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村
警車沿著方田河西岸的公路由北向南駛來,車裡有兩個民警,一個開車,一個坐副駕駛。說是公路,其實也就夠一輛車通行,如果有會車,那雙方是一定要左右騰挪的。再說這公路不僅窄,上坡下坡及彎道也頗多,地面上還坑坑窪窪,很是顛簸。東側是河,西側是山,公路就像懸挂在山崖上。從慢悠悠的警車可以看出公路對車速的限制,也可以知道這輛警車應該沒有經常進方家村的經驗。
方家村離縣城有30公里遠,這30公里只有一條路南北向的路貫通,向北可以通往縣城和鎮中心,向南是通往隔壁鎮。東西兩側都是山,只有供村民進山伐木的羊腸小路。
警車進入上灣地界的時候,東側的水稻田只留下了乾枯的根茬,還有依稀可見水稻田龜裂的痕迹。水稻田沿著河岸逐層分佈,靠近河邊的水稻田長滿了密集的枯草,隱隱約約可見原來的田埂,看了也是慌了多年。
副駕駛的警員說:看來鄉下也沒多少人種水稻了啊……
駕駛員說:可不是嗎?現在種水稻划不來,一年兩季忙下來,只能夠吃,多餘的糧食喂喂家裡散養的雞鴨和豬,掙錢是指不上了。
副駕駛的警員說:你看,右邊的山都開成了條帶,種了果樹,還有河對面,前面的山都是。
駕駛員說:對啊,從2000年開始,這一帶山區的村民都開始開荒山,種橘子,收成好的時候村民收入還不少呢……為此家家戶戶都種了些,就指望著這些果樹生存呢!
車剛拐一道彎,視野忽然開朗了起來,原來是進入了上灣的平地,環繞著上灣的山都成了癩頭山。東一塊,西一片,都開挖成了梯田狀的條帶,間種的果樹並沒有遮蓋住土地的顏色,裸露出來的黃土顯的特別突兀,將原本蔥翠的山地分割成不同形狀的地塊。
警車從駛入上灣的時候,並沒有引起村民的注意。還在上灣山上挖溝埋肥的方四維眼瞟了一下山下馬路上駛過的警車,放下了手中的鋤頭,伸了伸腰。手摸進了褲兜,掏出了水紙袋。打開卷著的水紙袋,從袋中拿出了一疊還剩一半的捲煙紙,倚著鋤頭柄撕了一張薄薄的捲煙紙,三個手指頭伸進紙袋裡,捏了一點煙絲,擠在捲煙紙上,按住。隨後把紙袋又裝回褲兜里。雙手騰出來捲起了煙,捲成喇叭筒,將喇叭處多餘的捲煙紙塞回煙筒里,防止煙絲從裡面滑落出來。然後筒狀后把煙遞在唇邊,伸出舌頭,將口水糊在捲煙的連接處。剛把捲煙放在嘴邊想點火,四維嫂挑著大糞就上來看到了。
四維嫂:做過做絕,還沒埋幾棵樹又抽上了,懶人屎尿多啊……
方四維:老絕代嫲,累了總是要撂一下的啊……
四維嫂:快點挖啊……都沒坑埋大糞了。一個上午都快過去了,這一個條帶都還沒有做完。剛才我上山的時候怎麼看到公路上有一輛警車開進來了。
方四維:你就會說我,你自己幹活還那麼多事,管他什麼車,我照樣要挖我的坑,埋我的肥。
四維嫂:咱們村可是很少看見這個車子的啊,我印象中都沒有。
方四維:挑你的大糞吧……話那麼多。
雖說方四維這麼說他老婆,他還是眼瞟向了二灣。
警車停在了二灣的方家村村委門口。村委周邊的幾個小店鋪門口坐著一些曬太陽的老人,也有兩個精神狀態不正常的青年,幾個老光棍。一些遊手好閒留在村裡的老少婦圍在一起打撲克牌,
她們的老公都外出打工了。
看到了警車上下來兩位警員,幾堆人都在嘀咕,眼神都轉向了警車的位置。
駕駛員看著緊鎖著村委大門,皺起了眉。說到:可能下地了,不在村委。
這時老少婦里的冬梅就朝他們倆喊了一句:你們尋秉文書記咩?
駕駛員循著聲音望向老少婦那一堆說:是呀,他好像沒在村裡啊……
冬梅說:我打個電話問問。
隨後她掏出手機,撥通了方秉文的電話。原來方秉文這時也在他的果山上埋肥,了解情況後方秉文說他馬上回來。
兩名警員朝一堆老少婦走來,大家都拘謹了起來。
駕駛員說:大家都在打牌咩?
冬梅馬上接話:是啊,沒什麼事,搞一下子,沒有賭博。
駕駛員看著冬梅。見她一副的還顯著清秀臉,頭髮往後梳,紮成了一條馬尾辮。眼睛笑起來眯成一條線,即使坐著身材也沒有顯得臃腫,穿著也比同伴們時髦,看起來就讓人眼前一亮,用一句話說那就是風韻猶存吧。
駕駛員說:大家沒事做嗎?
冬梅說:有,怎麼會冇事做,活是干也干不完的,白天干晚上也干,誰受得了啊,總得閑一下啊……再說老公才是幹活的牛啊……
眾少婦聽她這麼一說,都會意地笑了起來,還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少說話。
駕駛員一聽這插科打諢的話也扭開了頭,兩人又走向了村委,點上了煙。
本來這次來方家村是要跟駐村的片警溝通的,可由於事態緊急,接到安排他們馬上就出發了。方玲麗這一條不知嚇壞了多少人,警方怕出命案,教育部門怕惹了出事,當地政府怕給自己抹黑,所以布置任務的工作會議一開,大家一直熬個通宵,天一亮帶著整理的資料就奔赴各地調查。所以剛才在進村的路上才想起通知村裡的片警,但他趕過來還需要一些時候,算起車程的話他倆先到。
駕駛員說:村子里環境還是比較好啊,山青青,水粼粼,空氣也清新……
副駕駛警員說:是啊,要是那些山都沒挖來種果樹的話,那真是滿山青翠。還有啊,看這村裡,老人曬太陽可以理解,你看那些老少婦卻寧願打撲克也不下地幹活去,真是費解。
駕駛員說:看樣子她們老公都外出務工了,家裡也沒種水稻,不用管田,種的果樹很多環節也不會幹,美其名曰留在家裡管理果樹,實際上就是除除草,做一些簡單的活。生活開支老公會寄工資回來,果樹的管理也會請小工,就這樣清閑過日子。
大約二十分鐘的時間,一輛摩托車駛來,車上的正是方家村的書記方秉文。兩位警員一番介紹后,方秉文打開了村委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