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在接通電話的那一秒,諸伏景光臉上輕鬆的表情就被嚴肅取代了。在麻生三墓看向他徵詢意見時,他伸出手,示意麻生三墓將手機遞給他。他用友好但是暗含催促的口吻對手機那端的人詢問道:「請問,手機的主人,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是這樣的,先聲明一下,這個問題很重要。這個手機是我撿到的,不是偷來的噢。」那人說,「這個手機的主人,一個穿黑色西裝、頭髮卷卷的、個子很高的年輕人,是你的朋友嗎?剛才他突然就從三樓跳了下來,然後急匆匆地追著一個穿浴袍的人跑遠了,嚇了我一跳呢,差點就報警了。在他跳下來的時候,手機從口袋裡掉到了地上,我想還給他的,但是他很著急的樣子,根本沒工夫搭理我嘛,我喊了半天他只回過頭沖我喊讓我給緊急聯絡人打電話。第一位緊急聯絡人一直沒有接我電話,真是的,幸好你的電話還能打通,不然我不就變成隨便撿東西貪小便宜的人了嘛!」
這位撿到手機的年輕男士講了一大堆的廢話,諸伏景光和麻生三墓已經坐在了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準備出發了他還沒有說到重要的信息。諸伏景光不得不打斷他絮絮叨叨的話:「請問,您那邊的具體地點是哪裡?我馬上就會趕來,如果方便的話請您在原地稍等我一會兒,麻煩您了。」
獲取到松田陣平丟手機的地點后,諸伏景光掛掉了電話。他和麻生三墓解釋道:「松田是爆裂物處理班的警官,一般來說就算出外勤也是負責處理炸彈,很少有需要他親自上陣追嫌犯的時候。任何不尋常的情況都需要多加註意。以防萬一,我和你一起過去看看。」
「綠川先生和松田先生出現在同一個地點,沒有關係嗎?」麻生三墓問。
「有你在就沒關係。」諸伏景光啟動車子,「之前麻生給琴酒——啊,就是有聯絡過麻生的那個組織成員——之前麻生給琴酒發過消息吧?因為那條消息,組織似乎有些誤會了我們的關係。不過那樣也不錯,至少有一些事可以用麻生來作為借口了。麻生會介意嗎?」
麻生三墓搖了搖頭,「我發那條消息也是抱著這樣的目的。因為我的緣故,松田先生和萩原先生已經處在危險的境地中了,如果再加上安室先生和綠川先生的嫌疑,他們在組織中恐怕就要被安上『死罪』了。」
松田陣平丟手機的地點距離烘焙店不遠,開車五分鐘就到了。
麻生三墓很輕鬆地就辨認出了人群中的那個「找人」的表情,認出了撿到手機的那位青年人。
那人站在一個顯眼的、適合描述的標誌性物旁邊,有些焦急地東張西望著,經常會在路人的臉上打量著,只要和某一個人對上視線,他就會表現出交流的慾望。
在麻生三墓辨別著他的表情時,諸伏景光也打量著他的行為舉止和穿著細節。「看起來只是個普通人而已。」他得出了這個結論,「站立的姿勢很懶散,沒有經過訓練的痕迹。從小腿的肌肉看是個長時間坐在椅子上的辦公族,應該沒什麼需要警惕的地方。」
那位辦公族將手機遞給他們時還啰嗦了好幾句話,似乎有著非常旺盛的表達欲。
「竟然從三樓跳了下來,再怎麼著急也不能做這種事呀。啊!不會是有什麼不得了的事發生了吧?不報警沒關係嗎?哎呀,如果不是先生你的語氣很親切、不像壞人,不然我早就報警了。那兩個人啊,看起來可不是在做什麼好事。」
「應該沒有這個必要,」諸伏景光不動聲色地引導著話題,「您知道他往哪邊去了嗎?」
「喏,就是那個方向。追著一個穿浴袍的人跑遠了。那個情況啊……」他用偷偷摸摸的表情晃了晃小手指,「是不是那種事?」
「不,沒有的事,那位先生是警視廳的警察。」
那人大吃一驚:「
啊!竟然是警察先生嗎?」
「所以下午這裡是發生了什麼嗎?」
「這樣說來我就明白了。下午的時候,那位先生、那位警察先生一直留在附近,好像是在打聽什麼消息。是在調查吧?那個被他追捕的人是什麼罪犯嗎?真可怕啊,罪犯,竟然就住在我家隔壁誒!」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但既然他已經著手解決了,那麼您就請放心吧。」
「今天的事一定要寫進日記里去啊,太刺激了。」
他又開始描述自己在看到松田陣平時的吃驚之情。
諸伏景光不去尋找松田陣平而花費時間和他交流的原因是:「那麼,作為這裡的居民,如果往那個方向去,您能想到哪些人少的地點呢?」
一直沒有參與話題的麻生三墓這時候才補充說:「建築物密集、住在這裡的人會熟悉的地方。」
那人沉吟了半晌。「啊!往那邊走,看到一家律師事務所之後拐一個彎,那裡面有一片區域開的都是餐店。住在這裡的人都會去那裡吃飯呢。現在不是吃飯的時間點,那裡的店應該都關著,沒有人會往那邊去。」
——因為被松田陣平追逐著的人穿著浴袍,在街上顯得奇怪的打扮意味著他不會用躲藏進人群的手段來隱藏自己,所以大概率會選擇一些行人稀少的街道。而常去的、建築物密集的地方會給他安全感,他會在慌張的時候選擇能帶給他安全感的地方。
知道目的地之後,諸伏景光又坐上了車。
「小手指……是什麼意思?」麻生三墓邊系著安全帶邊問。
諸伏景光噗嗤一聲笑起來,「小手指是『女性』的意思。那位先生是說,小陣平是……咳,那種事。」
「啊,因為被松田先生追著的那個人穿著浴袍嗎?」
「是噢。人類社會有一些很有趣的潛意識,那種潛意識會給主觀意識帶去極大的影響。」
「所以綠川先生給他留下了『友善』的第一印象,他在潛意識中將綠川先生當做了好人,所以很輕易地信任了綠川先生。」
「雖然潛意識有時候會帶去誤解,但是在很多時候還是會很有用的。不過,他信任我不僅僅是因為『友善』,更是因為那位先生對警察有著很不錯的信任感,所以在聽說松田是警察之後他就相信了我們,願意向我們透露消息。」
「真是複雜呢……」
「這些都是經驗之談。」
在他們談論著時,車開到了撿手機的年輕人所描述的區域。因為裡面都是狹窄的小路,他們只能將車停在律師事務所的旁邊。
不過,不用進去確認他們也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正準備往裡走的步子。
「剛才……」諸伏景光欲言又止。
「好像有什麼東西過去了。」
「原來不是我眼花了嗎?」
旁邊傳來一聲怒吼:「喂!你!給我站住!」然後松田陣平從他們不遠處的交叉路口處跑過,手裡正提著一件浴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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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三墓和諸伏景光站在一家文字燒店面前,看著松田陣平將那個穿著浴袍的人的雙手銬住。那人想要掙扎,卻被松田陣平死死地按在地上,訓斥他:「不想挨揍就老實點。」
浴袍是松田陣平剛剛才給他套上的。與其說「穿著」,倒不如說是「裹著」,胡亂地把他小腿向後折著塞在浴袍裡面,整個人都被不大的浴袍遮住。
「你們那是什麼眼神啊!」松田陣平用膝蓋壓著那人的背部,因為麻生三墓和諸伏景光臉上的表情而氣急敗壞,「剛才是因為我抓住了他的浴袍,所以他就把浴袍脫掉跑走了。不是我把他的衣服脫掉的!」
麻生三墓和諸伏景光在路口時,看到的
是松田陣平正在追著一個裸男狂奔的畫面。
「松田先生,」麻生三墓用平靜的語氣說,「接到電話之後,我和綠川先生以為松田先生發生了什麼意外,所以很著急地趕了過來。然後就看見松田先生竟然在追著一個沒穿衣服的人跑……抱歉,因為沒有做好這個心理準備,所以太過於有衝擊感了。」
「追捕犯罪嫌疑人而已,很正常的事。」可是松田陣平在沉默了兩秒后又說,「可惡,好丟臉。」
「所以,到底是什麼情況呢?」諸伏景光問。
「這個人,」松田陣平順著他的話轉移了話題。他將躺在地上的人拉了起來,「是那棟廢棄教學樓的建築公司的人。他是當時建造那所學校時的負責人。搜查一課那邊從他這裡調查不出什麼,所以只能放他走了,但是……」
但是松田陣平知道他絕對有問題,只不過他的證據並不能和搜查一課分享。因為,「之前,川滿真司和川滿真幸不是跟著組織一起在日本很多個縣之間遊盪嗎?他和川滿真幸的軌跡有很多地方都重合了。我覺得,這一定不是巧合。」
可是剛才松田陣平說要把他交給搜查一課。
看出了他們眼中的疑惑,松田陣平解釋:「雖然廢棄教學樓的事沒辦法找到證據,但是作為經常和那種藥物接觸的人,說不定有些別的『小生意』,我可以追查了好久才抓到了他販賣毒品。這樣一來——有理由抓他了吧?」
既然是和那個組織有關的事,交給搜查一課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反正之後就會被降谷零安排公安的人去把他接走。
松田陣平帶著攻擊性笑容,威脅一般地對那人說:「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