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紅髮夜叉的雙手被高高吊起，腰間還纏繞著三五圈鐵鏈，未被衣服遮擋的區域布滿了傷痕。
那些疤痕有舊的也有新的，似乎在那些無人知道的時光里，她一直在遭受著非人的對待。
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實在無法把現在奄奄一息的人和記憶中那個明艷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他想，他有多久沒見過應達了，大概有幾百年了吧。
從前和浮舍他們在一起時，應達是他們幾人中最幼稚、活潑的一個，老是喜歡捉弄他。
還愛和浮舍告狀，也就伐難性子好不愛同她計較。
後來聽到應達說要去璃月港過普通人的生活時，他並不意外。
畢竟依照應達愛熱鬧的性子，夜叉一族寂寥的生活一看就不適合她。
不過他最擔心的還是璃月港的那群普通人，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受得住應達的鬧騰，應達不會沒住幾天就被趕走吧。
只是後來那個明艷的少女卻孤孤單單的走了，只有在被意外錄下的錄影中他才重新見到了應達的最後一面。
魈的手顫抖的厲害，從進到這裡后就一直嚴陣以待的和璞鳶如今卻因為無法握緊掉落在地方上。
那聲音將魈從回憶中拉了出來，他顧不上撿起長、槍，腳下踉蹌的跑到應達面前。
那些鐵鏈襯得應達的身形更加瘦小，從前張揚的紅髮如今懨嗒嗒的貼在身後。
魈伸手想要幫她解開鐵鏈，下一秒他的手卻從鐵鏈上穿了過去。
魈一愣，像是想到什麼一樣伸手去觸碰應達，果然，他的手從應達身上略過卻沒有引起一點波瀾。
他試探了多次還是沒有辦法觸碰到應達的身體，不，或許不能說是身體應該是她的靈魂。
應達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死了，這是不可磨滅的事實，但是卻有人將她的靈魂拘禁在此處。
身後的鐵鏈也不僅是為了限制她的行動，更源源不斷的吸食著她的活力。
魈心中涌動著無邊的憤怒，對背後的人亦有對自己。
應達就被囚禁在此處百年時光，那些人連她死了都不放過她。如果自己再對她們上心一點，會不會就能早點發現，就能讓應達少受點折磨。
或許是魈的目光太過於熾烈，應達無意識的扯動了鐵鏈發出嘩嘩的聲響，她的睫毛宛若振翅的蝴蝶。
應達神志恍惚，緩緩睜開眼的她看著身前模糊的人影苦笑了聲，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扛不住了，竟然看到了金鵬。
她那冷冷清清的弟弟，如果他不是夜叉應該會開心許多吧。
明明年紀是他們幾個中最小的一個，卻天天故作老成不苟言笑，也只有被她故意逗弄時才會露出一些其他的表情。
多少年沒見了，大約百年吧，到現在也沒有被業障吞噬，看到他好好的自己就放心了。
不管是夢也好陷阱也罷，她還是想最後保護一次自己最小的弟弟，「金鵬——快走！」
魈就看著應達用無神的雙眼注視了他一會兒，似乎認出了自己的身影她突然發出一聲嘶吼。
許久不曾出聲導致應達的聲音十分嘶啞，整個房間都回蕩著她的聲音。
應達已經很久沒聽過自己的聲音了，她被關在這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看到的人也只有那些魔物。
被拘禁了這麼久這是她頭一次說話，甚至連應達自己都沒想到這道難聽又巨大的聲響是從自己嘴裡發出的，連她自己聽著都有些陌生了。
沒等魈做出反應，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回頭，看見了那個引著他進來的魔物。
似乎是因為回到了老巢的緣故，他的體型更加的龐大，也有可能是他之前也在藏拙故意放鬆他的警惕。
「真的是好感人啊。」他虛偽的用手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嘴邊還掛著嘲諷的笑。
他的動作語言隨便拉出來一個都能讓人火冒三丈，魈卻不為所動召回和璞鳶擋在應達面前。
「費盡心思把我引來，應該不止是讓我看到這些吧。」
「降魔大聖果然聰慧，我還是非常欽佩您的，畢竟您的好運實在讓人嫉妒。」
魔物雙手一攤，眼睛里充滿了惡意，「不過這幾個夜叉可就沒您的好運啦，想知道我是怎麼把他們捉來的嗎？」
魔物笑了，他名索沛希，從幾百年前被主人救下時就發誓要誓死效忠主人。
從主人讓他布置任務讓他尋找綠色夜叉的蹤影起，他就在謀划，綠色的夜叉常伴在岩神身旁被其所庇佑。
那他就將視線轉向了夜叉的好友，他費盡心思尋找到捕獲靈魂的方法，經過不懈的努力終於找到一個夜叉，也就是應達。
那時的她已經瘋魔死去，整個靈魂卻依舊渾渾噩噩的徘徊在魔物身旁想要處理掉它們。
如果讓她繼續呆在這裡，估計很快就會被人發現。索沛希果斷做出了決定用自己尋找的方法將她帶回了自己的巢穴。
原本想著撬開她的嘴，從她口中得到綠色夜叉的線索，卻沒想到她整個人都神志不清，連最簡單的問答都無法做到。
沒辦法索沛希只能繼續將她關押起來，等觀察一段時間后發現，只有提及綠色夜叉有危險時她才會對外界做出反應。
或許是因為不再處理魔物業障有所緩解的緣故，應達的神志漸漸開始有些好轉。
索沛希想直接逼迫她交代出魈的弱點線索等，卻沒想到她竟然一口否決。
主人交代的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索沛希沒有耐心再等待了，他花費大量的精力製作了這把鐵鏈將應達囚禁在隱秘的地方。
期間不停的派人去折磨她試圖讓她屈服，卻沒想到應達寧願被折磨也不肯說。
如果不是應達偶爾發出的一兩聲悶哼，索沛希都會覺得那些蝕骨的疼痛似乎對她不起作用。
從她嘴裡無法得出魈的線索，但索沛希依舊每天派人來折磨她，無論是靈魂還是精神，百年裡一天都不曾停歇。
但紅髮夜叉就維持著一個動作，不睜眼不開口，如果不是她尚且還有起伏的胸膛，可能都會讓人覺得她已經再次消散了。
好在如今索沛希有了新的謀划，他看著魈攥緊和璞鳶的手笑了。
他雙手一揮四周的石壁上都播放著往日里應達被折磨的畫面，就連頭頂的牆壁也沒有放過。
魈看著那些魔物拿特質的鞭子抽打著應達，在她出現的傷口上撒下難以癒合的藥粉。
夜叉的身體有著較強的自愈能力，他看著那些魔物撕咬著應達的身體，不停的將已經快要癒合完整的傷口再次扒開。
他們還每天逼迫應達睜眼看著伐難和彌怒自相殘殺的場景，讓她日復一日重溫自己摯友死去的事實。
……
魈全都看著，看著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裡應達受過的所有苦楚。
他以為自己會像剛才一樣生氣，恨不得將這裡全部打碎，可是沒有，他現在出奇的平靜。
索沛希看著那個被自己耗盡心血引進來的夜叉旁若無物的站在原地，在看過這麼東西以後竟然還能保持冷靜就連索沛希都有些驚訝。
不過他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讚美夜叉的容忍度，「果真是冷血無情的夜叉啊，看到自己的同類受到這種折磨竟然還如此平靜，看來你們的關係也沒有多好呀，可惜了她為了你受到的這麼多痛苦。」
索沛希瘋狂的挑釁試圖激怒魈，就在他期待的目光里，魈動了。
他目光冰冷，看向索沛希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索沛希被他的目光威懾到了，等他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嚇到時臉上有些掛不住。
還沒等他繼續出言嘲諷，空間里突然發生了異變。
這片空間是索沛希之前無意間找到的，之所以選定這裡，最主要的原因在於石壁上那些怨念。
那些附著在牆壁上的濃厚的黑氣都是曾經隕落的魔神所留下的怨氣。
他依靠黑暗而生和主人簽訂了契約，那些對旁人損害嚴重的黑氣對於他來說雖然也有傷害但更像是被螞蟻咬到一樣不痛不癢。
生活在這裡只會讓他更加強大，吸收著怨念里的力量他更加向黑暗靠近。
不僅如此那些怨念還能抑制紅髮夜叉恢復，對她的精神有著極強的侵蝕。
所以在他的計劃中他規劃著將魈引來此處，到那時天時地利人和一定能將魈殺死為主人報仇雪恨。
事情果真向他預想中的那樣發展，只是又有所不同。
牆壁上的怨念是足矣讓他都為之忌憚的存在，此時卻像是全都瘋了一樣擁擠著從牆面上脫落下來朝著那個夜叉的方向涌動。
房間內瞬間形成了巨大的黑色漩渦，漩渦中心是那個面無表情的夜叉，伴隨著黑氣衝進他體內的動作，魈身上的業障也越來越重。
「金鵬快冷靜下來！」
應達已經明白了索沛希的意圖，他想藉助這片區域讓金鵬被業障反噬！
身後的鐵鏈被她扯的嘩嘩作響，但是魈依舊沒有停下，或者說是他根本就不想停下了。
他聽到了應達的呼喊，聽到了她在哭泣，但是他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很冷靜。
最起碼比知道大家都拋棄他走了的時候冷靜。
耳邊有伐難和彌怒的哀鳴，有那些被處理掉的魔物的引誘，有著渴望殺戮的叫囂。
身上真的很疼，比上次疼多了……
索沛希想要上前阻止，卻被附近的颶風阻攔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漩渦停了，魈再次睜開的眼睛里充滿了對殺戮的渴望。
他真正的被邪念控制，陷入了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