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和一臉「像我這樣的人還活在世上真是抱歉了呢」的扉間不同，嚴勝解下身上對他而言有些礙事的忍術包，步履平穩地來到場地中央。

他頻頻回頭，目光停在忍術包一角的紫色花朵上。

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千手佛間眼睛一咪，他最看不透的，就是這個臉上有著一塊不祥胎記的孩子。

從小到大，他的言行舉止處處透著與小小的身體毫不相稱的成熟。

就和那塊火焰圖案的胎記一樣的格格不入。

一年前，瓦間曾走丟過一次，當時他和柱間扉間一同找回了他，才沒釀成大錯。對了，是在接近宇智波族地的森林邊緣……

發生了什麼來著？

明明就發生在不久前，記憶的某段卻像是有一塊模糊的馬賽克，任憑他如何絞盡腦汁，半點也想不起來。

不想不要緊，一想就嚇了一跳。

這不禁讓他想起一段往事。

直子是神社的巫女，掌握著某些不可言說的資訊，常常能在萬事發生之前，提前預料到一些重要信息。

也正因如此，幫助整個千手規避了多次風險，才讓千手在他這一代成為譽滿天下的大忍族。

預知能力雖然好用，也是有限度的，從來沒有哪次向瓦間出生前那樣……

「我看見了，這個孩子被烈火灼燒著，他在憤怒、哭嚎……」女人輕輕撫摸著還未隆起的小腹，神色悲戚，雙眼含淚。

「耀日是多麼的高不可攀啊。」

那時的千手佛間尚不能明白這些話語的含義，只當是妻子一如往常諱莫如深的預言。

他走到女人身後，將她圈在懷裡，和她一同立於廊下。

他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

噢……

「別想那麼多，他和柱間扉間一樣，都是我們的孩子。」話到此處，有些難為情，但為了寬愛人的心，不善言辭的千手族長小聲道：「都是千手一族的希望……」

千手直子背對著他，發出了輕快明麗的笑聲，身體在他的懷裡小小地顫抖著。

「是呀，我們的柱間和扉間會讓他明白這一點的。」

柱間和扉間做到了嗎？

千手佛間自己也不知道。

從心性來看，瓦間的確是好苗子——

對待族人，足夠寬容；對待自己，足夠狠心。

柱間的寬厚有餘，手段不足；扉間的心機有餘，仁慈不足。

在三人天賦所差不多的情況下，年齡的差距就顯得至關重要了。年長一歲，巔峰期也來得早上一年。

毫不避諱的講，柱間確實是他心意所屬的最佳人選。

板間嘛……他是千手族內少見的早產兒，就算天資過人，日後的實力怕是也無法和他的三位兄長抗衡。

更何況，在這樣一個人命比草賤的亂世，他能不能活到成年也是未知數。

他今天的行為確實少了一些考量，但無疑，痛失親人的現在，是能夠撬開三人心防的最佳時刻。

要怪就怪他是個足夠冷血的族長吧！

這時，柱間和嚴勝也已經準備完全，在千手佛間看來還十分單薄瘦小的身體下沉，兩人心照不宣地作出同樣的起手姿勢。

和平日里的不靠譜不同，場上的柱間是比任何同齡人都要善於戰鬥的存在。

當然，除了他對面披著三歲小孩殼子的某不知名上弦之一。

在這場無聲的對峙里，終是柱間棋差一招，他從后腰位置掏出苦無，腳後跟位置凝聚了一層薄薄的查克拉，加速來到嚴勝面前和他貼身搏鬥。

此時的嚴勝也露出一絲笑意——

體貼弟弟的心意，他收到了！

月之呼吸的力量還不到展露人前的時候，忍術上，他確實不如大他四歲的柱間。

只是，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他可不打算手下留情。

嚴勝雙腳一前一後，他同樣手持苦無。身體相接的分秒內，兩把同等大小的苦無發出激烈的碰撞聲，旋起的火星似是要破開這漫漫長夜。

柱間避開弟弟的攻勢，側身躍至空中，看也不看地向身後用力一揮。

「錚——！」

柱間黝黑的瞳孔縮至針尖大小，在腦中預演過上百遍的弧線被人突兀地攔截了一半，更加出人意料的是——短兵相碰間，他的力氣漸漸加重；同樣，與他方向相反的力氣漸漸也不容小覷了起來。

好大的力氣！

柱間閃身躲避，他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讚賞。

在同齡人中，除了理樹，他從未想到還有別人能和他在力氣上較量！

呃，瓦間才三歲，也算不上他的同齡人。

柱間心中的鬱悶無人能知，嚴勝不打算就此罷手。下一秒，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在空中數次相交，孩童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平靜，絲毫看不出他剛剛差點掀翻了號稱「千手第一牲口」的自家大哥。

柱間站在苦無的鋒刃上，面露好奇，臉上的鬱悶怎麼也掩飾不住：「哇嗚，瓦間好厲害，比扉間更耐揍呢！」

扉間呵呵一笑，滿腹擔憂瞬間煙消雲散，他的雙手併攏放在兩頰，大喊——

「大哥！！以後不要再把臟衣服扔給我了！！！」

嚴勝無語，他猛地一抬手，將面露驚訝的柱間甩到空中，足尖輕輕點地，然後向空中無所依的柱間發起數次突刺！

瞬間，土黃色的短打被疾風穿過，衣袖震得獵獵作響，像是一個浮在油鍋里的煎蛋，被鍋鏟任意撥動身軀。

柱間在空中調整姿態，他的雙眼滿是喜悅與戰意，右手一松，竟是將渾身上下唯一的武器丟棄，右手緊握成拳，肌肉凸起，手臂瞬間暴漲一圈。嚴勝下意識收斂五成力道，但苦無勢頭不減，直勾勾朝著柱間的要害而去！

皮膚與苦無接觸，發出了金屬的響聲。

「大哥！你……！」

扉間反射性地為柱間捏了一把汗——這傢伙也太喜歡亂來了吧！

就算對自己的實力再自信，也不能空手接白刃啊你這混蛋！

贈送苦無給我們的媽媽桑她遠在天國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想辦法賄賂神明，晚上託夢罵你的！

最好晚上睜著眼睛睡覺吧大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我年輕時的樣子，不錯嘛柱間！」三人的頭頂爆發出一串驚天笑聲，柱間一個屁股蹲落到地面，撓撓頭，露出令扉間和嚴勝都不忍直視的羞澀笑容。

扉間和嚴勝：……

你倆畫風如此一致，我和瓦間|扉間真的不是撿來的嗎？

這時，一陣微風徐徐吹來，拂過二人的髮絲，似乎是在低語——

才不是那樣的呢。

就在千手佛間捧腹大笑時，嚴勝再一次貼近柱間，他比柱間矮了一個頭，遠遠看上去，就像是倚在柱間懷裡一樣。

他瞅準時機，確保自己的聲音不會被千手佛間聽見。

「大哥，我們認輸吧。」嚴勝嘴型不變，聲音就像是直接傳進柱間的耳朵里。

所謂少族長，嚴勝從來沒有興趣。

權利，向來只會影響他出刀的速度！

他真正在意的，是此次任務的人選。

嚴勝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重視家人的善人，斯人已逝，一切的因緣都塵埃落地了。唯獨……她到底是從何得知有關『繼國嚴勝』之事的？

如果柱間不願，他也只能……

誰知，柱間在聽完他的話之後，釋然一笑。似乎是卸下了心裡的包袱，笑容也變得無比單純。

他直接仰天大喊：「父親！！我認輸啦！！！」

千手佛間還沒有笑完，突聞此言，笑聲十分尷尬地停住。整個人腳下一滑，從土壁的最高點摔下。

在空中翻了一個跟斗瀟洒落地后，千手佛間露出極為懷疑人生的表情。

「認……輸？」

他收回一分鐘之前的話，這個小混蛋和他完全一點也不一樣。

……您的心思都浮在臉上了啊喂！

扉間槽多無口，他大步跑到兄弟身邊，給大哥和弟弟一個擁抱。

不管是因為什麼，這場意義不明的「決鬥」總算是停止了。

柱間伸出食指摳摳臉，臉上的笑容是千手佛間恨不得把他砸進地里的爽朗。「對鴨，瓦間也是，我們都認輸。」

鴨你個頭啊！

嚴勝點了點頭，手上的苦無一轉，寒光閃過千手佛間的眼睛。

「我們都認輸，按照父親您的規則，繼承人就是二哥了。」他木著臉，沒有看身旁表情一僵的扉間。「二哥要學習處理族中事務，抽不開身，此次任務就讓我和大哥前往吧。」

等…等一下！為什麼會落到我頭上啊！！

看出扉間眼神里的求救，嚴勝好心情地解釋道：「我和大哥都認輸，相當於打成平手；接下來我就會和二哥你接著決鬥，我也認輸。」

「可是大哥明明勝過我了啊……」扉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的迫切令千手佛間都對「繼承人」這個位置產生了懷疑。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成為繼承人時，可是一路過五關斬六將身負重傷才把其他候選人打敗的吧？？？

怎麼？輪到他選繼承人時，他的兒子們怎麼都一副「別看我不是我讓給大哥/二哥/扉間/瓦間」的扶不上牆的爛泥樣兒呢？？？

柱間在父親和弟弟們的注視下嬉皮笑臉地開口：「哈哈哈哈哈，別逗了扉間，你剛剛不是放水了嗎，好狡猾哦扉間，是在瞧不起大哥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別逗了扉間

別逗了扉

別逗了

彷彿智商受到三個兒子的愚弄的千手佛間，瞬間找到了怒火宣洩的缺口。

「扉間？你怎麼回事？！」

扉間目瞪口呆。

問我幹什麼啊你問他倆啊！！！

不是說好做彼此的翅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