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本場比賽是這兩支球隊在世界盃舞台上的第三次交手，也是他們在淘汰賽階段的第一次相遇。」

「此前兩次均是小組賽對決，98年世界盃阿根廷1-0擊敗了克羅埃西亞，而在18年世界盃克羅埃西亞以3-0的成績擊敗了阿根廷，不知道今天過後誰會將歷史戰績的勝場數改寫？」

頭髮吹得半乾的塞穆爾靠在床背上聽著解說的話，不由回憶起自己前兩天在推特上刷到的關於兩隊點球大戰數據的報道。

克羅埃西亞作為點球大戰殺手，在4場對決中保持著100%的勝率，而阿根廷作為世界盃歷史上點球大戰勝利次數最多的隊伍同樣創造了5勝1負的亮眼成績。

要是真熬到點球大戰，這兩隊怕不是得徹底陷入點球輪迴…

這奇怪的想法在他腦袋裡停留一瞬，緊接著立馬被現場球迷對抗的呼喊聲給拉了回來。

對於阿根廷球迷而言，上一屆被灌了3個球的慘狀還歷歷在目，球迷們揮舞著手上的旗幟，為自家隊伍加油助威，他們此時此刻迫切希望這一場也能踢對面一個3-0。

面對對方的亢奮吶喊，克羅埃西亞球迷又怎會示弱，上一場對戰巴西的極限翻盤讓他們到現在都依舊充滿力量，有些球迷甚至直接站到了椅子上，號召大家唱起《我們美麗的祖國》，將場上的氛圍抬到了一個新的高峰。

球迷們之間的對抗熱火朝天，球場上的對抗同樣不遑多讓。

20分鐘過去，兩隊之間相互試探，不斷轉換攻防，各自創造出了一次射門，只是並沒有改變比分。

眼看屏幕里恩佐帶球推進，下底橫傳但沒人接應，塞穆爾微微調整了下自己的坐姿，不過還沒坐穩他突然聽到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塞穆爾一把掀開薄被走過去開門，可眼前出現的卻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人，菲利克斯。

對方一臉糾結地站在那兒，看到門開愣了會兒才抬手說了句hi，而莫名其妙的塞穆爾見對方不自覺往自己房間內瞟的視線，雖然奇怪對方為什麼大半夜跑自己這兒來，而不去找同是本菲卡出身關係更好的B席，但他還是側身讓菲利克斯進了房間。

「天！你房間也太乾淨了！」一進來就被房間整潔度給震驚了的菲利克斯回過頭像看奇行種一樣瞪大眼睛盯著完全不像是會整理內務的塞穆爾，而對方似乎並不奇怪這樣的反應，甚至還給他找了個椅子。

「其實我治療的時候就想聯繫你，但畢竟不太熟悉怕打擾你，所以一回來我就來找你了！」

菲利克斯這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句話也許有些冒犯，他坐在椅子上抓了抓自己同樣蓬鬆的頭髮轉移話題道，「說實話，我當時看直播覺得你好像有預知能力一樣！最後你給隊長的助攻實在是太精彩了！還有那幾腳傳球你是怎麼做到的？總之我非常期待下一場能和你並肩作戰！」

「額…謝謝。」

說實話菲利克斯嘴裡一連串蹦出來的誇獎把塞穆爾聽得有些錯愕，他先看了菲利克斯幾眼，緊接著視線也隨著對方的話落在了他的腳踝上。

「已經好了！」見狀菲利克斯靈活地活動了一下腳踝以此來證明自己已經沒事了，並且有能力在明天對抗法國的比賽中上場。

塞穆爾點點頭，對方話中的誠懇直白地都不用去觀察，他露出一個淺淡笑容半開玩笑，「那明天給你助攻。」

菲利克斯聽著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好啊！」

這表情怎麼看著有點兒眼熟？

塞穆爾看著菲利克斯的燦爛笑容，有點奇怪對方的配合，看著幾乎不像是演的。

這想法要是讓佩佩聽見，絕對會忍不住感慨——這不就是C羅對著你那句傳球露出的不值錢的表情嗎？！

這哪裡是配合！這就不是演的！塞穆爾你是真會畫餅啊！

不過佩佩哪裡會知道塞穆爾那幾腳對前鋒的吸引力，菲利克斯甚至還給自己加戲，「那…合作愉快？」

眼看菲利克斯朝自己伸出手，塞穆爾往前走了兩步剛抬起手，對方就先一把握住，甚至還上下晃了兩下，就好像在完成幼稚的結盟禮儀。

繼上一次和隊長慶祝勝利像帶小孩兒后，塞穆爾又一次感受到了開朗性格的衝擊，但他對此並不討厭，「你要一起看球么？」

「當然！」聽到這句話的菲利克斯毫不猶豫直接坐下，「其實我剛剛就想問你介不介意我一起看比賽？畢竟一個人太太太無聊了！」

「對了，塞穆爾你可以多笑笑，你開門時的表情嚇得我以為你想把我了結了。」坐在椅子上的菲利克斯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喝了幾口塞穆爾拿給自己的水，不過他盯了會兒屏幕又重新側過頭，「算了，說不定女孩兒更喜歡你不笑的那種冷淡，我治療的時候我姐姐竟然托我向你要簽名！」

「……」

要簽名這幾個詞一下就讓塞穆爾共情了，他立刻想到阿娜絲塔的狂轟濫炸，剛想伸手寬慰一下菲利克斯，但下一秒球場上的局勢卻瞬間轉變，解說的聲音也同步抬高。

「格瓦迪奧爾將球送往右路，克羅埃西亞右路組織進攻，莫德里奇穿襠過人！繼續帶球推進！傳到中路克拉馬里奇，科瓦契奇插上繼續將球轉移向左路，佩里西奇進到禁區里！他起腳了，吊射！」

佩里西奇這一腳搓射吊門確實讓門將猝不及防，只是角度終歸有些偏差，最終直接飛出了橫樑。

「這一腳漂亮。」菲利克斯握著杯子，有些可惜地看著飛出去的球，但隨即佩里西奇的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佩里西奇對於裁判的判罰似乎有些不滿！他認為阿根廷隊員最後碰到了球，這應該是一粒角球，可是裁判員卻給了門球。」

塞穆爾同樣看到了佩里西奇高舉的雙手，轉播鏡頭的回放慢放一閃而過，他都還沒能清晰看到腳下的特寫，下一秒轉回現場的鏡頭下阿根廷球員已經開始打反擊。

恩佐左路組織攻勢，隨即中場傳出過頂球，阿爾瓦雷斯直接接球插入禁區，一腳挑射。

「這是一個單刀！利瓦科維奇出擊解圍但球沒有踢遠，他回身繼續撲救！等等！裁判給了一個點球！」

解說似乎也因為這猝不及防的判罰卡了一下，面對場上的畫面他也有些意外，「除此之外，裁判還給了利瓦科維奇一張黃牌！」

「裁判認為利瓦科維奇在禁區內撞倒了阿爾瓦雷斯是一次犯規。」

如果說剛才那個角球還勉強只是個人爭議，那這個黃點套餐就完全點燃了「格子軍團」的不滿。

吃了黃點的利瓦科維奇仰躺在草皮上，眉頭緊鎖一口一口地深呼吸，眼睛里藏著一絲質疑，可是更多的還是懊惱。

塞穆爾看著迅速圍上主裁判提出抗議的克羅埃西亞球員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菲利克斯也雙手相交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只是等到科瓦契奇也被黃牌警告，梅西站到點球點時，VAR依舊沒有介入。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葡萄牙對陣摩洛哥時那粒本該是點球的角球，菲利克斯又重新癱坐在椅子上，他瞥了眼身邊的塞穆爾，就看到對方的目光深沉得仿若望不到底的海洋。

「Gooooooooooooal！本場比賽的第一粒進球誕生了！梅西射門！球進了！！這粒滿分射門敲開了門神利瓦科維奇的鋼鐵球門！利瓦科維奇猜對了方向，可是卻撲錯了高度，倒地再想改變方向已是毫無可能，現在場上比分阿根廷1:0領先克羅埃西亞！」

幾乎是足球鑽進網窩的瞬間，盧塞爾球場就直接掀起了一片狂熱的歡呼與吶喊，起伏的藍白球衣宛若一片片海浪。

而格子軍球迷卻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噓聲，這是一粒不能讓人接受的點球判罰！他們氣的直接站了起來，憤怒地向場上的主裁判豎起自己的中指。

歡呼與噓聲碰撞在一起，球場內的氛圍愈發焦灼，哪怕隔著屏幕塞穆爾都感覺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菲利克斯更是直接拿起茶几上的遙控把音量下調了好幾檔。

「救命！這快比得上我們踢摩洛哥那場的聲音了，我感覺自己都快失聰了！」菲利克斯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即便在吐槽視線也依舊集中在場上。

克羅埃西亞提出的爭議並沒有給球員帶來任何益處，甚至又得了一張黃寶石卡，面對暫時落後的情況，他們只能壓住心中憤懣，重新調整進攻節奏，爭取儘快扳平比分。

但場上爭議勉強壓住，場下氣氛卻依舊緊張，教練組的質疑被第四裁判報告給了主裁奧爾薩托，下一秒，他直接對著曼朱基奇出示了一張紅寶石卡。

這個前克羅埃西亞國腳整個職業生涯就拿過一張紅牌，另外兩次被罰出場外還是因為兩黃變一紅的原因，但誰能想到在世界盃賽場上他收穫了作為助理教練的首紅。

不僅如此，曼朱基奇在2018年世界盃半決賽對陣英格蘭時，加時賽他同樣在門前與皮克福德相撞且倒地不起，但當時卻沒有任何判罰，相似的經歷不同的結果讓質疑反得卡的他無語至極。

說實話不止是曼朱基奇，連同樣被賞了一張黃牌的達利奇也一臉莫名其妙。

而這些畫面都沒有出現在轉播鏡頭裡，拿出手機刷了下fifa看到記錄的菲利克斯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難以置信地把手機遞到塞穆爾面前：「等等？我沒看錯吧，三黃一紅？」

「對，一個點球，三黃一紅。」同樣看到判罰記錄的塞穆爾微挑眉頭，而此時鏡頭才轉向教練席，塞穆爾一眼就看到克羅埃西亞教練達利奇萬分難看的臉色。

與此同時，推特上關於這個黃點判罰的討論同樣熱烈，甚至一度登上了熱趨。

「對了，你看這個。」菲利克斯把一條推文私信給了塞穆爾，塞穆爾點開一看就發現這是一條前世界盃裁判對點球的質疑推文，而在一眾轉發中卡西利亞斯的賬號異常顯眼，畢竟他的點贊比原推還多，當然更重要的是庫瓦圖瓦也贊了這條轉發。

在這條「我完全同意」的轉推下，聚集了完全敵對的兩家球迷，他們上傳視頻，文字駁斥，到最後直接互相問候。

「每次罰點最後輸的都在為輸的事實找借口，也許這就是你們的自我修養？」

「這就貸款克羅埃西亞輸了？怎麼，被判方沒權質疑么？還是說不被重視就可以直接無視？比分從來都不是簡單的10以內加減法，隨便一個球就能改變場上的走勢，更何況一個點球！真正找借口的人是誰自己明白！」

「沒有var，教練席的判罰甚至沒有給到鏡頭，這真的不是一個碰瓷要點？」

「裁判在確定是犯規的情況下還需要var介入嗎？球場上裁判權力至上，質疑裁判的判罰本來就會發牌！你們這些球盲到底有什麼好爭議的？」

菲利克斯掃了眼場上不斷變化的球權，又刷了刷手機屏幕，小聲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克羅埃西亞球員會不會因為卡牌嚇得不敢踢…」

圍觀了一陣球迷們的爭論，聽到菲利克斯嘟囔的塞穆爾看向因為丟球而略顯無措，但面對進攻仍然迅速回防擺大巴的克羅埃西亞球員，他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去想，這個被球迷調侃酷愛加班、馬拉松出身的格子軍團…

今天是否還能憑藉那股韌勁面對死局決勝反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