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第54章 第 54 章

加茂伊吹明顯感覺到,自此次返家開始,他在族中的地位顯然隨加茂拓真表現出的意思而水漲船高,雖然還沒正式獲得次代當主的稱號,卻比原先的任何時刻都更受尊重。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從地獄重返神山的惡鬼顯然比不諳世事的少爺可怕得多,風言風語從未停歇,曾羞辱過他的傭人與旁支一時間人人自危,平日處處小心謹慎,連帶加茂伊吹都一同束手束腳起來。

但他學著適應這種感覺,而並非一味想要解釋什麼。

權衡之術正是如此,他將尋常族人與心腹親信的界線畫得明明白白。

如果他想成為那種位高權重、不怒自威的家主,他就必須與前者保持距離,將自己安置在遙遠、不平等、又絕對不容侵犯的位置之上。

生活回歸正軌,加茂伊吹開始著手準備組建個人勢力。

在預先恢復了次代當主的待遇后,他獲得了暢通無阻地出入任何房間的權力,即便是坐落在族中最核心位置的家主書房,他也不必等父親傳喚才能前往。

加茂伊吹本就忙碌的生活因這份特權又多了些事情可做,他思索著禪院甚爾當天在咖啡廳中未能說出口的答案,將加茂家從裡到外走了幾遍,也並不覺得此處有可用的人才。

傭人盡數處於加茂拓真的控制之下,旁支子弟則對家主之位虎視眈眈,加茂伊吹很難想到其中會有誰願意成為自己的助力,只有一個算不上新發現的結論。

加茂拓真或許真的在一定程度上認了命,自打處理了那兩個側室后,甚至沒再踏進過女人的院子,也不再急於開枝散葉。

他的態度似乎相當明確,族中也再沒人想要為他安排新人。

加茂伊吹也是從其他傭人處聽說,家主之所以會將明面上的受害者也一同處死,實際上是因為半歲庶子之死與她脫不開干係,正應了加茂拓真當時說的「後院相殘,謀害子嗣」。

——明明家裡總共只少了兩人,偌大的宅邸卻顯得分外冷清,加茂伊吹緩步回到住處,心頭難免有些空落落的。

條條沉重的人命,大概只是作品中最微不足道的背景。

院子中有一串細碎的雜亂腳印,是黑貓聽說他昏迷的消息后冒雨從高專一路趕回本家留下的痕迹。在他於東京養傷的時間裡,黑貓又回到高專,直到加茂伊吹不久前才將它正式接回。

計劃中失去自由的時間大幅度提前,加茂伊吹此時已經很難能抽身離開本家,便叫司機跑了一趟。

大概是這個舉動使高專眾人意識到了些許異常,幾日後,冥冥竟然作為代表樂岩寺嘉伸的使者拜訪加茂家,連帶送來一些所謂被遺忘在高專的書籍,只說前來探望。

加茂拓真沒有拒絕的理由,加茂伊吹便難得又與冥冥見了一面。

在那方偏僻的院子里,兩人也沒叫傭人伺候或陪同,只簡簡單單吃了頓午飯,少女就匆匆忙忙地回到了高專。

「一刻千金,我還有事要做。」冥冥擺著手,她笑道,「校長擔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嗯,你知道的。」

她的聲音很低,視線飛快掃向等在院落門口的四乃,顯出些警惕的情緒,卻依然將這份情緒很好地藏在眼底極深的位置。

「勞煩冥冥姐幫我謝謝樂岩寺大人,這的確是我自己的選擇。」加茂伊吹輕輕點了點頭,面色仍是不太健康的蒼白,「既然我生為加茂家的嫡子,參與族中紛爭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冥冥望了他一會兒,情緒有些沉重,想要開口寬慰幾句,卻又覺得身為自由人,即便再想共情,最終說出來的大概也只是當事人心中的些許空話。

她抿了抿唇,到最後只是提醒:「你出行時要小心些,近日來

,詛咒師與咒靈都不太安分,高專中已經有學生中了招。」

「二年級的本宮壽生,一家四口共同出行,活著回來的人卻只剩他一個。」

令加茂伊吹甚至感到悲哀的是,即便曾接受過對方的好意,此時於他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也並非是認為這場慘劇實在太過令人憤怒。

他想,他似乎明白禪院甚爾未竟的後半句內容了。

——還有比……

——還有比你所在的京都高專更好的選擇嗎?

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終於得到解決,回憶起與本宮壽生有關的一切經歷,如果讓加茂伊吹客觀地給出一個評價,最終結果一定是:當時不合適,此時未必仍不合適。

於是加茂伊吹決心要插手此事。

這正是他此時會從加茂拓真手中要來那份死者報告的根本原因。

在加茂拓真的耐心即將耗盡前,加茂伊吹將那張輕飄飄的紙張遞還到桌面上,又後退幾步,通知般宣告道:「父親,我會在這周末前往高專探望本宮壽生,至於您此前提到的課程,等我回家后再補上吧。」

加茂拓真的雙眸微微一眯,指尖按上桌面,輕輕划動的動作暴露出他的不快。

「本宮壽生是什麼人?」他沒在第一時間反對,而是選擇詢問具體原因,已經暴露出父子二人的地位正逐漸靠近的現狀。

加茂伊吹重新成為家中獨子一事似乎使兩人間隱隱有角色調換之勢,加茂伊吹的看法會被納入參考意見,他也擁有了相對意義上的最高限度之自由。

在大部分無傷大雅的問題中,加茂拓真都會選擇尊重加茂伊吹的選擇。

正如同現在——當加茂伊吹刪減著講述了兩人的故事後,加茂拓真並沒有過多阻攔,只是皺著眉提醒他要注意與平民保持距離,便馬上安排了當日接送他的車輛。

周日上午十點,加茂伊吹準時來到了高專內部的療養場所。

或許是考慮到此處居住的都是無法參與戰鬥的病患,高專所劃分的安保力量甚至比學生宿舍更加強大。

好在加茂伊吹早與樂岩寺嘉伸打過招呼,甚至有人專門來帶路,他很快便來到了本宮壽生所在的病房。

「本宮君的精神狀態不好,睡著時經常做噩夢,大多都與事故發生時的場景有關;醒著的時間稍微少些,但總是抓狂流淚,仍然無法接受親人都已死去的事實。」

身著白大褂的校醫翻看著近期的治療記錄,面容上皆是惋惜之情:「他本來是個非常優秀的孩子。」

「雖說並非戰鬥型人才,可輔助類的術式在咒術界同樣寶貴——據我所知,高專原本有意推薦他入職高層的秘書部。」

「如果真是戰鬥型人才,恐怕也不會遭遇這樣的災難。」加茂伊吹平靜地回復道,「像我,像本宮壽生,若是我們都驍勇善戰,想必能有更多選擇。」

意識到加茂伊吹或許是在為兩人類似的經歷而感到傷懷,校醫飛快地岔開了話題。

她合上手中的本子,叮囑道:「雖然您申請的是單獨會面,但若是本宮壽生出現應激反應或其他異常情況,請您按響床頭的急救鈴。」

加茂伊吹點頭,推開了面前經過加固的房門。

本宮壽生消瘦的很快,他在加茂伊吹離開高專前還是個健康精壯的少年,此時卻似乎只剩下了一把骨頭,讓人疑心輕輕一攏便能把他對半折起。

加茂伊吹進門時,他正獃獃地站在窗前,視線漫無目的地在牢籠般的風景中遊盪——窗外只有高專層層疊疊的建築,四方牆的盡頭仍是四方牆,如同咒術界本身,彷彿要將無罪者囚困致死。

猶豫一瞬,加茂伊吹叫道:「本宮學長。」

大概是這個稱呼已經太久沒有出現,本宮壽生

表現得與校醫口中的呆板木訥不太一樣,加茂伊吹只是喚了一聲,他便如同機器人般僵硬地轉過了頭。

「……啊,是加茂。」他極緩慢地吐出每個音節,勉強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連你都來了……他們派你來勸我嗎?」

沒等加茂伊吹說些什麼,他先強調道:「我沒事,沒事,真的沒事。」

「……我沒事的。」本宮壽生逐漸魔怔般念叨著,似乎是要麻痹自己,「我很快就能回去上課,妹妹希望我成為一名強大的咒術師,我還沒有實現這個目標呢。」

加茂伊吹眉眼間浮起幾分苦澀。

他為即將向對方發出邀請的自己感到羞愧,卻又不得不抓住這個機會。

於是他打斷了本宮壽生的喃喃自語,說道:「我來到這裡,並非是想讓學長接受現狀,安心等待高層對此事的最終處理結果。」

「我想,整個高專中可能沒人比我更了解學長的苦痛。」加茂伊吹上前幾步,又停在一個不至於擠壓本宮壽生安全感的距離,「災難發生以後,我們除了自己的性命之外,實際上已經一無所有。」

本宮壽生的瞳孔微微一顫,有晶瑩的淚意在他眼眶中凝聚。

「我用兩年勉強走出陰影,學長又要在自怨自艾中花費多少時間?」

就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加茂伊吹的思緒突然回到了八歲那年的夏夜。

昏暗的房間、慘白的月光、陌生且難以辨明來源的女聲。

——以及自那以後,發生翻天覆地改變的人生。

「我不會質疑先帶你離開現場的救援方案,畢竟你的身體素質更強,獲救的可能性就更大,更何況你對咒術界更有價值。」

「但我不是高層或高專的說客,不打算讓學長保持緘默。在擁有與理想相配的能力之後,你是打算大鬧一通,還是打算就此絕望地了結生命,我都並不在乎。」

加茂伊吹露出了兩人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我只是想問學長一個問題。」

本宮壽生仍在愣神,似乎從頭開始便對加茂伊吹的言論感到無法理解。

加茂伊吹輕聲道:「如果我能為你提供成長與復仇的機會,為你扛住未來任何行動所帶來的壓力,至少在你實現願望之前,你是否願意效忠於我?」

「這與我的家族無關,我只要求你效忠於『我』。」

「不是姓名、身份、地位、權勢、財富。」

「甚至不是這具身體,你是否願意效忠於我的靈魂與意志,成為我最銳利的刀,永遠追隨我最本質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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