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歲月如歌》

砰。

把自己扔在酒館的小床上，布拉德愜意地總結著一天表演的收穫，就在剛剛他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的單人史詩表演。

古老英雄的事迹隨著時光流逝非但沒有單薄，反而變得更加豐滿深沉。

哪怕是最拙劣的學徒都能講出一番風味。而在職業等級的意義上來說，布拉德已經是一位真正的吟遊詩人了。

當然，布拉德絕對不是因為足足5個銀幣的打賞開心的，絕對，絕對。

「也不知道導師怎麼樣了？我記得他之前還留給我一冊手稿來著，睡前再學習一下吧。」

吟遊詩人都有一定的文化素養和知識水平，而布拉德這種有高階導師傳承的詩人甚至會接觸一些王國學者都不一定了解的歷史傳說。

躺在床上的布拉德一躍而起，翻出古舊泛黃的紙頁，就著昏黃搖曳的燭火，年輕的詩人開始一字字複習回味這來自歲月的詩篇。

再次翻閱《貝奧武夫》的故事，布拉德對這位古代英雄的認識愈發深刻。

這不是簡單的勇者斗惡龍的俗套故事，宿命之路並非三流作者筆下神明大手一揮，天崩地坼，寰宇顯現，英雄走上命運榮耀之路。

這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掙扎，沉淪，反抗的血淚史。

貝奧武夫不是貴婦小姐幻想的完美騎士，更不是什麼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

他貪婪又克制，逃避又勇武，傲慢又莊重，他犯下過凡人會犯的一切錯誤，卻仍也做出了凡人不敢想象的決斷。

「他們背負了世界上最不需背負的東西，我們歌頌他們。」

這是雅各對英雄的定義，布拉德一直銘記在心。

勇士一次又一次被世界苛責，卻仍舊選擇背負和承擔。

漸漸地，布拉德的眼睛又潮了，他放下導師饋贈的手稿，沉沉睡去。

升起，升起，落下，落下……

迷濛間布拉德看到無的純白，貫徹天與地，兩者在無暇的純粹中失去了意義。

「這是哪？」

「孩子，這是我留給你最後的饋贈。」耳畔傳來空靈又厚重的熟悉男聲，辨不清方向。

是導師，布拉德一下子打起精神。

「導師，你在哪裡？」布拉德朝著四周大喊。

「這裡是《歲月如歌》的殘頁，浪遊旅人瑰麗又真實的夢境，也是我為你出師準備的禮物，好好把握。」導師的聲音越來越遠，消弭在虛空里。

「浪遊旅人？夢境？」布拉德驚訝了。「他忽然想起導師臨走前對著手稿說：這是一份「幫助」。」

浪遊旅人，又名巡禮者。一個聽著稀鬆平常的稱謂，但在這個世界，它象徵著一位真正的神明。

祂的領域是【秘史】，祂通曉世間的隱秘知識與被歲月忘卻的歷史。

吟遊詩人們信奉祂，崇敬祂，雖然祂毫不在意信徒的多寡，並在千年間沒有降下一絲神跡，但凡間仍舊諸如「巡禮教派」等自發組成的小型組織信奉這位神祇。

「這恐怕……真的在體驗歷史了。」

毫無徵兆地，眼前的虛無剎地破碎。

轟!

再睜眼時，30英尺(約九米)高的浪潮咆哮著拍擊著崖壁，深藍攜著沛然大力轟擊著冷硬的花崗岩。

大地萬古不變，磐石千年不朽。

「侍從，王在等你。」一個聲音布拉德從背後傳來。

是賽拉諾。

布拉德下意識想到，莫名的他有這位國王親衛長的印象。

「好。」

布拉德轉身回應，最先看不是卻可靠穩重的親衛長，而是五百尺高峭壁之上，那座臨危崖矗立的城堡。

城堡威嚴厚重，滄桑古樸。

「貝奧……武夫么……」

相比於阿方索帝國貴族捫熱衷的精緻華麗建築，接近極北冰洋的基特蘭德王國首領更喜歡厚重莊嚴的裝修風格。

整條整條未經打磨的花崗岩條石構建起謁見廳粗獷的風貌，廳堂正中的吊燈燃燒著四十九根上等鯨油蠟燭，空氣中瀰漫著烈酒，松木，和雄性荷爾蒙的味道。

在深沉晦明的廳堂盡頭，是鐵水鑄成的王座，一位身高七英尺（兩米有餘），身著貼身皮甲，頭戴王冠的男人靜靜喝著能輕鬆放倒荒野巨熊的烈酒。

「傳奇！」雖然對貝奧武夫的等級早有預料，可作為生平第一次遇到傳奇職業者，布拉德還是不免有些震撼。

傳奇是生物層次真正質變的躍升，是人與神中間的界限，他們不僅有著被人們傳頌的傳奇事迹，更有創造傳奇的能力。

即使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布拉德仍舊可以感受到眼前的貝奧武夫王濃如實質的氣場，剛武，粗獷，鋒利。

這樣的王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威懾力，站在他面前彷彿駕著一艘小船獨自面對極北冰洋下的深海巨獸。

一位強大的傳奇戰士，無與倫比，無與倫比。

此時走進謁見廳的布拉德可以清楚講出眼前這位王者的每一個稱號：

艾奇瑟之子，希奧羅特（一個國王大殿名詞）的狩獵者，巨人殺手，以及……

屠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