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阿希娜醒了。

但瞥到鬧鐘顯示現在是早上七點之後，她又果斷閉上了眼。

夜行生物需要更多的休息時間。

昨天的夜巡任務不重，他們只遇到了九個搶劫犯、三場小型□□火拚和六場毒品交易。

——某種程度上來說，昨晚的哥譚堪稱的上算和平。

她、提姆和布魯斯三人本該可以在凌晨兩點之前回到莊園休息的，如果沒有最後處理□□火拚的時候蝙蝠俠受傷的小意外的話。

最後他們凌晨三點進的蝙蝠洞，阿希娜凌晨四點才擁抱她的大床。

阿希娜狠狠地把頭砸進柔軟枕頭裡。

至少讓她再睡五分鐘——她保證會在阿福上來喊她之前清醒過來的。

她這麼想著，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終於在第十二個五分鐘之後，趕在阿福來敲門之前，阿希娜彷彿一個幽靈一樣飄進了洗漱間。

然後她慢悠悠地飄出房間，被熟悉的食物香氣吸引到廚房裡。

今天哥譚難得有個有大太陽的好天氣。燦爛的陽光透過常年籠罩著哥譚的烏雲，像金子一般撒進了這個古老的莊園里。

「早上好，阿福。」阿希娜往左飄了一下，一邊躲過哥譚難得出現的陽光，一邊努力打起精神朝老管家打招呼。

「早上好，阿希娜小姐。」阿爾弗雷德將手中的處理好的食材放在烤得脆香的麵包片上，轉身看著飄在半空的女孩。

老管家挑起眉：「我們說過，不能在家裡使用魔法。」

和布魯斯相似的藍色眼眸里的神色清醒了一點，作為家裡唯一的魔法側成員阿希娜揉了把臉，努力將所有困意趕走，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她抓了抓長發，有點不太好意思：「抱歉，我下次不會了。」

阿希娜這幾年體內的魔力都不太穩定，最近她也經常沒喝穩定靈魂的藥劑，導致時常會出現一點小意外。

一些魔法就像今天這樣下意識使用了出來。

本來她藏得挺好的，連布魯斯和提姆這兩位大偵探都不知道——至少沒人和她要就這個問題進行一場談話。

但是沒想到因為昨天太累了今天就在老管家面前暴露了。

老管家嘆了一口氣，臉上的擔憂足夠讓這個家的所有孩子開始懺悔。

「我想您身上的問題已經……」

「阿福！」阿希娜可憐巴巴地看著養大自己的老管家，「我餓了。你今天做了什麼早餐？我最近在減肥，有黃瓜三明治和咖啡嗎？」

話是這麼問著，阿希娜手上已經利索地端上了明顯為提姆準備的咖啡，嘴裡咬上了特製的黃瓜三明治。

她臉上滿是幸福地朝阿爾弗雷德比起了大拇指。

含糊不清的聲音努力地表達出主人對英國老管家的讚美：「阿福你做的食物真的太好吃了！」

阿爾弗雷德，韋恩家永遠的神！

「注意一下您的禮儀，阿希娜小姐。」韋恩家的神說。

阿希娜胡亂地點點頭，一口叼著黃瓜三明治，背對阿爾弗雷德飛快地跑開了。

步伐快得彷彿小丑在後面追著。

手裡的咖啡卻一點也沒撒。

老管家露出無奈的表情，但他並不意外阿希娜匆匆岔開了話題。

韋恩家的小孩常用的伎倆。他年輕一點時養的那個韋恩就經常這麼干。

現在也沒少干這事。

真是一點也不讓人懷念。

養育了韋恩家兩代小孩的阿爾弗雷德如此感嘆道。

等老管家把所有早餐送到餐廳，阿希娜已經乖乖坐好在吃東西了。隨著黃瓜三明治最後一口的消失，一份擺盤十分漂亮的班尼克蛋擺在了阿希娜面前。

「嗯？」阿希娜疑惑，「阿福我最近在減肥……」

「夜間的大量運動需要大量的熱量。」阿爾弗雷德的聲音聽上去對阿希娜減肥這件事頗為不滿，「我認為您現在的食物攝入量甚至不足以滿足您處於生長期的需求。」

阿希娜眨了眨眼，遲疑道：「還好？」

她的身高差不多有六英尺這麼高，加上訓練和夜巡，她每天吃進去的東西實在不少。實際上她超出標準體重已經很多了。

要知道她之前的身高、體重、體型，可是和黛安娜差不多的。

雖然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她胖了，但是阿希娜覺得自己可能還是需要控制一□□重。因為前幾天她洗澡的時候已經隱隱約約發現腹肌淺了一點！

那——么多的一點！

她告訴阿爾弗雷德：「所以我決定最近減肥。」

真的好羨慕黛安娜不會長胖哦。

大家一起吃冰激凌，結果最後長胖的只有自己。

但是在大家長面前，成長期的孩子只有瘦和更瘦的區別。

阿爾弗雷德不贊同的眼光比蝙蝠俠的還可怕。

女孩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只留下一句弱弱的商量：

「至少我今天得節食？」

阿希娜低聲嘟囔道，「不然禮服穿不進去。」

今晚的晚宴上造型團隊為她準備的是一件貼身露背的晚禮服，墨綠色的，很襯她小麥色的皮膚和在昏暗燈光下略顯出一點幽綠的藍色眼睛。

她伸出一隻手指，眼睛亮閃閃地看著阿爾弗雷德，像極了小時候向他討要小甜餅的模樣。

阿爾弗雷德同意了：

「只有今天。」

阿希娜愉快地吃起了班尼克蛋，她看了一眼只有兩人的餐廳，問：「阿福，布魯斯在睡他第幾個五分鐘？」

阿爾弗雷德煞有其事地抬腕看了一眼，認真回答她：「布魯斯老爺在睡他第十八個五分鐘。」

也就是現在差不多八點半了。

對於韋恩家的人來說，現在也好早。阿希娜不由得打了個哈欠。

她盡量睜大眼睛，試圖不睡過去。

她問：「提姆呢？」

昨晚提姆睡得比她還晚，希望等會她能看見一個還活著的提姆。

「我已經醒了。」

年輕男孩的聲音從樓梯上慢悠悠飄下來，阿希娜轉過頭，目睹了提姆比她剛才更像一隻幽靈一樣飄（或者說走？）到了她對面的座位上，閉著眼灌下了一杯特濃黑咖啡。

阿希娜看看手裡同款的黑咖啡，再看看立刻跟充電似得精神起來的提姆，忍不住喝一口。

「……」她立刻被苦得皺起了臉。

要不是實在太困，她是絕不會碰提姆的特製黑咖啡的。

因為在那一刻，阿希娜深切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人生苦短。

提姆打起精神跟阿爾弗雷德和阿希娜問好。

男孩臉上的擦傷已經被處理妥當，用化妝品完全蓋住傷痕，外人根本看不出這位韋恩少總昨晚深夜還跟著蝙蝠俠在哥譚上空蕩來盪去。

提姆吃著早餐，偏過頭跟阿希娜說話：「哥譚大學給你發了好幾封郵件，你真的不打算申請就讀哥譚大學嗎？」

又喝了一口咖啡苦到整個人清醒了一半的阿希娜抬起頭：

「我還在考慮中。」

她並不太想去哥譚大學讀書。

想想同樣畢業於哥譚大學的布魯斯。他一半的同學不是在黑門監獄就是阿卡姆瘋人院，阿希娜真的不想哪天夜巡抓到的罪犯就是自己的同學之一。

那樣也太慘了吧。

像是意識到什麼，阿希娜奇怪道：「你怎麼想起來去看我的郵箱了？」

提姆沒說話，只是用他的藍眼睛默默盯著她。

阿希娜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來，看向提姆的眼神里滿是痛心疾首。

「提姆，你不能這樣。」阿希娜語重心長地教育自己的兄弟，「你不能隨便看我的郵箱，裡面很多東西都是你這個年紀不該看的——」

發現身旁站著阿爾弗雷德之後，阿希娜迅速改口：「裡面都是些你這個年紀不能接觸的魔法知識。」

她做下總結：「總之，別學布魯斯。」

別學布魯斯做個控制狂啊！提姆！

提姆面無表情。

阿希娜看著他：「？」

「如果你還記得，」提姆依舊面無表情，「你對外留的聯繫郵箱就是我的郵箱。」

阿希娜：……對不起，還真的忘了。

她好像當初確實隨手把提姆的郵箱給出去作為自己對外的聯繫郵箱。畢竟那個時候她不在哥譚，大部分事情都需要提姆幫忙處理。

「我等會親自帶你去韋恩集團，提姆。」阿希娜真誠地握住了提姆的手，「開照著蝙蝠車改造的那輛——作為我的道歉。」

沒有駕照的提姆反握住她的手：「我開？」

阿希娜點頭：「你開！」

阿爾弗雷德咳了一聲。

阿希娜：「……我開。」

提姆：「……你開。」

兩人就著眼神迅速達成了令雙方都滿意的交易。

「其實我不太想去讀大學。」阿希娜和提姆繼續他們的聊天，「大學里學的東西我都會，不是嗎？」

甚至不學的東西，阿希娜都會不少。

所以阿希娜並不太理解布魯斯想要她回來讀大學的要求。她之前在西藏修行修得好好的，忽然被叫回來哥譚上大學，實在有些茫然。

提姆沉默了一會，對阿希娜指出了一個被她忽視的嚴重問題。

「但實際上，你現在只有高中學歷。」

被老媽塔利亞給找了好多老師·現在幾個博士學位·但是明面上只有高中學歷的阿希娜：……

啊這。

所以她這麼多年的學都白上了？！

阿希娜抑鬱了。

抑鬱的阿希娜蔫了下來。

提姆直視阿希娜的眼睛，挑眉說：「你的『間隔年』該結束了。」

她喝下一口咖啡，苦澀到極點的味道從舌尖麻木到舌根，如同滴進心臟的苦汁終於蔓延開。

提姆是怎麼每天忍受這種味道的。

阿希娜漫無邊際地想。

她回答道：

「我會的。」

-

布魯斯終於醒了。

阿希娜抬頭看著自家老爸打著哈欠，慢慢從二樓走了下來。

布魯斯臉色帶著失血的蒼白，除了因為睡眠不足滿是疲憊的倦意，被無數媒體報紙稱讚的英俊臉蛋上還貼著一塊白色止血貼。

她隨意揮了揮手：「早呀，老爸。」

「早上好，布魯斯。」提姆還在和他的咖啡相親相愛。

布魯斯掃了一眼桌子上早餐的內容，沉穩地坐下向餐廳里的人道：「早上好。」

不過在阿爾弗雷德離開餐廳，為布魯斯端來一杯綠油油的蔬菜汁時，阿希娜看到布魯斯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這是為您準備的特製飲品，布魯斯老爺。」阿爾弗雷德淡定地將蔬菜汁擺到布魯斯面前。

——作為布魯斯昨晚為了追查線索把自己暴露在了敵人面前，導致受傷大出血的「獎勵」。

布魯斯微微瞪大眼睛。

笑容可掬的阿爾弗雷德放下蔬菜汁后就離開了。

阿希娜和提姆一起畏懼地看著老管家的背影漸漸走遠，接著他們一同轉頭看向布魯斯。

布魯斯皺著眉看向眼前的蔬菜汁，然後把目光放到了阿希娜的咖啡上。阿希娜朝布魯斯眨眨眼，愉快地準備喝下咖啡。

苦得要命的咖啡都比蔬菜汁要好喝。

「阿希娜。」布魯斯忽然開口，他嚴肅道：「蔬菜汁更有利於減肥。」

「阿福不讓我減肥，所以我現在不用減肥了。」阿希娜哼了一聲，「我是不會幫你喝的。」

布魯斯無聲凝視著自己的女兒。

阿希娜看著布魯斯，布魯斯看著阿希娜。

兩父女對視了一會。

瞥了一眼廚房裡，發現阿福沒有把視線放在餐廳這邊，而是在製作什麼食物。阿希娜咬咬牙，提出了要求：「我今晚不想去參加晚宴。」

她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辦，但是就是想摸魚。

繼承人想摸魚怎麼了！

就在布魯斯挑眉準備答應時，提姆終於結束了和咖啡的相親相愛。清醒過來的提姆按住了阿希娜：「不，你想去晚會。」

提姆晚上也要去參加這場晚宴，阿希娜是他的女伴。

這種參加商業宴會的痛苦怎麼能夠讓自己一個人承擔呢？

兄弟姐妹就是用來分擔自己的痛苦的。

所以——

提姆重複道：「不，你想參加。」

「不，我不想參加。」

「想一想你的綠綢緞裙子。」

「我可以下一個宴會再穿它！」

阿希娜捧起了現任羅賓的臉，深情呼喚：「提姆——」

現任羅賓冷酷拒絕：「不。」

阿希娜失去了她的表情。

「我恨你，提姆。」

提姆回答：「我也恨你，阿希娜。」

「在互相仇恨彼此之前，能幫我這位老人家一個忙嗎？」

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忽然出現在頭頂，他的手上還有另外的一杯蔬菜汁。

阿希娜慢慢地鬆開了捧著提姆臉的手。

「我很樂意，阿福。」提姆快樂地接過了阿爾弗雷德手上的托盤。

老管家責備的眼神轉向布魯斯。

布魯斯略心虛地側過臉，躲開阿爾弗雷德的目光。

「阿希娜小姐，我為你也準備了另一杯健康飲品，你和布魯斯老爺都不必去爭論那杯蔬菜汁的歸屬權了。」

阿希娜立刻大驚失色。

「阿福——」

老管家幽幽嘆氣。

阿希娜妥協了：「好吧。我會喝的，我向你保證。」

提姆把蔬菜汁放到了布魯斯面前，現在布魯斯和阿希娜面前分別都有一杯蔬菜汁了。

阿希娜瞪著蔬菜汁，彷彿在瞪著某人。

「我更恨你了，提姆。」

「恐怕這次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