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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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槍沒打中,琴酒再次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
又是連續三槍。
蘇格蘭將我護在懷裡,手掌按在我的頭頂,抱著我朝左邊避開了。
由於離得近,我又嗅到了他身上檸檬薄荷味的洗衣粉的氣息。
除此之外,還有奶油甜膩的香氣——恐怕他是真做了一下午的蛋糕。
槍聲終於停下了。
……琴酒這是沒子彈了?
我從蘇格蘭懷裡抬起臉,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對上銀髮男人冰冷的視線,我率先挑釁道:「你出現的還真不是時候,打擾到我的好事了。」
下一秒,對方抬腳踹了過來。
在距離我的臉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蘇格蘭支起右胳膊,硬扛下了這一腳。
勇氣可嘉。
時常領教琴酒棍棒教育的我,十分清楚這一腳有多疼,我幾乎都聽到他骨頭裂開的聲音了,但他一聲都沒吭。
換做是我,估計已經哇哇大叫了。
砰——
耳邊又傳來槍響。
原來琴酒還沒有清空彈夾。
這次他的目標不再是我,而是換成了倒霉的蘇格蘭。
我安全了,鬆了口氣,朝伏特加招了招手:「過來,扶我一把。」
「他媽的!」
伏特加氣得飆髒話,大步流星地走過來,粗魯地拽住了我的頭髮,拎小雞似的將我從地上拎了起來。
「這就是你說的沒作妖!」他環顧狼藉的四周,恨不得一拳將我的頭打爆。
「誰知道你們會提前回來啊,不是說好明天早上的飛機么?」
我伸手進了他的上衣口袋裡,輕車熟路地摸到了他的……煙盒。
可惡,這傢伙居然沒帶錢包!
難道放在了西褲口袋裡?
我正準備去檢查伏特加的褲子,身體忽然一輕,鼻間傳來了熟悉的味道,我又被蘇格蘭抱在了懷裡。
他的命是真硬,躲避琴酒槍擊的同時,還把我從伏特加的手上撈回去了。
一滴。
兩滴。
鮮血從他的額角蜿蜒而下,滑過臉頰,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你沒事吧?」他閉著一隻眼睛問我。
「我能有什麼事?」我指了指他的額頭,「你受傷了。」
「小傷。」
確實是小傷。
看得出來,琴酒沒有下死手,頂多是心情不好而稍微震懾不聽話的下屬。
旁邊的伏特加忍不住哈哈大笑:「見鬼了,這年頭連津島都有舔狗了。」
津島是我的姓,全名津島橘。
我在組織里沒有代號。
「是呀,我都有舔狗了。」我嘆了一口氣,「然而伏特加你還是個可悲的處男。」
「艹!」
伏特加一秒變臉,手指關節掰得咔咔響,甩手準備教訓我。
「你罵誰是處男!」
我躲到蘇格蘭身後說:「所以你果然和基安蒂有一腿嗎?組織里都在傳。」
其實沒人傳,是我亂說的。
我一向喜歡把我討厭的東西組成CP。
「什、什麼?」伏特加對自己的緋聞對象似乎不滿意,「我和那個瘋女人怎麼可能有一腿!」
「你們這裡聲音太大了,隔壁樓都要塌了。」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了黑麥的聲音。
他倚在門上,一副看戲的表情,目光掃過琴酒,又掃過我和蘇格蘭,輕微揶揄:「看來戰況很激烈。」
琴酒懶得搭理他,漠然地問我:「結果?」
「蘇格蘭是卧底的可能性為17%。」我打開從伏特加身上順來的煙盒,從裡面抽出一根香煙。
伏特加見狀罵道:「你這個小偷!」
「不算高嘛。」黑麥插嘴道,「我的Tr指數都有18%。」
「17%是在他來這裡之前,現在他是卧底的可能性提高到了22%,火——」我伸手想跟伏特加要打火機,被他無情地打掉了手。
只能轉而去跟黑麥借:「Rye,帶火柴了嗎?」
「忘帶了。」黑麥聳肩,「未成年就有煙癮么?」
「22%。」琴酒低低地重複了一遍。
20%是數值的分水嶺,一般而言,Tr指數超過20%,就要重新進行評估了。
我看了一眼蘇格蘭:「他以前在哪裡上學,在哪裡工作?這些——」
「廢話,這些早就查過了。」伏特加說,「每個進組織的成員,底細都會被摸查。」
「但每年還是會混進卧底,不是么?」我打斷了伏特加的話,「近年來的卧底給行動組添了多少麻煩,你比我更清楚吧。」
蘇格蘭皺了一下眉,他的額角還在流血,白色的衣領已經被染紅了。
「蘇格蘭很優秀呢,今年的新人組裡只有你獲得了boss給的代號。」
我拿出了他的調檔名冊,旋開筆帽,在上面寫了一行字:【22%,不予通過,建議觀察。】
「建議再次調查他的童年好友、小學教師、中學同學、前公司同事,他的身份可以精心編造,但應該不管售後。真的假不了,而假的遲早會露出破綻。你們可以向每個人隨機提問一百個問題,看看和蘇格蘭說的答案相不相同,他現在人在這裡,沒機會串供的。」
這種辦法很實用,就是效率低下。蘇格蘭不是核心人員,不可能被這麼查。
琴酒冷冷開口道:「沒那個閑工夫。」
黑麥也不贊同:「這樣做會過於引人矚目。」
「那就沒辦法了。」我將調檔名冊扔給伏特加,「在蘇格蘭的Tr指數降到20%之前,他住我那裡。」
伏特加壞笑道:「我看你八成是看上這個小白臉了,怎麼,波本那個小黑臉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嗎?」
「胡說八道,我的心裡只有工作。」我幽幽道,「今年再抓不到卧底,年底boss就拿我祭天了。怎麼想都是琴酒的錯,招不到忠心的員工……」
五分鐘后,我頂著頭上被琴酒揍出來的新鮮大包,氣鼓鼓地與蘇格蘭走在去醫務室的路上。
「該死的琴酒,等我哪天爭氣了當上大幹部,一定給他穿一堆小鞋!」我無比陰險地說,「第一件事就是讓他給所有女性成員挨個侍寢。」
「不,男女一視同仁,讓他伺候每個成員。」
罵夠了琴酒,我安慰蘇格蘭:「不要太在意22%的事,就算是琴酒,Tr指數也有7%,boss性格謹慎,對大家其實都不放心。」
「……對不起。」蘇格蘭輕聲道。
我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他:「你為什麼要道歉?」
「我知道津島小姐不是琴酒。」蘇格蘭頓了頓,「我之前出任務時見過他。」
我更加疑惑了:「既然知道我不是他,那你為什麼還要來赴約?」
「因為我不想拒絕津島小姐的邀請。」
蘇格蘭的聲音壓得有些低,他低垂著眉眼,路燈在他潔白的側臉留下淡淡的光暈,顯得尤其真誠。
青年有一雙美麗的眼眸,包容又幽靜,彷彿揉進了浩瀚星河。
只是另外半張臉受了傷,髒兮兮的,胳膊也斷著,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和你在此相遇,是我的幸運。」
——拙劣的海王發言。
半年前,波本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然後他成了我的男朋友。
天天溜我玩的那種。
「你的嘴跟波本一樣令人討厭,況且你也是威士忌。」我捏住了蘇格蘭的嘴,在他錯愕的眼神中,拽成了鴨子嘴的形狀,「你們該不會是同一家培訓機構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