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次接到琴酒電話,桑島葵其實還沒想好怎麼處理蘇格蘭,是幫他一把,還是把卧底身份透露出去,趁機提升自己在組織里的信任度。
按理來說,她應該充分利用這件事,讓自己更加被組織信任。
只是……
桑島葵單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臉上寫滿了煩躁。才剛過了一天而已,催什麼催。
桑島葵把琴酒帶來的不爽情緒發泄在了腳下踩著的不久前抓到的搶劫犯身上。
「暫時沒有查到有關蘇格蘭的資料。」桑島葵壓低聲音。
「我還需要一些時間確認。」
咯吱咯吱的聲音不斷響起來,「無辜的」搶劫犯覺得自己的脊柱可能要裂開了,疼到冒汗。
這個女警察實在是太可怕了,誰能來救救他!他錯了,為什麼會選擇今天出來搶劫。
「貝利尼,不要挑戰我的耐心。」琴酒冷冷的說完后直接掛斷。
「那個…」要說的話被堵在了嗓子眼。
桑島葵相信,如果琴酒和她是面對面交談,那個一言不合就拔槍的男人,一定正拿著伯/萊/塔對準她的心臟。
事實上此時正坐在愛車裡的琴酒,手裡的確正握著自己的愛槍。小弟伏特加知道大哥心情不佳,放緩呼吸,安安靜靜地坐在駕駛位上,儘可能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每天都有新的酒惹大哥生氣。
三分鐘前桑島葵還糾結著沒辦法下決定,被琴酒再次掛電話后,她堅定了自己要幫助蘇格蘭的心,讓琴酒後悔去吧。
是時候和蘇格蘭見一面了,她握緊手機。
「拜託快把我關起來。」搶劫犯發出凄厲的哀嚎聲。
桑島葵後知後覺的鬆了腳上的力度,後面趕來的白鳥任三郎把搶劫犯從地上拉起來。為他戴上銀手鐲。
「稍微注意一點。」
在帶人回警局之前,是不是要先帶著犯人去一趟醫院。白鳥任三郎用自己不太專業的手法確認了一臉痛苦的犯人並沒有什麼大礙后,鬆了一口氣。
桑島葵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子沒控制住力度。無視了犯人幽怨的眼神,她對著白鳥任三郎拜託道。「白鳥前輩,我有點事,辛苦你先把人帶回去。」
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機械錶,五點五十分。馬上就到下班時間了,提前早退一會兒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交給我吧。」白鳥點頭,沒深究桑島葵到底要去做什麼。他壓著犯人送上旁邊停著的車子後座。
目送人離開,桑島葵上車系好安全帶。看了一眼手機上剛收到的蘇格蘭的位置,把位置輸入導航系統。
東京的路況實在是不樂觀,尤其是工作日的高峰期,堵車是家常便飯。導航上面的指導時間是二十分鐘,實際在路上耗費的時間至少是兩倍還多。
到達目的地附近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蘇格蘭的住所十分普通低調,獨居在離市中心有點遠高層公寓樓。把車子停在附近的停車場。
桑島葵抬頭看,面前這棟建築看起來年代久遠,周圍環境還算乾淨。
公寓的樓梯有些窄,只適合一些年輕人。一層有五家住戶,上到三樓她按照門牌號找過去。
門敲響的時候蘇格蘭正在做晚餐,聽到敲門聲,他放下勺子,走到玄關警惕的輕輕伏身在門上眼睛湊近貓眼向外看。
波本和萊伊出任務去了,這個時間還有誰會來找他。
透過貓眼他看到自家門前站著一個陌生女性,門外的女人帶著墨鏡,頭上戴著一頂足以遮住半張臉的棒球帽。
不是他認識的人。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打開了門。
「請問你是?」
「我是來找你的,蘇格蘭。」最後三個字沒有出聲。
但是蘇格蘭看著明顯是在說他代號的口型,身體一僵,讓開擋住門的身體,讓桑島葵進屋。
蘇格蘭確認自己在組織里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但既然能叫出他的代號,就證明她是一定組織里的人。
他在這裡的住所組織里只有波本和萊伊知道,難道是萊伊泄露了?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面前的女人。「要喝點果汁嗎?」
「謝謝。」桑島葵點頭的同時也打量著面前的蘇格蘭,真人和照片一樣友善。
蘇格蘭家的裝修十分日式,屬於乾乾淨淨的簡約風,一切物品的擺放都井然有序。客廳的角落裡還躺著一把貝斯。
一看就和她的男友松田陣平就是不同的風格的成熟男性。
果汁被放在桑島葵面前的矮桌上,蘇格蘭坐在了不請自來的訪客對面。
「你可以叫我貝利尼,我是來幫你的,日本公安卧底諸伏景光。」
確認這沒有監聽器后,桑島葵幽綠的眼睛在房間內掃視了一圈,開門見山的點明了諸伏景光的身份。
「你在說什麼?」心跳漏了一拍,他已經暴露了嗎。悄悄握緊拳頭,眼睛看向桌子下面的□□,隨時準備著應對突發情況。
諸伏景光當然不可能立刻承認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在無法確認面前女人的身份的情況下。
桑島葵摘下帽子和墨鏡,讓自己的臉暴露在蘇格蘭的眼裡,展示自己的誠意。
兩個人無聲的對視,諾大的房間安靜的詭異。
「放輕鬆,我說了是來幫你的。琴酒馬上就要查到你的身份了。」
琴酒查到蘇格蘭頭上也是早晚的事,不是她也會是其他人,警視廳里的組織卧底可不止她一個人。
第一次見面,沒什麼信任基礎這很正常。桑島葵眼裡的認真讓諸伏景光有點動搖。其實最近他也有所預感,自己身份將會暴露這件事。
這種感覺來得突然,原本以為只是錯覺。
「抱歉,我需要去一下廚房。」聞到味道,諸伏景光才想起來開門前自己正在燒飯。他利落的站起開,快步走向廚房。
諸伏景光關火,把鍋里的晚餐裝進碗里,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晚餐分成了兩份。
「一起吃點嗎?」
看著面前賣相還不錯的蕎麥麵,和碟子里搭配的小菜,桑島葵決定接受邀請。
雖然她不太明白,聽到自己什麼很快就要暴露了,這個男人卻依舊如此淡定。
蘇格蘭是一個成熟的人類高質量男性。手藝好的沒話說,高超的廚藝很難讓人不愛,來這裡的意外之喜。
沒想到還能混上晚飯。
吃人嘴短,桑島葵擦擦嘴巴,紙巾投擲進垃圾桶。從隨身的小包里翻出一個護身符放在桌子上,護身符下面是一張寫著一串地址的紙條。
護身符是為松田陣平準備的,在她身上已經放了很久了,至少有一兩個月。
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遺忘。今天臨時決定來找蘇格蘭,這東西被她想起來,正好可以拿來用。
「在你身份暴露之後,它可以救你一命,我個人建議你選擇一個離東京灣近的地方,被槍打中之後,可以倒進水裡。」
東京灣,有名的毀屍滅跡的好地方。就算是琴酒都沒法跳下去把人撈起來確認人是否真的死透了。
至於為什麼沒有提出讓蘇格蘭立刻撤離,桑島葵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他撤離,琴酒也不會放棄繼續追殺叛徒。蘇格蘭能否真正活下來就是另一說了。
而且她自己很可能也會被那個神經質的卧底處理機懷疑。
不如藉機假死,換個身份重新開始。
「你需要在存活下來後到這個地方找我。」也不能白救。
剛才一閃而過的好主意在桑島葵腦袋裡面盤旋,短短几十秒她已經想好了蘇格蘭以後的去處。
救命之恩應當以身相許對吧。
諸伏景光拿起桌上的東西,覺得有些詭異,這個女人沒有在開玩笑嗎,這個看起來就是很普通的護身符而已。
紙條上面的地址,他掃了一眼便記了下來。是個離警視廳很近的地方。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是隨身帶著就可以。地址記好,而且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諸伏景光握著桑島葵遞過來的護身符,按照她的要求重複了一遍不會把這件事透露給任何人的話。
看到護身符一瞬間散發出來的光,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眨眼的功夫,眼前護身符看起來依舊那麼普通。
桑島葵不介意諸伏景光表現出來的對她的不信任。換位思考一下,她能理解。
護身符的功效非常強大,只要不是被分屍或者被炸彈幹掉死無全屍,活下來沒什麼問題。護身符裡面是有魔力的,她知道這在科學世界聽起來很怪,但有些事情的確沒有辦法用科學來解釋。
作為普通人的時間長了,有時候連她都會忘記自己的身份。
「為什麼幫我。」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幫助一個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
「看不慣琴酒罷了。」
理由很合理。琴酒那樣的人很難讓人生出什麼好感。
雖然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意,但是諸伏景光在她身上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惡意。
所以他對桑島葵露出了第一個笑容,選擇了相信。
「順帶問一句,你會做咖啡果凍嗎?」
諸伏景光露出不解的表情,在桑島葵期待的目光下緩緩的點點頭。
話題為什麼會突然到了零食身上。
不過咖啡果凍製作起來並不複雜,對他來說沒有難度,約定了來拿貨的時間,桑島葵心滿意足的離開。
解決完蘇格蘭的事情,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了。回去的路上遇上堵車,桑島葵心情也沒有那麼暴躁。
蘇格蘭比預想中的還要溫和,周身自帶的氣息與國際犯罪組織格格不入,真不明白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會被選擇到組織來卧底。
路過常去的甜品店,她把車子停在路邊,哼著歌進去買了個小蛋糕打包回家。
諸伏景光在桑島葵離開他家后,把靜靜地躺在矮桌上的護身符拿起來放進了口袋。
剛才發生的事信息量很大,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份究竟是怎麼暴露的。在組織里一直都格外小心謹慎,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
那個代號貝利尼的女人只是表示了幫助他的態度,卻沒有說明立場。身份在紅黑兩方不明確,這讓他心裡多少還有些不安。
如果同是卧底還好,不管屬於哪個組織,至少是正義的夥伴,但一旦這個女人屬於黑方陣營,不可控因素就太多了。
當然剛剛在他家裡發生的一切,他都不打算說出去,讓同期好友的波本擔心。
身份暴露之前,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做。
諸伏景光表情格外嚴肅,屋內燈光明亮,頭頂的暖光閃動,他抬頭看著光亮的那處目光閃爍,心情十分沉重。
不管他會不會死掉,他都會用自己最後的價值,讓同期好友擺脫一切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