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夠了,閉嘴
兜里揣著特級咒物,五條悟再怎麼不情願也得回高專述職。
被惠屢屢示意的鶴丸國永只是擺擺手,無視了審神者企圖串口供的眼神示意,樂呵呵地被剛剛自稱是自己「異父異母親兄弟」的最強咒術師拖走,言談中對五條悟那個「能飛」的術式非常好奇。
曾經坐「五條特快列車」坐到臉色青黑最後暴露自己恐高本性的伏黑惠連連後退,最後逃出生天般地和虎杖悠仁一起坐上輔助監督的專車。
他坐在小汽車前座上,有些費解地撓著那頭海膽刺:「……所以說,為什麼虎杖也要去?」
作為被卷進這期事件的非術師之一,虎杖悠仁本該像其他被卷進來的文學社成員一樣,登個記被封口就當一切結束——一直以來,高專也都是這樣處理的。
五條悟還在拎著鶴丸趕路,通訊那頭傳來清晰的音爆聲,他懶洋洋地答道:「沒辦法嘛,誰讓兩次宿儺手指出現時都有這小子在現場,想來是要做什麼確認吧?」
最強身邊還有隱隱約約的背景音,似乎在叫嚷著什麼「好刺激——」「鶴真的在飛誒」之類的歡呼聲。
載著他們趕路的輔助監督新田就像不存在也什麼都聽不到般沉默開車,車裡只有汽車的機械運轉聲,還有經過顛簸路面時車內結構的咯吱咯吱擠壓聲。
即使惠並未打開擴音,五條悟的聲音也透過呼呼作響的風回蕩在寂靜的車廂里。
「——再說了,嚴格來說,虎杖悠仁不能說是和咒術界毫無關聯吧?」
對父母甚至爺爺情況都一無所知的虎杖悠仁瞪大了眼,扒在惠腦袋后的靠枕上。
對他情況隱隱有所了解的海膽頭少年正向後靠,想讓他聽得更清楚些。
眼看著兩人的腦袋即將碰腦袋撞在一起,虎杖眼疾手快地向後一仰,避開自己差點遭殃的鼻樑,卻猝不及防地一頭撞上日系車輕薄的車頂。
整輛車咚的一聲被他的頭槌攻擊晃動了一下,原本還裝作不在線的輔助監督小姐手忙腳亂地扶穩方向盤,還不忘崩潰地驚呼:「這、這位同學?你在幹什麼呀!」
終端另一頭沉默兩秒,似乎已經猜到他們這幅畫面有多麼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好了好了不聊了,我們已經要到啦!」
伏黑惠欲言又止:「你們……」
聽起來相當神清氣爽的鶴丸國永似乎終於落在地面上:「放心啦,惠,那些事情交給我們辦就好~」
一人一刀匆匆掛斷電話,鶴丸國永頂著自家審神者早就登記過的咒力大搖大擺走進高專大門,將那層會因為陌生咒力響起警報的「帳」視若無物。
此前從未見過面的白髮太刀甚至相當放鬆地沖著監控揮手致意,搞得監控另一頭的夜蛾正道都開始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地盤。
另一邊,頭頂被自己撞出一個鼓包的虎杖悠仁正扒拉在車窗邊,遠眺著在一片漆黑中不斷向後退的建築與樹影。
粉發少年沒話找話地感嘆著:「如果不是有伏黑你在的話,我恐怕會覺得自己是被綁架了誒!」
前排似乎已經沉思了很久的伏黑惠幽幽吐槽:「……也沒人能綁走你這種大猩猩吧?」
仔細算起來,其實他跟虎杖悠仁沒見過多少面——這種莫名其妙到讓自己開始有壓力的信任感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作為正式接觸咒術界沒多久的咒術師預備役,伏黑惠甚至沒法說自己對咒術界有多麼了解。
他明白「特級咒物」的出現絕非小事,畢竟千年前特級詛咒兩面宿儺出世時的場景猶在眼前,現在屢屢有宿儺手指重現於世的話——總不至於是那些詛咒師或是神秘組織在玩什麼手指收集遊戲吧?
最壞的結果,就是有人想要借收集手指復活那個詛咒之王,甚至想要利用宿儺達成某種目的。
或許是因為五條悟的熏陶,伏黑惠對那些高層始終懷有戒備之心,神奈川縣立癌症中心發生的那點小插曲也證明他的警惕確實很有必要。
現在,哪怕明知道發生在車上的對話可能會事無巨細地傳達到高層耳中,作為將虎杖悠仁一步步導向咒術界元兇之一的他也必須將一些事情向虎杖說明。
就目前看來,虎杖本人似乎對目前發生的一切都接受良好,看起來完全沒有深入不明組織內部的忐忑……啊啊啊,世界上怎會有虎杖悠仁這麼粗線條的傢伙?
名為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學校位於東京遠郊深山裡,是咒術界培育咒術師的兩所學校之一。
此時的天色已晚,高專整座校園裡的照明只剩下路兩旁石燈籠里搖曳的油燈。
借著這幽微的光線和皎潔的月色,虎杖悠仁能隱約認出這裡面混雜著神道教、佛教、陰陽道的建築風格,看起來就神神叨叨。
作為校長辦公室的單層建築看似普普通通,除了斷斷續續的對話聲,還能隱約聽到裡面有人在用針扎什麼的咕啾咕啾聲。
乍一打開大門,那種和外界類似的昏黃燈光便照射出來,比之前黃昏時刻的實驗樓還像恐怖片拍攝現場。
給他們開門的是夜蛾正道製作的的一枚咒骸,惠的後半只腳還沒跨進辦公室大門,就被看起來慘兮兮的咒骸撲了個正著。
黑髮少年一把撈起這隻似乎被蹂口躪過的咒骸,下意識就看向坐姿看上去極為囂張的五條悟,和看起來一派為人師表模樣的鶴丸國永,覺得罪魁禍首一定在這兩人之間。
一個當事人的難搞監護人就在現場、旁邊還有虎視眈眈的監護人預備役,另一個當事人的監護人尚在醫院但人還沒到高專夜蛾正道就接到了虎杖倭助的電話、甚至現在電話還沒斷線……
夜蛾正道只覺得心累,非常心累。
中年人清了清嗓子,還沒來得及開口,打了個響指的五條悟直接向還沒站穩的少年們言簡意賅地闡述最終結論:「經過我們的一系列商討總之現在的情況就是——惠你要和虎杖做同班同學啦!」
說是同班同學、彼此互相之間有個照應、輔助監督對這倆多災多難的孩子也能及時幫助,實際上是監視更多——對他們倆同時的。
被五條悟強行縮減台詞還搶了話的夜蛾正道捏緊手中鋼針,努力勸自己心平氣和——就算自己氣出毛病來,這些小兔崽子也不會收斂。
但他也知道五條悟的情緒為何不爽。
關於如何對待那些以伏黑惠為中心即將出現的、保底也是一級咒術師級別的刀劍付喪神們,高層還沒爭執出個大致的答案。
咒術界和時之政府原本不在一條賽道上,但一朝攤上身為咒術師的審神者,那些刀劍們不可避免地會捲入咒術界的紛爭中,想來身為咒術師預備役之一的伏黑惠會比此前被動許多。
身為禪院家的十影法,眼前的少年卻在禪院家那幫蠢貨的操作下天然擁有五條一派立場,接下來遇到的試探恐怕不在少數。
再加上一個有著特殊體質連大部分高層都不知情的虎杖悠仁……
「嗨呀……還真是令人火大。」
光是想想接下來的日程,五條悟都覺得無趣,他在自家老師面前拉長了聲音抱怨著:「真是的,如果我想要覆滅高層的話,難道還缺這些素未謀面的付喪神先生嗎——那幫爛橘子未免也太低估我了吧?」
鶴丸國永本是甲1222號本丸派來和咒術界打交道的代表,但他在隔空進行一個多小時的電話會議中已經無聊到有些昏昏欲睡。
此刻乍一從這些彎彎繞繞中捕捉到個別有意思的辭彙,太刀便唰的一下彈起身來,眼神亮得驚人:「覆滅高層?什麼覆滅高層!」
要知道,本丸對外封鎖的這些年裡,他們這些辛勤勞動的付喪神們時不時就要被時之政府借去處理公務,鶴丸國永做夢都想把那些破事一堆的時政高層一刀嚯嚯掉。
夜蛾正道捂住青筋直蹦的額頭,不禁感覺自己的未來一片慘淡。
早知道,伏黑惠一年半後會是高專的學生、近的來說那孩子現在就是他學生之一的被監護人——這意味著自己也不可避免地要和這些付喪神打交道。
——這位和那臭小子有著同樣姓氏的刀劍付喪神,怎麼聽起來也這麼不讓人省心呢?!
兩個實打實的未成年離開高專時已將近晚上十點,是走在路上絕對會被巡警追著問哪家小孩怎麼還不回去趕緊讓監護人好好監管的時間,在東京和神奈川之間通行的電車早已停止運營,還好加班的輔助監督新田小姐依舊在等著他們。
伏黑家位於藤澤站附近的那間小公寓距離更近,輔助監督先將車停在伏黑惠家樓下。
可黑髮少年前腳剛走下車,後腳原本還安安分分和新田明閑話著的粉發少年便也呲溜一下鑽下車,還喊著什麼「新田小姐我今天就在伏黑家借住一晚您先回去吧」,然後便拖著海膽頭少年跑遠了。
此前接送過伏黑惠知道他們目的地就位於正上方的新田明監督:……我信你才有鬼。
海膽頭少年被拽著往前走,直到在街角拐過彎消失在輔助監督視線里,他才掙開虎杖的手。
黑髮少年下意識看了一眼還亮著燈的伏黑家客廳,假裝自己沒有聽到虎杖悠仁下車前的後半句話:「……虎杖,你還有什麼事嗎?」
粉發少年倒退著往後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虎杖悠仁反倒沉默下來。
伏黑惠不知他在糾結什麼、又想要問些什麼,只能同樣沉默地往海邊公園的方向慢慢走。
這個點的藤澤街頭已變得清冷,只有零星幾家便利店旅店居酒屋還在開門營業。
路過一家便利店時,海膽頭少年下意識停住腳步,他的視線掃過那張玻璃窗貼著的黑白色小狗的宣傳畫,向室內的雜誌區看去。
「伏黑?怎麼了嗎?」突然發現人沒跟上來的粉發少年歪了歪頭,伸出腦袋湊到他身邊,努力辨認著便利店內的布局。
虎杖悠仁似是有些明悟:「伏黑難道是想買什麼雜誌嗎?那我們就——」
「……不,並不是,只是好像見到熟人了而已。」伏黑惠拉過已經半隻腳踏進自動感應門內的粉發少年,拽著虎杖的帽子繼續向前走。
他確實偶爾會買文庫本、影子空間里也裝了一些自己感興趣的書並且會定期補充,但絕不是現在。
像是終於找到話題的粉發少年已經開始自言自語,他的視力絕佳,記性也不差:「說起來,爺爺前幾天用來砸我的那本雜誌也在貨架上呢!」
「那裡面有個講兩隻小狗的短篇,配圖倒是和伏黑你的式神很像誒。」
……像嗎?
也是,畢竟他給編輯傳了喵次郎的照片,插畫師想來也是以此為原型進行創作。
「說起來,伏黑也是文學社的,我還沒問過你寫過些什麼呢!」
他抓著自己的頭髮:「我是覺得那個作者的感情太細膩啦,細膩到看起來有些多愁善感,感覺就像那種……」
粉發少年在虛空中比了一個手勢。
伏黑惠無情地伸出手,捏緊這傢伙還準備叭叭叭的兩瓣嘴。
「夠了——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