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心動的猜想 番外

向夜晚奔去【關於心動的猜想番外】

01

其實，剛認識森川禮的時候，橘由里奈不太敢跟她搭話。

雖然森川長得好看，說話輕聲細語，但橘卻總感覺她的禮貌里透著一股疏離。因此就算坐在森川身後，橘也始終沒能跟她熟絡起來。

事情的轉變發生在高中的第一次期中考試后，一個晴朗的下午。

五月的陽光溫暖舒適，午餐后，橘由里奈從樓下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盒果汁，叼著吸管悠悠閑閑的向教室晃去。

就在橘即將邁入教室的瞬間，她瞥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人影，有一點點眼熟。

於是她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向走廊盡頭望去。

站在那裡的人是森川禮，她溫柔卻過分客氣的前座。

森川正抬著頭和什麼人說話，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揚起了大大的弧度，頰邊的梨渦格外明顯。說到有趣的地方，少女還會彎起眼睛，抑制不住的笑出聲來——和她以往的表情，很不一樣。

走廊盡頭的圓柱阻擋了橘的視線，讓她無法看清森川對面的到底是誰。

能讓森川同學露出那麼生動表情的，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橘收緊臉頰，用力的吸盡最後一口果汁，捏著癟癟的果汁盒，不經意似的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

與森川對立而站的是個男生。穿著東北高的校服，個子不算很高，有一頭柔順的短髮，皮膚白皙，容貌清秀，此時正和森川一樣眯著眼睛樂不可支。

橘由里奈認識這個人。

他是隔壁班的羽生結弦。儘管還是高中生，但已經作為花滑選手取得了世界級的成績，是在學校里頗有名氣的人物。

視線在森川和羽生間逡巡了兩個來回之後，短髮女孩瀟洒地轉過身，把變了形的果汁盒投進了走廊邊的垃圾桶里。隨著盒子落下的聲響，她的嘴角勾起了有些狡黠的笑容。

那天放學以後，橘難得的沒有直奔社團，而是轉過身，第一次主動跟森川禮搭起了話。

「森川同學，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原本在整理書包的森川停下了動作，有些困惑的與她對視。

「我想說——」橘由里奈壓低嗓音，身體傾向森川那側，語氣里充斥了八卦和興奮，「森川同學，你是不是喜歡那位羽生君啊？」

森川禮眨了眨眼睛，表情獃獃的，好像沒有反應過來。

橘於是又重複了一遍。

「你是不是喜歡……」

「拜託！」

這一次，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森川羞得就撲上來，捂住了她的嘴。因為距離太近，橘甚至能看到森川髮絲間若隱若現的耳朵已經燒得通紅。

「請不要再說了。」

她哀求道。

眼看著橘點了點頭，森川就猶猶豫豫的鬆開了手。

望著對面少女泛紅的臉頰，緊張到甚至可稱慌亂的眼神，橘掙扎半晌，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森川同學，害羞的樣子好可愛啊。」

02

直到進了家門，橘由里奈才發現羽生結弦剛剛給她打了一通電話，而那時候她正在開車，沒有接到。

雖然早就有了羽生的聯繫方式，但由於交情不深，兩人很少聯繫。

一邊猜測著高高在上的羽生選手為什麼突然聯絡自己，橘一邊按下了手機上的回撥鍵。

羽生很快接起了電話。

「羽生君，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橘桑，有件事情要麻煩你，」電話那頭的男聲頓了頓，而後不好意思的繼續道，「下個月就是禮醬的生日，因為是我們交往以後她的第一個生日，所以我想給她準備個驚喜。」

聽到這裡，橘又是寬慰又是感慨。

作為森川禮最好的朋友，橘見證了這段感情中森川付出了多少。從高中時期投其所好的噗桑紙巾盒和圍巾，到大學時期悄悄寫下的無聲情書《暗戀手札》……那個默默注視著少年背影的人終於得到了回應。

真好——她也好想戀愛啊。

短髮女孩抬手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羽生君，沒想到你能這麼用心。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嗎？」

「生日那天，你可以幫我支開禮醬嗎？我要在她的公寓里裝飾一下……」

「等等！」橘忽地打斷了他的話。「可能有點冒昧，不過我想問一句：你的裝飾，不會就是在公寓里掛點彩色氣球和燈串吧？」

「啊，是這樣沒錯。」

「還準備了蛋糕和花？」

「禮醬最近鼻炎犯了，我就沒準備花，」世界冠軍覺得自己非常機智，興高采烈地補充著，「不過我打算買荻之月送給她，她最喜歡吃這個了。」

「羽生君，恕我直言。」

橘由里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你好土。」

「？？？」

握著手機的羽生結弦不服氣的站了起來，張了張嘴，又覺得自己好像無法反駁。他焦躁的在房間里走了一圈，思慮再三，終於還是選擇了低頭求教。

「橘桑有什麼建議？你知道禮醬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接下來我的話，可能有一點點過分，但是很實用。」

「……請說。」

「你可以裝飾公寓，也可以送蛋糕和荻之月，但是最重要的——羽生君——你應該送上你自己。」

羽生結弦開始思考要不要掛斷這個不靠譜的電話。

「相信我，」橘循循善誘，「你們交往了這麼久，是時候更進一步了。只要是你提出請求，以我對禮醬的認識，她絕對不會拒絕……」

「橘桑，」羽生最終還是決定掛掉電話，「我這裡有點事，就先掛了。禮醬生日的細節，我們下次再聊吧。」

真是的，她在說什麼啊？！

盯著掛斷的手機屏幕，耳根發燙的羽生蹙起眉頭，忿忿的心想。

他才不會對禮醬提出那種過分的……

不過，要是真的說出口了，禮醬會是什麼表情？

不知不覺間，青年的眼神里，透出了一抹抑制不住的嚮往，手指則不自覺的摩挲著手機邊緣，一下又一下。

要不要……試一試？

03

大雨磅礴的周六傍晚，一個不速之客敲開了橘由里奈的家門。

來者是森川禮。

她穿著薄毛衣和牛仔褲，長發紮成低馬尾，拖著一個行李箱，被外面的大雨淋濕了大半個身子，看起來有點狼狽。

橘趕緊把她拉進了屋子，洗完澡換完衣服，又給她遞上了一杯熱可可，這才好奇的問：「今天怎麼突然過來東京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捧著杯子抿了一口熱可可，森川慢條斯理的丟下了一個「重量級炸彈」：「我要跟結弦君分手了。」

「害，我還以為什麼事呢！不就是分……分手？？？」

猛地意識到自己聽見了什麼，橘後知後覺的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重複道。

「分手？你說你要跟羽生君分手了？」

女孩抬起眼，平靜的點了點頭。

橘由里奈倒吸了一口冷氣，覺得天都要塌了。

在她的印象中，森川禮是一個溫柔又理智的人，羽生結弦雖然偶爾有點孩子氣，不過大多時候都是一個頭腦絕佳的理性派。這兩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動不動就把「分手」放在嘴邊的笨蛋情侶。

「不是，你們倆誰提的分手？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我提的，」森川說，「我說如果你對我真的不滿意，我們不如分手吧。他笑著說那就分手啊，你走吧。然後甩上門進房間了。」

「……他是被你氣笑了吧？一定是吧？」橘抓了抓頭髮，試圖從一團亂麻里理出一個線頭，「禮醬，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你們是為了什麼事吵架啊？」

杯子被放到茶几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森川盯著杯里盪起一圈圈漣漪的熱可可，輕輕地說：「其實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我並不是因為這件事才那麼說的。可是，這樣的小事已經發生了很多次，我覺得有點累了。」

橘由里奈跟森川禮聊了很久，從她的言辭中斷斷續續的了解到，這對小情侶在相處中有一些瑣碎的小摩擦。本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問題，只是積少成多，最終讓森川對這份感情又產生了几絲退縮之心。

「我真是服了你們倆。四年不吵架，一吵就來個大的。」

單身二十多年的橘嘆息一聲，認命地承擔起了情感大師的職責。

「所以，禮醬你就因為偶爾的一次吵架，打算跟羽生君分道揚鑣嗎？」

坐在床沿的森川伸手攏了攏頭髮，垂著眼睫，情緒低落的開了口：「可他已經答應分手了。」

「那是氣話啦！氣話！」

舉起手，橘恨鐵不成鋼的給了好友一個不輕不重的頭栗。

「辛辛苦苦走到一起，結果因為幾句氣話就分手。所以我之前幫你撒的謊，幫羽生君通風報的信，還有請的御守，都是白費力氣嗎？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拜託你明天去跟羽生君說清楚好不好！」

眼看森川要張嘴，橘果斷截住了她的話：「不許拖延，不許逃避。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跟我說要勇敢一點了嗎？吵了兩句就退縮的話，也太遜了。」

好不容易說服了森川禮明天跟自己一起回仙台，又勸著她在床上睡下。橘由里奈這才放下心來，準備去泡個澡舒緩身體。

結果到了浴室她卻發現，手機里滿是羽生結弦的未接來電。因為靜音，自己先前完全沒有發現。

不管怎麼說，自己也算是被羽生選手窮追不捨的女人了吧。

橘哭笑不得的想。

回撥過去的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接起，還沒等她打招呼，羽生滿是焦躁的聲音就從話筒里傳了出來：「橘桑，你知道禮醬去哪了嗎？她關機了我找不……」

「她在我這。」

「那就好，」這句話顯然讓青年鬆了口氣，隨即又有些躊躇起來，「她是不是要在你那裡住幾天？」

「不是。」

端著漱口杯，短髮女孩吐出了冷酷無情的言論。

「我才不收留她。羽生君你明天就來把自己女朋友接走。」

「可、可是，禮醬大概不想見我，我那時候說了那種話……」

「所以啊，你為什麼要說那種話？」

「我有點生氣，明明是禮醬粗心大意把那件衣服洗縮水了，」羽生覺得自己占理，本想理直氣壯的指責女友笨手笨腳，可面對正氣凜然的橘，他忍不住就莫名的心虛起來，音量也漸漸地越來越小，「但我才抱怨了兩句，她就說要分手。我真的是生氣了才會隨口答應的。」

「雖然禮醬沒看衣服標籤確實有錯，但是她本來也沒有義務替你收拾衣物。羽生君自己也有犯錯的時候吧？禮醬跟你說了很多次要好好養傷，減少運動量，結果你不也出爾反爾，偷偷在冰場加練？」

「……」

橘趕緊再接再厲：「大家都會犯錯呀。羽生君，下次說話前一定不能衝動，不然後果是無法預料的。今天你們吵架，你把禮醬趕出了家門，她來找我了。萬一她沒來找我呢？萬一中途遇到什麼事故呢？你不會後悔嗎？」

話筒那邊的羽生沉默了，良久以後才啞聲道：「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對吧？！當然，我也已經好好教育過那傢伙了。情況稍不如意就退縮真是太糟糕了，又不是幼稚的女中學生了！」公平公正的橘大人順勢也狠批了一頓「說走就走」的女主角。

「橘桑，謝謝你，」羽生語氣誠懇，「明天我就來接禮醬回家。」

橘由里奈欣慰的掛掉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天才剛亮，羽生結弦就摁響了公寓的門鈴。

經過一夜的深思熟慮，冷靜下來的小情侶重新作了溝通，很快就又牽上了手，甜甜蜜蜜的決定一起回家。

「由里奈，謝謝你。」

把行李箱交到羽生手裡，森川真誠的向好友致謝。

還沒睡醒的橘穿著睡衣，蓬頭垢面的邊打哈欠邊擺手：「不要謝不要謝，我們什麼關係啊。趕緊回家……誒？」

森川禮驀地展開雙臂，擁抱了她。

「由里奈，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聽著森川帶些哽咽的嗓音，橘由里奈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她的雙手環上好友的背，安撫式的拍了拍，忍著鼻酸用歡快的嗓音說道：

「禮醬，你一定要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