,都意味著死亡與新生。
沈玉耀直視皇帝滿是期待的眼眸,重重點頭,她已經明白了,為君之道究竟該怎麼走。
皇帝欣慰的笑了,他眼角的皺眉已經很明顯,眉間更是有了深深的兩道印記,整夜不眠導致他眼下青黑一片,食欲不振讓他變得瘦弱慘白。
他身上已經有了沉沉暮氣,就像是生命力即將耗盡的朽木,很快就會失去最後的光澤。
新陽元年,四月初一,新船建成,工部侍郎朗滬寧上書,請太女蒞臨造船廠,觀海船出海。
沈玉耀允,初三日,攜禁軍三百餘名,宮人數十人,以及屬官一人,至蘆葦縣。
自從被沈玉耀帶到京城,就在石家成日里讀書習字的邢三娘,一直到石家驟然轟塌都還處於懵懂狀態中。
等她適應了京城一個大官被革職的消息后,突然搖身一變,成了東宮屬官。
她竟然就從一個鄉下土匪,變成了人人艷羨的東宮屬官,直接效命於太女殿下了!
那位曲七姑娘是真的沒有騙她,她到京城去,有大造化啊!
出行第一日,邢三娘就耐不住的炮去找曲七姑娘,她想著曲七姑娘上次就負責去造船廠,這次肯定也會去!
然後就被一臉無語的元石陸,帶到了太女車輦前。
「殿下,邢教習尋您,末將已經將人領來了。」
東宮一個平平無奇的武學教習,從七品,這就是現在邢三娘的官位。
若不是因為邢三娘是沈玉耀看重的人,再加上曾經教過邢三娘幾日,元石陸肯定會直呼其名,而非以職位相稱。
畢竟從七品到正三品,中間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的多。
於三打開車門,掀開車簾,看了眼一臉迷茫的邢三娘,點點頭,「殿下讓她上來。」
於三怎麼在這兒?難道於三其實是殿下的婢女,上次跟著曲七姑娘,是殿下的意思?
邢三娘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了,因為她想到了一個讓她不敢相信的可能。
那就是,曲七姑娘就是太女殿下!
而她,入京一個月,絲毫沒有發現此事!
等邢三娘上車,發現熟悉的「曲七姑娘」坐在軟塌上看著她時,邢三娘心裡一驚。
她是真的傻!
邢三娘可算明白,為什麼每次她跟石二小姐打聽曲七姑娘的事時,石二小姐都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了。
可惡!就不能有個人提前告訴她嗎!
也怪她一心就知道努力學習,早日入太女殿下的眼,竟然完全沒有想過去外面打聽一下,曲家有沒有七小姐!
「我、不是,末將!末將見過太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