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霍經費
一行十人,各懷鬼胎。唯有寧明昧作為項目負責人,閉目養神,只做學術。
「瑤川到了。」有人說。
掀開舟簾,出現在飛舟之下的,是一片流光溢彩的城郭。大小建築鱗次櫛比,如白玉盤上排列整齊的大小寶石。
瑤川不屬於魔界,不屬於凡界,也不屬於妖界。可它無愧於三界邊境上的明珠一稱。
清極宗坐落於百峰之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百二十天都在被大雪封山,弟子們能看見的除了松竹梅就是鳥。幾個清極宗弟子從沒見過這麼繁華的凡間城郭,一時都被晃瞎了眼,眼睛睜得差點沒讓眼珠都滾出來。
「好漂亮的飛舟。」
「不知道舟上是哪位仙長?」
瑤川仙凡混居,妖魔時常往來,此中百姓都不是沒有見識的人。可他們依舊伸長了脖子去看那踏雲而來的飛舟,可見方無隅這舟的排場。宋鳴珂卻憂心忡忡,對寧明昧道:「寧長老,這舟太引人注目了。我們尋一處僻靜地方下船吧。」
明明在仙界更有名氣的常非常睜著眼睛,寧明昧閉著眼睛。可不知怎的,他們都在不自覺間把這個「深居簡出」清冷劍仙當成了這次出行的話事人。
寧明昧閉著眼:「瑤川城最繁華的地方在哪裡?要合法的。不要煙花柳巷。」
?
常非常居然開口了:「白石溪。」
寧明昧道:「就降落在旁邊的空地上。」
飛舟越過驚嘆的眾百姓,直奔白石溪去了。
宋鳴珂急得汗都從頭上冒出來了:「等下,寧長老,我們是來找人的。不宜如此大張旗鼓……」
寧明昧睜左眼看了林鶴亭一眼。林鶴亭作為具有學術熱情的二弟子,很快領會導師精神:「我們就是要降落在最繁華的地方——讓所有人都知道,清極宗來了,實力雄厚,且絕不容人冒犯。」
陸遊魚插嘴道:「可是白石溪這個地方……」
寧明昧閉上左眼,睜右眼看了林鶴亭一眼。林鶴亭獲得巨大壓力,只能再次努力領會導師精神,開始狂編:「同時,一天之內,瑤川城大街小巷都會飄滿清極宗駕臨此處的傳聞。他們自然會開始思考:清極宗到瑤川城的目的是什麼?清極宗的需求是什麼?清極宗身為天下第一宗門,若是有人想從中牟利或討好,自然會帶著我們需要的信息來找我們。」
很好。孺子可教也。在導師都沒組織好借口時替導師說明行動原因,是每個博士生的必備素質。林鶴亭,以後向清極宗騙錢……申請研究資金的proposal,就由你來寫。寧明昧閉上雙眼點頭。
老六雙眸大亮:「師尊此計,實在英明啊!」
煙雲樓弟子們被這番話震懾了。陸遊魚眼神放空,道:「好像是這麼回事……」
……不,不對。她片刻才回過神來,又開始急。
這樣大張旗鼓,不就讓所有人都知道煙雲樓的弟子在出校訪學時不好好學習,自由活動偷跑去到處亂逛,還就此失蹤了嗎?
可林鶴亭分析得有理有據,所有煙雲樓弟子都無法反駁。就連范鈞天都倒戈了,他對陸遊魚咬耳朵:「寧長老說的是啊。」
「可煙雲樓的面子!」陸遊魚急了。
寧明昧:「學生還是太年輕了啊。一個宗門的面子,當然是長老們給的,而不是弟子們給的。弟子們,封在樓里一學就是幾百年,出來一次,調皮一點很正常。」
系統側目。
寧明昧自穿過來后就沒說過人話。可他剛才說的這句話,居然是最像人話的一句。
……難道我被邪惡的寧明昧CPU了?系統開始自我懷疑。
寧明昧:「所以需要學術訓練,讓他們獲得成長。」
好,寧明昧果然不是人。
林鶴亭越分析越覺得自己有理。他眼眸漸漸發亮,只覺身體上下有一股清氣環繞,喃喃自語:「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為而成。居中而治,順應天時,原來這就是師尊的無為之法……」
這馬屁,引經據典。
寧明昧對系統:「林鶴亭的讚美發自真心。」
……行吧。
系統:「你剛剛說了騙錢是吧。那你停在白石溪幹什麼?」
寧明昧:「我的目的正如林鶴亭所說。」
……你又在騙人是吧。
「師尊,我悟了!」林鶴亭滿臉驚喜,閉眼睜眼之間,周身氣質已近圓滿,「距離突破金丹中期,我又近了一步!」
剛才還在尷尬的煙雲樓弟子們又驚了。
……這清極宗怎麼回事?幾句話的功夫,就突破了!
范鈞天沒來過清極宗幾次。可宋鳴珂不一樣。作為煙雲樓樓主的關門弟子,清極宗宗主關門弟子的死對頭。他非常清楚清極宗其他弟子的修鍊進度。這次過來,原本也是為了摸底,好在半年後的論道大會上打敗清極宗。
陸遊魚也與他情況類似,因此眼中也都是驚疑。
這種通過自我思維便能進行的突破方式,真是聞所未聞。
「縹緲峰……」宋鳴珂在心中默念這清極宗中本不起眼的一峰。在抵達清極宗前,它從未進過他心裡的勁敵名單。
難道這看起來名聲不顯的縹緲峰,其實是被清極宗特別藏起來的秘密武器?
縹緲峰峰主,清極宗足不出戶的執劍長老寧明昧,難道恐怖如斯?
飛舟降臨在白石溪的一處小廣場上。白石溪不愧是瑤川城最繁華的高端消費場所,風景秀麗,情致優雅,各酒樓店家中的客人都探出頭來看他們。寧明昧對系統道:「好不容易出差,總要享受一下的。來這裡這麼久了,我還沒吃過一頓飯。」
所以你就是想吃頓好飯是吧。
寧明昧:「學術人也可以有精神追求。」
「這舟上的人,是什麼來頭?」雅間里,有穿著華貴的人撩開一點帘子道。
一名女弟子先從飛舟上下來。女弟子氣質超然,芙蓉如面柳如眉。她身著白紫相間的道服,衣角綉著仙鶴紋樣。另一人道:「原來是清極宗的飛舟。」
「不知道清極宗來這裡做什麼?」
在她之後,又有幾名弟子下來,皆如芝蘭玉樹,其中還有一名少年模樣、地位卻明顯高於這幾名弟子的仙長,更是飄然若神人。有人發現,除了清極宗弟子,來人中還有幾名身著紅色祥雲道服的煙雲樓弟子。
「清極宗和煙雲樓仙長居然是一起過來的?」
也有一個極小的聲音。
「前幾天這幾名煙雲樓仙長才來過瑤川城,怎麼現在,又回來了?」
十人下來后沒動,可見舟上還有一人。
在瞧見那掀開珠簾的、如白玉般的手后,有人連搖扇也停下,只道:「只看那手,就知道此人一定是一名絕世美人……」
然後扇子就掉了。
……這打扮是怎麼回事。
但。
「氣質好怪,再看一眼。」有人說。
寧明昧的詭異氣質總能讓人忽略他的美貌。但這氣質好怪,又總能讓人想再看一眼。
「問問旁邊那人。白石溪最好的客棧是哪家。」寧明昧對老六抬抬下巴。
白石溪最好的客棧是澄園。
弟子們開路。寧明昧走在最後,身著白衣配著劍,卻活脫脫走出了踏著木屐、端著煙管一樣,散漫又昳麗的優哉游哉。周圍人看著這一行人,實則都在看寧明昧。
幾人剛走到澄園門口,老闆就出門來迎了。清冷師尊當然不能自己開口說話,林鶴亭很有眼色地又湊過來,寧明昧對他耳語幾句。
林鶴亭:「這……這不太夠吧。」
他眼力好,瞧見天字型大小房的價目表,一間一天一萬多靈石呢。
寧明昧:「用方師兄的支票。我們不花完,他覺得我們不給他面子。臨走前師兄哭著讓我們給他花錢。」
林鶴亭精神恍惚: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麼話。
林鶴亭過去,開口就是十一間上房——這話把店老闆都嚇了一跳,更何況是煙雲樓弟子們了。店老闆道:「我們只有六間上房。」
宋鳴珂忙道:「六間上房就夠了。兩位長老各自一間,我們這些弟子擠一擠……」
這句「擠一擠」都說得他有點不好意思,誰在這樣昂貴的上房裡「擠一擠」啊。
寧明昧也不推辭:「行。」
店老闆帶路。一行人跟著他。寧明昧對系統說:「以後花錢的地方還多得是。」
系統忍了又忍:「你記得你可是清冷師尊啊。」
雖然寧明昧全程確實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就連心跳頻率都沒有過任何特殊波動。
他好像真的不怎麼享受花錢的過程,就像只是要用這個惡整一下方無隅而已。
但系統總覺得哪裡不對。
寧明昧:「雪山上的高嶺之花是這樣子的。不通俗物,有錢亂花。」
你認真的嗎。
眾人進了一片院落。院落內有曲水流觴,有茂林修竹。正如方才說的那樣,寧明昧和常非常各自一間,陸遊魚和楊英兩個女生一間,常非常的弟子:穆寒山與何鑄一間,寧明昧的弟子:林鶴亭、老六和老五一間,煙雲樓的男生:宋鳴珂與范鈞天一間。
眾人進了這片院落,在欣喜之餘又有點不太自在。唯有常非常還在耷拉著眼皮打哈欠。寧明昧神色倒是從頭到尾都態度一樣:
「都收拾東西去。半個時辰后,到我房裡開班會。準時,知道嗎?」
他轉身,對店老闆說:「你留一下。」
系統:真想知道寧明昧是怎麼做到使喚人這麼順手的。
弟子們退下,按各自被分配的房間去走。只有穆寒山跟著常非常(或被常非常跟著),因為要替他的師尊收拾房間。
寧明昧:「穆同學看起來也很有學術熱情,可惜了。」
……可惜什麼啊可惜。所以你的學術熱情到底是指什麼啊。
系統懷著複雜的心情,看著寧明昧自然落座,讓店老闆拿出單子來,將店裡最貴的茶水小吃等都點了十一份。又看著寧明昧囑咐店老闆道:「我們清極宗不差錢,此番過來就是為了遊歷瑤川最好的地方,吃最好的東西,看最好的風景。若是有什麼遊樂項目,只管與我們推薦。」
「還有。諸位煙雲樓弟子是貴客。客棧中一切用度只管拿最好的來。所有額外項目也加上。至於我們清極宗的人主隨客便,也都來一份。」
一整個讓帶團導遊狂喜的超級冤大頭啊。
被史前無敵冤大頭砸到臉上,店老闆暈乎乎地出去了。出去前寧明昧又說:「九色糰子再多來一份。」
系統:……好,這下終於捕捉到寧明昧的一點情感波動了。他想要那個聽起來就甜得膩人的糰子。
見店老闆走了,人終於走光,系統迫不及待地就把寧明昧電了:「清冷師尊吃那麼多甜的像話嗎?」
寧明昧:「修仙之人又不會得糖尿病。給我的系統寫完了嗎?除了男主的每周周報之外都寫好哪些部分了?一點進度都沒有,還像不像個系統?除了我,還有誰會收你當系統?對自己的要求怎麼這麼低?就開發這麼簡單的一個系統,花這麼長時間?」
系統:「……我在做清極宗的地圖部分了。」
而且男主的個人周報頁面,其他清極宗長老的個人頁面也在做了,這麼多進度,不值得表揚一下。
寧明昧推了推眼鏡:「你能和其他人比嗎?換了其他人,我都不會催他。小統,我催你,是對你的成長潛力有期待,是看重你。身為系統,應該對自己有身為系統的要求。能跟著我學習,你應該感恩。」
系統:……
寧明昧:「懂了就快點做。等你系統做完了。我抽個時間,看能不能去看看男主。」
系統顯然不知道導師畫餅這一招。它沉默地感恩去了。
寧明昧:「嘖。」
他閉上眼,繼續打坐去了。
另一邊,陸遊魚放下東西就跑到其他兩個煙雲樓弟子住的地方去了。客棧天字房裡,范鈞天果然很興奮:「師兄,師姐,清極宗真有誠意啊!」
宋鳴珂和陸遊魚對視一眼,他們一路上眼中的憂慮也消散了許多。
「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宋鳴珂說,「寧長老如此盛情,我們卻……」
有所隱瞞。
陸遊魚也咬著唇不說話。末了,她說:「師兄,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信了鄭引商只是想去布莊訂個東西,心一軟,就把他放走了。我哪裡知道,他真是去看那場表演了。」
還讓余裊師姐因為不放心,跟了出去。
范鈞天立刻道:「師姐,清極宗包客棧都這麼大手筆,肯定會更快幫我們找到鄭師兄和余師姐的!」
他又自通道:「而且一會兒寧長老讓我們過去,肯定是商議找人的事。清極宗離瑤川近,肯定有路子。」
……一個時辰后,他們恍惚地回來了。
煙雲樓弟子們被寧明昧塞了一肚子的高檔糕點,特級茶水,甚至作為紀念品的絲絹都拿了好幾條。過去,煙雲樓弟子們隨長老們出門遊歷時大多是在給長老做苦力。要麼就是往窮鄉僻壤里的秘境跑,熱飯也吃不上一頓,何曾受過這樣的糖衣炮彈的腐化,一時間震驚得找不到北。
回到房間后范鈞天才回過味來:「寧長老剛才說什麼來著?」
陸遊魚也恍惚:「他讓我們好好休息……多享受一點人生趣味?」
其實原話說的是多享受方無隅的黑卡。
范鈞天說:「寧長老說了什麼時候去找人嗎?」
宋鳴珂搖頭。
「……可能明天?」陸遊魚說,「清極宗的人趕了一天路,也該讓他們休息一下。」
宋鳴珂道:「我們去四周偷偷打聽一下吧。那……表演,應該在哪裡?」
幾個弟子對視一眼。陸遊魚臉又紅了,小聲道:「拍賣場,應該在銀花巷吧?」
不多時,寧明昧就從他的眼線——老六的口裡得到了消息。煙雲樓的弟子們溜出去了,偷偷的,還脫下了煙雲樓的道袍,穿成凡人的衣服出去的。
老六:「要跟著嗎?他們去的方向,居然是白石溪附近的另一片區域,銀花巷。」
銀花十八巷內,可都是秦樓楚館,賭場當鋪,煙館拍賣場等,都是銷金窟啊。
老六這表情還挺興緻勃勃的。
寧明昧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老五和林鶴亭都去跟著。」
老六說:「要問問穆寒山他們嗎?他們也看見了。」
寧明昧:「行。你們六個人兩兩結對去,比較安全。」
老六等人得令走了。系統問他:「怎麼,弟子對壞事感興趣,你心情複雜?」
寧明昧:「你看他們出來這一天,就光出來想著玩了。在飛舟上也沒做學術,到了客棧也不做學術。我看他們下周組會怎麼辦。」
……搞半天你在飛舟上發現的「有趣的事」是這件啊!!
「不說實話。這些小年輕。嘖。」寧明昧說,「我就知道。」
系統:「所以你是怎麼知道鄭引商是去幹什麼的?」
「這件事很好推論。」寧明昧說,「你也看見了。清極宗身為天下第一宗的氣派。瑤川這一路上所有人,都對我們畢恭畢敬。煙雲樓身為天下第一樓,氣派和我們比,也差不了多少。誰敢隨便扣留天下第一樓的弟子呢?若是敵對勢力扣留,也不可能不流出一點風聲來——如果抓他們,是為了威脅煙雲樓,或有什麼別的用的話。」
「而且,煙雲樓弟子的身份亮出來,是很有用的。」寧明昧推了推眼鏡,「所以鄭引商必然因為某種顧慮,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到底是做什麼去了,就不言而喻了。」
不過說著,寧明昧歪了歪頭:「但鄭引商好歹也是個修士,還是煙雲樓弟子,基礎的道德和面子修養還是有的。估計把他吸引得一定要去看的不會是普通的秦樓楚館……他應該是想去瞅瞅更刺激的東西?」
是什麼呢。
系統:……
所以寧明昧的腦子到底長在哪裡?
系統終於問了它最關心的問題:「你說剛見面時你就看出來了,是怎麼看出來的?」
寧明昧:「開過組會,寫過簡歷嗎?」
?
「眾所周知,組會,一個用純熟的語言藝術來偽裝自己擁有繁重工作量的地方……嘖,我見慣了,就喜歡在自己的『研究意義』和『工作量』上注水。做個天線的動力學分析意義能扯到宇宙原力;從github上下個代碼、改幾個變數名來偽裝自己的項目的工作量,能就者找代碼這一點功夫扯出8000字的工作量,來表現自己遭遇的困難之巨大,解釋自己不自己寫的理由。」寧明昧面無表情地吃著糰子,「遇見雷暴就遇見雷暴,扯那麼長那麼多,說困難遇見得無窮大,不是要錢,就是為了給自己摸魚找借口。」
系統:……
寧明昧:「那確實就是他們借著這個雷暴,來瑤川偷玩一圈的借口。沒事,我的同門也經常借著學術會議出去旅遊……進行行動上的實踐。」
好扯,但為什麼邏輯微妙地對上了啊。
你的同門出去玩,那你呢,不會在旅館回復郵件和卷吧。
寧明昧:「而且那麼多細節就像簡歷里的研究經歷注水一樣。調個參數都能寫成克服了XX和XX構建了XX,寫個做實驗恨不得描述『擁有8000次移液槍使用經驗』。司空見慣了,這種套磁郵件,我不用面試就能看出來。」
你看看你自己求職找工寫簡歷時是不是這麼寫的。
系統:「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出去找人?」
「出去當無頭蒼蠅嗎?現在就賭,到底是煙雲樓弟子先說真話,還是先有別的勢力的人來找我。」寧明昧呷了一口茶,「我不喜歡管閑事,也不喜歡被人逼著做好事。不報備,就在陌生城市自由活動,還是得有點小教訓的。」
他語氣雲淡風輕,這次還發出了真聲:「要讓我幫忙,先跪著來求我。」
系統:……
說完這話,寧明昧沉默了。系統道:「怎麼,你的良心還是有點隱痛了。」
寧明昧:「想喝隕石拿鐵了。你們說的修仙界,有咖啡豆嗎?」
系統本想吐槽,卻注意到門外灰衣一閃。
是常非常的衣角。
——這少年長老自出來后,看起來真是萬事不管,什麼話都沒說。
系統:「常非常剛剛走了。」
寧明昧:「偷聽?管他的。」
系統一下子警惕起來。它連忙回憶,常非常可能聽見寧明昧說了什麼。
不過寧明昧剛剛只是在喝茶……不,他出聲了一句話。
「要讓我幫忙,先跪著來求我。」
……
這句話應該沒事吧。
還有,寧明昧這推論,真的靠譜嗎?
系統對此充滿懷疑。可寧明昧還在好整以暇地吃糰子,與閉眼學術,一副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能吸引鄭引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
與此同時,銀花巷,最深最隱蔽的角落裡。
「道上說城裡來了幾個清極宗的修者,不知道是來做什麼的?」
「總歸和咱們的生意無關。」有人說,「特殊拍賣品怎麼樣?之前可是有隻蒼蠅差點闖進來啊。」
「那兩隻蒼蠅重傷了,在派人找呢。不過也夠奇怪的,怎麼會找不到呢?他們藏到哪裡去了。」
「這次可得把他看緊點,訂下來的貨,跑了砸生意。別像幾百年前那單那樣,跑了個從長樂門抓來的,商譽差點毀於一旦。那可是個極品貨色,賠了不少錢……是不是?百面。說起來那時你還在長樂門呢。」
有修長的身影背對著他們,手指握著工具,在專心雕琢一面面具,未曾參與幾人的對話。
「……你。」另一人拉了一下開口那人的衣袖,顯然是很恐懼這個「百面」,怪他怎麼不小心開口。
「百面」可不會回應他們。
而且光是看「百面」那一屋子的人偶,就瘮得慌。
說來也怪,這幾人分明是一夥的,可那「百面」卻站得離幾人都遠遠的。像是從未融入進這個團隊。
「是啊。」那人這次卻停下筆尖,笑了,「那可是我的故人。」
有人嘶了一口氣:「這……」
「不過現在,他已經是個沒有用的廢物了。一條大宗門的狗。」
筆尖悠悠。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