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天 「那就懷上好了,反正也不是……
蘇格蘭先生……好可怕QAQ。——奈奈的日記
諸伏景光下班回來時已是晚上七點多。
佑佑白天被送到楓原警官家去玩了。楓原警官當時在他復職后更新資料表時,知道他有一個孩子時十分驚訝。
有一次兩位阿姨都有事請假了他就帶著佑佑到公安大樓的休息室,正巧被楓原警官碰見了。楓原警官和妻子沒有孩子,看到可愛乖巧的佑佑立馬就喜歡上了。
今天他邀請佑佑到他家玩,佑佑在那邊玩的太累睡著了,楓原警官剛剛打電話跟他說明天再把佑佑送回來。
昏暗的公寓里一片寂靜,沒有佑佑奶聲奶氣的聲音,諸伏景光一下子有些不習慣。
也不知道佑佑睡在那邊會不會驚醒,起來在陌生的環境里看到爸爸不在時會不會害怕。
不過佑佑向來是個膽大的男子漢,諸伏景光也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罷了。
這幾天他接連失眠,白天在公安里連軸轉,再強壯的身軀都有些撐不下去了,頭腦昏昏沉沉,於是他走進房間門準備迅速沖個澡上床補覺。
淋浴頭噴洒出的溫熱水流從頭頂浸濕眼睫,諸伏景光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睜著雙眼,任由水流沖刷視線,眼前一片模糊。
淚水混雜在淅淅瀝瀝的水流中,沒入隱匿,消失不見。
「奈奈……」他咬緊牙關,閉上布滿紅血絲的雙眼,胸腔中的鬱結讓他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頻率,淚水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從眼角溢出。
其實他什麼都沒想,真的。
這些年,他早就習慣了。
數不清的孤獨、落寞、絕望的夜晚,他早就習慣了。
就算有了佑佑,也無法治好他的病。
他無時不刻不在想她,也無時不刻想要忘記她。
忘記,不是說將她的剪影從記憶中拋卻,而是想要短暫地變回一個正常人,用一種平和的心態去思念著她,去繼續愛她。而不是整日沉溺在痛苦和驚悸中,腦子裡瘋狂的思緒在不斷撕扯,將他幾乎撕裂成兩半。
他忘不了的。
這種痛已經深入骨髓,烙印在靈魂里。
他痛得很快樂,很享受。
如果奈奈再次出現,他一定要用鐵鏈把她鎖住,用手銬把她銬著將她捆綁在身邊,不能再讓她逃離了。
她不是說想和他永遠在一起嗎?他會滿足她的。他們這一輩子都要捆綁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瘋狂的想法在荒蕪的心臟中早已野蠻生長成參天大樹,諸伏景光仰起頭,水流沖刷面容,慢慢冷靜了下來。
沒擦乾頭髮,把毛巾隨意搭在一旁,他回到床上闔上眼,大腦昏沉,卻沒有睡意。
房間門重新陷入無邊的黑暗,月色被窗帘擋住,無法透進來。
只是他沒想到他其實已經進入了夢鄉,又再次夢見了她。
奈奈真是不乖,居然沒穿衣服,還做出這樣一副誘人的表情,不知道每次她眼角含淚委屈可憐的樣子最容易引起男人內心的暴·虐因子嗎?她還是不懂男人吶,每次都裝作一副很懂的樣子,卻不知道其實是他一直在忍讓著、縱容著她,不然她早就被拆骨入腹,連骨頭都不剩了。
從前看她單純可愛得像是小兔子一樣,他不想破壞自己在她心目中溫柔體貼的形象一直隱忍著心中隱秘的惡劣心思,不想嚇到她。
可在夢裡,他也就無需克制了。
他要狠狠懲罰她,撕碎她,吞下她。
淚水流下,他睜大眼睛死死盯著下方被他親得小臉迷濛的少女,破洞的心臟汩汩流出黑色的血液。
心臟在痛,也在興奮地鼓動。
她真是……很棒呢。他輕扯嘴角,輕輕吻上她的耳垂,聽她像幼貓一樣細細的嗚咽聲,愉悅地想要哼起歌來。
「kondo-mu,唔——」
望月奈奈小腦袋瓜里一片混沌,像是漿糊一樣攪亂了所有思考的能力,但在最後關頭,她突然清醒了一刻,含糊不清地在他唇齒間門說道。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好危險,好可怕,好想逃離……
腦子裡小動物般對於危險感知靈敏的警鈴在拚命作響!
她只是想偷偷親他一下罷了,可為什麼鬼魂突然有了實體,明明是令她很高興的事情,可接下來的發展卻不受控制了……
他變了好多,讓她好害怕……
諸伏景光輕撫她汗濕的髮絲,挑眉低聲道:「你不是最不喜歡它的嗎?怎麼在夢裡卻想起它來了?」
不是夢!不是夢啊!望月奈奈欲哭無淚,但身體徹底軟了下來,沒有絲毫力氣抵抗。
「會……」她強撐著手臂抵在兩人之間門,想要努力推開他。
她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怎麼可以增加這方面的風險呢。
「那就懷上好了,反正也不是奈奈懷,不是嗎?」
男人的聲線壓抑深沉,帶著深深的惡意。
她猛地瞪大眼睛,死死咬住男人的肩膀。
尖銳的牙齒刺入血肉,疼痛清晰地從神經傳輸到大腦,諸伏景光瞳孔瞬間門放大,身軀倏地頓住,全身像是被凍結一樣僵硬起來。
不是夢嗎?
在凝滯的無言中,時間門似乎無比緩慢又似乎轉瞬即逝,氣氛在靜謐的壓抑中漸漸冷卻,兩人急促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好怕只是鏡中花、水中月,一觸就會破碎,化為齏粉,將他的心也一併灰飛煙滅了。
掌下是實實在在的觸感,懷裡的她如此真實,像是清醒劑一般注入了他的體內,讓他萎靡的靈魂瞬間門亢奮起來。
是真的嗎?不是夢嗎?
她回來了……是嗎?
身體一動不動,諸伏景光緊緊盯著全身發顫還沒緩過來的少女,他不敢閉眼,怕一旦閉眼她就消失不見了。
就和之前許多次一樣,夢裡的她如同脆弱的鏡面瞬間門破碎,他從甜蜜的幻夢中驚醒,獃獃地望著滿室空寂,只剩下孤獨的絕望悲愴。
冰涼的淚滾落了下來,墜落而下,撞到少女的肩膀上,淚水似乎有了如岩漿般滾燙的熱度,燙到了她的心裡。
「唔,蘇格蘭先生,你怎麼哭了?」望月奈奈睜開眼,手指輕輕撓了撓他的后脖頸。她扭動了一下身體,裡面……好不舒服……卻被他摟過去緊緊抱住。
男人的呼吸鋪灑在她的肩頸處,失控,急促,下巴上的鬍渣刺痛進皮肉,淚水一滴一滴落了下來。
「是我咬疼你了嗎?」她側過臉摸了摸他肩上那排清晰的牙印,心疼道。
「你回來了,是嗎?」他喃喃道。
很低沉,輕飄飄的,輕得像一縷淡淡的風,消散在耳畔。
死死壓抑著胸腔中翻湧的情緒。
「嗯,我回來了。」
望月奈奈頓了頓,察覺到他此時脆弱的心情,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緊緊將自己的臉貼在他沾滿淚水的臉頰,努力想給他安全感。
「我回來了,是真的,不是夢。」她斬釘截鐵,語氣溫柔。
男人的身體開始劇烈抖動起來,完全不受控制,他的手在抖,他的皮膚在抖,他的血液在倒流。
他的聲音也在抖,哆哆嗦嗦,像是乞求神明的絕望者,聲音從喉間門努力擠了出來:「奈奈,我好想你……」
「四年多了,已經四年了,你已經消失了四年,我快死了……」
四年!?
望月奈奈震驚地瞪大眼睛。
怎麼回事?居然已經過去四年了!
蘇格蘭先生……已經等了她四年了嗎?
她當初留下那封信時,奢望地給兩人留下了兩年期限,如果兩年後她還是沒回來的話,她希望他能再找一個相愛的女孩子好好度過剩下的時光。
她不想讓他一輩子都在痛苦和愧疚中度過,她希望他能活得開心快樂。
這四年多里,他該多麼難過啊……苦苦等待一個沒有歸期的人,太累了……
心疼和難過從心間門萌生破出,她將所有錯攬在自己身上,聲音悶悶的:「對不起,我食言了,我沒在兩年內回來。」
好想哭,可是蘇格蘭先生已經哭了,她得堅強,她要好好安慰他。
「你沒食言,是我的錯。」
是他自己想等,是他自己想要折磨自己,是他把自己折騰成披上人皮的惡鬼,她沒有任何錯,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只要你回來了,我等多久都甘之如飴。」
「你是真實的嗎?」諸伏景光從她肩頭抬起頭,定定看著她,還是不敢相信是真的。
他微微上挑的貓眼還殘留著淚水,往常的沉寂和對任何事都不以為意的淡漠全部消失,深邃的眼眸里跳動著希望的星點,在暗影里閃爍著微微的光芒。
他的嘴唇在顫抖,面部肌肉都失去了控制,顯得很是猙獰。
「再咬我一口吧,用力一點。」他說得很認真,很誠懇。
望月奈奈心疼地摸了摸他冰涼瘦削的臉頰,湊上前親了親他的唇,牙齒輕微用力。
輕微的刺痛讓諸伏景光心中綻放出絢爛的煙花,他笑了,眉眼彎起來。
「奈奈,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傻瓜。」少女笑嗔一句,和他一樣笑起來,笑著笑著兩人都哭了。
吻又落了下來,封閉了所有的呼吸,手被抵在床板上。
「deru。」少女想到了什麼,躲開他的唇,嗚咽道。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諸伏景光像是剛想起來,手足無措地照做,眼眸瞬間門暗沉下來,心裡劃過一絲遺憾和失落。
不是夢。
他要繼續偽裝成溫柔和順的青年,不能把她嚇跑了。
他不會再讓她逃離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