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失竊案·中
發出囂張大笑的,自然就是金田一詩織之前實習時的上司、在這小半年內名聲鵲起的名偵探,「沉睡的小五郎」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除了身手還不錯之外、推理能力明明相當貧弱的大叔怎麼突然崛起了,但這不妨礙對方現在確實接下了大部分屬於偵探社的、來自東京警視廳的委託。
連亂步都偶爾會嘀咕一兩句最近很少去東京出差了——儘管偵探大人的本意是想去東京吃限定甜品。
這還是武裝偵探社的鎮社之寶,和新崛起的毛利小五郎的頭一回碰面。
不得不說,場面一度相當尷尬。
毛利小五郎自帶一種不看空氣的氣質,並且相當容易在別人的吹捧中膨脹。眼下,他就處於這麼一個輕輕一蹦就能上天的狀態,不經腦子的話脫口而出:
「喲,金田一,你也是來看我毛利小五郎的推理的嗎哇哈哈哈哈哈——」
連餘光都沒分給和詩織一起進來的其餘三人一眼,毛利小五郎自信發問。
這樣的話,惹得一向非常會應付對方的詩織也不禁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她目光忍不住游移了一小會兒,不用特意去看,她都能猜到亂步和太宰治會有的反應。
大概就是一個睜眼睛,一個笑眯眯把眼睛都快笑沒了吧……
而事實也不出詩織所料。
被忽視了個徹底的三人,都有點因為毛利小五郎的舉動而無語。
最先反應過來的當然是散發出不愉快氣息和詭異的我很愉快氣息的亂步太宰兩人,但他們的行動都沒有身為吐槽役的敦來得快。
中島敦自以為小聲地問詩織:「金田一小姐,毛利……小五郎?很有名嗎?」
聽到這話,太宰一下就笑彎了眼睛。連帶著亂步也重新閉上了雙眼,重新恢復了平常那種萬事不放在心上的鬆快神情。
——哼,雖然詩織上個月都還在這個廢柴大叔手底下實習,但比不過亂步大人的終究還是比不過,哼哼哼。
那邊同樣耳尖聽到中島敦問題內容的毛利小五郎眼看著就要炸毛,卻被他女兒攔住了,「爸爸!」
於是隱藏的女兒奴毛利小五郎歇菜了。好面子的大人嘟嘟囊囊著「不識貨的小鬼,連我『沉睡的小五郎』都不認識」,不甘不願地閉嘴了。
但毛利蘭攔得住一個,卻攔不住第二個。
眾人只見一個小小的藍色身影,如同小炮//彈一樣,飛快地從角落裡鑽了出來,直直地就朝著亂步的方向衝去。
伴隨著數道同時響起的聲音,這道小身影又被眼疾手快、以為誰要暗害自家偵探大人的小老虎攔下了。
震驚的只來得及叫出小炮//彈名字的毛利蘭:「柯南?!」
被中島敦抱了個滿懷的江戶川柯南:「亂步先生!!!」
中島敦:「!!!」保護亂步先生!
太宰治已經「嗤嗤嗤」地笑了出來。像個漏氣的風箱,就算捂著嘴,笑聲也從他的手指縫隙漏了出來。
而在江戶川亂步一言難盡的注視下,金田一詩織這才慢悠悠地將想說的話講了出來:
「啊,柯南君的話,是亂步的粉絲呢。之前還特意拜託我幫忙要了亂步的簽名哦。」潛台詞就是:敦敦,反應沒必要這麼激烈的,真不是什麼新型暗鯊手段,安心啦。
中島敦默默放下懷中還下意識撲騰著胳膊腿的小學生,尷尬地退回了亂步身後。剛一脫離看著纖細、實則大力的中島敦的桎梏,柯南就湊到了亂步跟前,嘰嘰喳喳鬧騰開了。
「亂步先生亂步先生!我是你的粉絲!我叫——」
「江戶川柯南是吧。」亂步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小朋友的自我介紹。不知什麼時候,他又稍微睜開了眼睛,此時正上下打量著小男孩。那抹幽深而又美麗無比的綠光,也從眼皮底下淺淺透出來,被正在和毛利蘭寒暄的詩織捕捉了個正著。
詩織眨眨眼,停下和小蘭的交談,轉而看向這半年來寄住在毛利家的小鬼身上。
這個小鬼除了名字、長相和聰明腦袋之外,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為什麼自家貓貓看起來對他有點興趣?
在某一瞬間,她的腦洞已經開到了八匹馬也拉不回來的程度——
馬、馬薩卡!難道是什麼我不知道的親戚?江戶川這個姓氏確實很少見沒錯啦,居然能在東京遇上一個,還叫什麼柯南,聽著就跟什麼神奇的組合名似的……等等!她在想什麼啊!「江戶川亂步」,是不會有親戚的!住腦啊詩織!
表面上仍然維持著不動聲色,金田一詩織轉眼又想到了那個在報紙上連載偵探小說的橫溝正史。來到這個世界這麼多年,早就知道一眾文豪棄文從武的她,還是不禁有些熱淚盈眶。霓虹文壇,真的要完,江戶川亂步不寫偵探小說,還作為偵探被愛倫坡崇拜,這都是些什麼顛覆常識的東西啦!
「詩織姐,詩織姐?」連續喚了對方好幾聲名字,這才收穫詩織一個眼神,毛利蘭這才舒了口氣——雖然不知道詩織姐在想什麼那麼出神,但總之有反應就好。她趕忙又替自家熱情的小孩道歉,卻還是差點沒能控制住見到偶像而過於興奮的偽·小學生、真·高中生。
——這算什麼?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嗎?
給熱情的江戶川柯南澆上一盆冷水的,正是他的偶像,江戶川亂步本人。
在緊盯了柯南幾秒鐘之後,亂步就重新閉上了眼睛。他「唔嗯」了一聲,就在柯南那神奇的反光鏡片都遮掩不住的震驚眼神中,慢吞吞開口了:「什麼啊,原來你是工——」
「啊哈哈哈哈!沒錯!我就是新一哥哥的親戚!那個基德剋星!少年偵探團的江戶川柯南!亂步先生竟然知道我,我真的好高興哦哈、哈、哈!」在亂步吐出第一個發音的瞬間,就敏銳地察覺到了掉馬的危險。此時,柯南aka工藤新一也顧不上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這些身份了,乾脆一股腦全禿嚕了出來。這樣還不算完。在誇張動作的遮掩下,他對著亂步做出了祈求的小眼神,順便用口型說到:
商業街人氣甜品店的招牌蛋糕,外加安室先生的拿手奶油水果三明治。一切都拜託了,亂步先生!
根本不用思考,亂步就同意了這個交易,將沒說出口的那個名字咽了回去。他淡定地點點頭,絲毫沒有背著和社長同樣是「亂步零食限量小分隊」一員的自家青梅,和別人達成邪惡交易的自覺。
能夠讀懂亂步每一個微表情,知道他現在這種表情就像是遇到了社長答應晚上甜點多增加一份年糕小豆湯,詩織眨眨眼,最後還是選擇了放縱。
——算了,亂步憑本事掙來的加餐,她就不做這個惡人了。再說了,她還可以曲線救國嘛……
微妙地立場有點偏向基德的詩織心說,要是小鬼頭答應的賄賂太多的話,她就向小蘭告狀!小學生嘛,能夠在各個現場上躥下跳,果然還是作業不夠多,閑的!
尚且不知道詩織險噁心思的小學生突然打了個噴嚏,被亂步嫌棄地趕走了。
於是,柯南也就順利地沒能捕捉到太宰治眼中的那一抹深思。
詩織見他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一會兒打量正在查看現場的毛利小五郎,一會兒看人家閨女、青春靚麗美少女的小蘭,一會兒又去瞅瞅柯南,於是就湊了過去。
「太宰,在亂步把賄賂都拿到手之前,不要出手哦。」
太宰一秒變臉,貓貓委屈,「什麼嘛,詩織醬偏心。」
詩織理所當然:「那不是當然的嗎?我不偏心亂步,難道要來滿足你的惡趣味嗎?」
一旁本來都要發動異能力看個究竟的亂步瞬間回頭,犀利注視太宰。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太宰治,跟我搶幼馴染,你很勇喔?
太宰癟嘴泄氣,去接受中島敦手忙腳亂的安慰了。
於是,亂步這才滿意轉身,一邊往前走,一邊從兜里掏出了社長送的黑框眼鏡。
等他戴上那副略顯老土的眼鏡之後,整個人的氣質都為之一變。總的來說,就是變得更加凌厲、有攻擊性,也更加可靠了。
但他臨發動能力前,朝詩織投去的那個眼神和小表情卻不是這麼說的。
亂步在說——
「看著我,詩織。」
像什麼炫耀自己皮毛的小鳥,又像捕獵時還要玩弄獵物的貓貓。總之就是……
「非常可愛。」詩織低聲喃喃。
面對中島敦「見鬼您究竟在說些什麼東西,我好像聾了,又好像那個路邊的狗被踹了一下」的眼神,和太宰「啊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注視,詩織笑得春暖花開。
下一秒——
「異能力·超推理。」
伴隨著發動能力的聲音,亂步的小披風無風自動。反重力披風惹得在場沒見識過這等場面的小學生和高中生露出了豆豆眼,仔細看去,他們的表情都有些獃滯。
而心無旁騖的亂步,在睜眼的同時,嘴角也帶起了勢在必得的弧度——那是獨屬於名偵探的、看穿一切的肆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