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墜落
比翼雙飛被這茬搞得身體一僵,下意識用身體死死纏住了寒銀的手,箍住不下來。
季塵伸出的爪子一頓:「它好像不太願意……」
「那是不好意思。」寒銀看著對方憋屈的樣子,內心笑得格外猖狂,「抓住脖子,小心它搞點什麼。」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比翼。被控制住的它持續性縮緊,用絞殺獵物的方式,勒得對方指尖發紫。
季塵:「哇,它好凶。」
寒銀甩了甩手。
比翼被晃得頭暈,它曲著脖子,轉頭咬了一口對方的手腕子——效果顯著,兩個不深不淺的血洞那上面即刻出現。
寒銀倒抽一口冷氣:「你真咬啊?」
季塵眼裡只不過是一場元主和元神的鬧劇,殊不知精神界里吵得翻天覆地。
他和乖巧的小烏龜眼巴巴地看著,一直看到那小蛇突然消失。
「它累了,」季塵看不懂寒銀為何笑得如此燦爛,「又回精神界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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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過後,黑夜一片寂靜,整個村莊陷入沉睡。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陸明央看見來者后,頗感意外地合上了書,正著身子坐了起來:「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沒風我就不能來了?」那人環顧四周,咂了咂嘴,「真是個古董,老樣子。」
這個人和陸明央年紀相仿,不過衣服比後者整齊多了。他在陸明央不冷不熱的目光下原地轉了一圈,自顧自地走向了一樓卧房。
陸明央沒有阻止這個略顯無禮的舉動,挑起眉靜靜地看著他。
卧房門突然呯地一聲被撞開,衝出來的黃鳥差點和門前的人撞個滿懷。
「卧槽你嚇死我!」他後退半步驚異道,「養鳥了?」
「臨時休養處。」陸明央瞥了一眼滿屋亂飛的小黃,又瞥了一眼卧室中冒出的小縷灰煙,「你又把我的床給點著了?」
小黃驚慌失措,撲騰著翅膀直往陸明央身上撞。注意到屋中多了個人后,它硬生生在半空直拐了個彎,最後降在角落的椅背上。
那人眯著眼打量著黃鳥:「火系元獸……可以啊。」
小黃往旁邊蹦了兩步。
「它比你聰明,」陸明央拿著潑完水的空桶走了回來,「不過這林子之前沒被燒光真是稀奇。」
那人又往滅完火的卧房地瞅,眼睛老是往柜子上瞟,像是在找什麼。
「別找了,我戒煙了。」
「你戒了?」對方聞言瞪大了眼睛,一副意外又惋惜的樣子,「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戒煙?」
「要是家裡有一個孩子,你也會。」
話題都挑破了,那點小心思便也不藏著掖著了。那人問道:「哎,我說,那孩子呢?」
陸明央:「送走了。」
「……他才五歲,你個魔鬼。」
陸明央沒管又竄進屋裡的小黃,緩緩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寒銀很有天賦。」
「那也早……算了,我回去后給艾斯那邊通知一聲。」
熟悉的名字像是一道禁忌。陸明央眉頭皺了皺,也不知嘟噥了什麼,煩躁地抓了抓頭。
「嗯……聽我說,陌源。」
「你說你的,我聽著。」陌源挨著陸明央坐了下去,「死板的那個勁兒別往那群石頭上靠。」
「他好像不是青龍後裔。」
撓著下巴的手頓住了。
兩人的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停止,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黃鳥在卧室中折騰著,起飛時碰掉的紙杯落地時如同爆炸般響亮。
陌源不自在地活動了下身子,乾笑兩聲:「別開玩笑。」
「他的元神是條蛇,」陸明央沉言道,「有靈智說明不了什麼,它的物種,就是條蛇。」
蛇不是龍。
「不能是血脈變異?」
陸明央微微搖了搖頭:「概率太小了。而且如果真的是變異,源頭更像是禽類而非龍類,我在它身上看不見絲毫的龍族跡象。」
陌源站起身來。
「怎麼辦,」陸明央喘出一口氣,捂住了臉,「你說我該怎麼辦……」
「錯不在你。」陌源篤定道,「這是當年判斷有誤。」
陸明央頭低得更深了。半晌的無聲后,竟然小聲地抽噎起來。陌源弓下身子,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做得很好了,陸明央。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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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郁的元氣?你確定?」
「千米高空,你確定你能感受到地面的元氣?」
比翼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冒出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后,寒銀再問什麼多餘的話它都閉口不答。
寒銀撇了撇嘴,跟季塵打了聲招呼,起身往列車尾走去。
穿過一排排白色座椅,像做賊一樣躲過多餘的視線,最後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以與車外連通的車廂。
寒銀環視周圍,附近並沒有人。他趕緊潛了進去。
車廂內有一個緊鎖的鐵門。
「真要出去啊,」寒銀的語氣中充滿置疑,「我會不會在開門的那一刻被直接弄死……」
比翼這時候放聲了:「我給你元力護體。」
寒銀上前動了動,壓下的門把手被反彈了回來。
「運元,注入元力。」
「你真要開啊?」站在生死門前的寒銀覺得心臟有些顫顫悠悠,「有個常識叫飛機高空內外氣壓差——」
「開門。」
今天的比翼好像格外不講餘地。
說到底,寒銀對它說的那股力量有些好奇。這小蛇沒什麼開玩笑的心思,若地上的元力真實存在……
寒銀咽了口唾沫:「你可得給我整好了。」
整個列車內此時熱鬧非凡,大多數人都集中在偏向前端的位置,處在後端車廂的寒銀周圍很是安靜。
現在也很安靜。
比翼雙飛:「開門啊?」
寒銀:「怎麼運元……」
「……」
在元神的催動下,手心聚集起大片暗影系元力,紫色的氣狀物出現的瞬間貼上了門把手。
沒等寒銀按下,門自己就開了。
此時車外的天空一片漆黑,眼前的光源只有天上的星星月亮。
最恐怖的是,在門打開的剎那,一股不可抗的力拉扯著寒銀身體的每一個關節,強大的風嘶吼著把他往外面拽。
門發出巨大的咣當一聲,向外徹徹底底地敞開。
寒銀是有準備的,所以在開門的時候往後退了一步——如果沒有這一步,他身體就已經在列車外了。
「比翼雙飛!!」他扒緊旁邊牆上的鐵欄杆,臉部快被扭曲變形,「你看吧,怎麼辦——」
更讓他不可理解的是小蛇毫不意外的語氣,以及那驚天動地的話語。
「哦,鬆手。」
寒銀:?
「要不我讓你開門幹什麼?」比翼皺眉道,「你該不會是覺得能敞著門吸收元力——」
「我應該把你扔下去!!」
寒銀死死抓著鐵欄杆不放,在呼嘯的狂風中緩慢移動身體,嘗試撤回安全溫暖的室內。
比翼雙飛不耐煩了,現出身形,盤著欄杆保持自己的身體沒被吹下去。然後它伸出尾巴尖,一根一根地扒拉寒銀的手指頭。
寒銀覺得自己要全劇終了。那元神不顧他的大喊大叫,只顧專心琢磨自己的動作。
甚至在寒銀掉下去時,它還助力地在他後背上抽了一尾巴——這多少帶點私人恩怨。
然後一人一蛇,從千米高空的列車上一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