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聒噪的周末

周末，是肖一峰一家團聚的ri子。對於這個已經退休五年的原副區長，這是一個和女兒一家團聚的溫馨ri子。他珍惜每一個這樣的周末。

「爸爸，飛揚今天加班，他不能來了。他讓我把這盒西洋參片帶給您。」肖竹影語氣裡帶著無奈。

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肖一峰沒有睜開眼，也沒有說話。

「那小宇呢。怎麼沒見他來？」旁邊一直坐著的妹夫鄧林如同見到了救星。身為凌雲集團工程部經理的他最不願意的事情就是一個人陪著老丈人說話。

「他和同學聚會去了，晚上過來。飛飛呢？」肖竹影也舒了一口氣。

「和同學去旅遊了。馬上就要開學了，這幾天瘋了。」鄧林給肖竹影倒上了茶。

「姐姐。小宇和誰聚會去，他和你說了嗎？」肖竹芳系著圍裙從廚房裡跑出來。

「你怎麼這麼興奮？你這麼關心他幹什麼？」肖竹影疑惑地看向興沖沖跑出來的妹妹。

「姐姐。我昨天見到那個和小宇一起進公司的女同學了。」肖竹芳笑著，已經完全沒有了在公司里的凌厲和霸道。

「女同學？。。」肖竹影一愣，然後擰著眉頭回憶自己是否有印象。

「你呀，算了。看來你一點都不知道。我就說嘛，姐夫怎麼會告訴你這個。你們呀。」肖竹芳很同情地嘆口氣，她轉身想返回廚房。

「你回來，把話說清楚。什麼女同學？長得怎麼樣。」肖竹影很快明白過來，她的語氣立即急促和亢奮起來。

肖竹芳笑嘻嘻地轉回身坐在姐姐的沙發扶手上。

「一個不錯的女孩子。。嗯，的確不錯。」她一邊說，一邊回憶昨天的蘇晴。

「別賣關子，怎麼個不錯法？」肖竹影疾聲催促。

「呦，到底還是媽媽呀。確實不錯，長得嬌滴滴的，有些青澀，可是是個美人坯子。」肖竹芳此時語氣里已經沒有了嫉妒的味道。

肖竹影暗暗鬆了口氣。

「我得去看看。」肖竹影好像自言自語。

「姐姐，你可說過不去公司的。你這個規劃局的幹部可要自律呀。再說，姐夫會不高興的。」肖竹芳語調里充滿戲謔。

「他不高興？我還不想見到烏煙瘴氣呢。。」肖竹影剛說出口就趕緊閉上嘴，她緊張地看看父親。

肖一峰依然閉著眼，彷彿老僧入定了一樣。

肖竹芳也看了看父親。她的眼裡沒有多少敬畏。

「姐姐，還有一件事，爸爸和你都有權知道。」肖竹芳提高了聲音。

「什麼事？」肖竹影有些緊張。她瞥了一眼父親，父親沒有任何反應。

「陸凱文被任命為公司的常務副總經理，馬上就要上任了。」肖竹芳好像唯恐父親耳背，又提高了聲音。

「什麼？小陸進公司了？別開玩笑了。不可能。」肖竹影愣了一下，隨即搖著頭。

「哼，就你信任他，我早就發現他不簡單了。」肖竹芳冷聲說著。

「小芳，你又沒事找事了。小陸好好的外資銀行高管做著，一個月十幾萬，他怎麼會來我們這樣的小公司？」肖竹影從內心在排斥對陸凱文的想法。陸凱文給她的印象極佳，更何況寧宇喜歡這個兄長。

「也許他就是寧飛揚安排的一個棋子，就是想把我們肖家的人擠出公司。這叫卸磨殺驢。。」肖竹芳嘲諷著。

「小芳，有點禮貌會死人呀。他是你姐夫，不許這樣稱呼。」肖竹影暴躁地打斷了妹妹接下來的話，同時她看了看父親。

肖一峰還是閉著眼。

「姐姐，你還在維護他？這些年他怎麼對你的。除了冷漠，還有什麼？你就這麼一直忍著？」肖竹芳語氣轉為激動。

肖竹影臉sè倏忽間暗淡下來，她想說點什麼，可是一時語塞，眼淚卻涌了出來。

「說夠了嗎？他是做得不好，可是你們呢？拿著我的勢力去要挾自己的丈夫，要挾自己的姐夫，你們威風呀，可是別忘了，寧飛揚是個男人。他可以忍，可是他會記在心裡。現在他就是在反擊。你們呀，怨不得別人。自己消受吧。」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來。

兩姐妹和對面的鄧林都是一愣，他們把眼一起轉向一直閉目養神的肖一峰身上。

「爸爸，你怎麼這麼說，你就一點不生氣？」肖竹芳嗔怒地看著父親。

「我生什麼氣？你們嫁出去，也都做了人母。我老了，幫不了你們了。現在是寧飛揚的天下，你們好自為之吧。竹影，你也該改改你的脾氣了，要照顧到自己丈夫的自尊。自尊對男人就是一切。好了，你們也聒噪夠了，該吃飯了吧。老伴，老伴，開飯吧。我餓了。」肖一峰先是語重心長，然後突然就停止了說教。

肖竹影三人對視了一下，她們突然覺得有些無力，她們猛然意識到，父親老了。

蘇晴的周末很忙碌，她一個上午都在智傑會計師事務所做賬，她是註冊會計師，智傑會計師事務所給了她很高的薪水，一方面需要她的註冊會計師資格，另一方面也確實需要她處理一部分賬務。這種周末在這裡坐班的情況已經整整持續兩年了。蘇晴喜歡這樣的節奏。在s市這個都市裡，她必須武裝自己，否則很快就會覺得跟不上ri益緊張地節奏。

下午時分，蘇晴結束了事務所的工作，她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凌雲公司。

她要帶一些工作回去處理，只要是凌雲的工作，她不希望出現任何紕漏，凌雲就是她現在全部的生活，別人可以只是應付差事，她不行，因為這裡是寧飛揚的心血所在。

蘇晴整理好要帶回家的資料，她留戀地掃視了一下空蕩蕩的辦公室，她的心情很複雜。

帶上門的時候，她刻意看了看斜對面的辦公室，她幾乎每天都重複這個動作，今天也不例外。

那是總經理辦公室。那裡有夢飛揚。儘管離得如此之近，可是見到他身影的機會還是寥寥，寫字樓的水泥牆讓一切變得沒有生氣，至少對蘇晴是這樣。

今天的這一瞥令蘇晴的瞳孔急劇收縮，心臟瞬間狂跳起來。她感到了喉嚨一陣發乾。

她的瞳孔里清晰地呈現著那扇突然打開的門和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

「你來了？今天是周末，你來加班？」一個男中音在空曠的走廊迴響。

沒有準備的蘇晴有些眩暈。她獃獃的抓著辦公室的門把手。

「怎麼了？不舒服嗎？」寧飛揚關切地問。他也對周末在這裡遇到這個女孩子沒有準備。對這個女孩子他一直提防，可是卻又有種莫名其妙的親近感。也許是寧宇的緣故。對她，他沒法擺出老闆的尊嚴。

「啊，啊。。對不起，沒想到今天能碰到寧總。您周末不休息？」蘇晴還是很快恢復過來。眼前這個人雖然讓她激動，可是絕對無法讓她產生畏懼。她關注這個人已經幾年了，光是和他遭遇的情景她就預演了無數遍。

「呵呵，你們都可以休息，只有我不行呀。我有時真羨慕你們。我總覺得自己像是給你們打工的。。。」寧飛揚情緒好像一下子變得特別輕鬆，但是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趕緊截斷了自己的話。

「寧總好幽默呀。不過您說對了。一個成功的企業法人最大的財富不在於他有多少財產，而是他解決了多少人的就業，幫助多少家庭有了穩定的經濟來源。所以您給我們打工就是您最大的樂趣。您是這個意思吧。」蘇晴也忘了自己此時的身份，旁邊沒有人的時候，她是真正地忘了對方是自己的老闆。

「哈哈，你，，對，蘇小姐。果然是名校畢業的。好，說得好。走。我送你下樓。」寧飛揚一下子高興起來。他也忘了應該保持的姿態。

直到走到電梯前，蘇晴一直偷偷嗅著身邊男人傳來的氣息，這氣息讓她本已複雜的感情變得更加紛亂。如此近距離的接近究竟會是怎樣的結果，她想早一點知道答案，可是又害怕知道最後的結果。害怕知道結果后怎樣去面對事實。她沒有說話，只是沉浸在這種情緒中。

「蘇小姐，適應現在的工作了嗎？」寧飛揚也在享受著身邊女孩的青chun。尤其是這樣一個讓他不由自主產生特殊情緒的女孩子。

「寧總，叫我蘇晴。您是我的老闆，您對我的稱呼讓我拘束。」蘇晴提醒著身邊的男人。

「好，蘇晴。對你現在的工作怎麼看？」寧飛揚立即改變了稱謂，他自然地不需要任何過渡。

「我很喜歡這份工作，接觸面大。能學到很多知識。」蘇晴一邊回答，一邊隨著寧飛揚走進電梯。

狹窄的空間讓蘇晴更加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她突然有了拔下對方頭髮的衝動，她拚命抑制住這種誘惑，儘管她會找到很多解釋的辦法。那些間雜在濃密黑髮中的白髮就是最好的解釋。可是她依然沒有信心這麼早確定真相。幾年的期盼和等待讓她退縮。

「你的想法很獨特呀。很多人不願做這些瑣碎的事情。你卻真么想。對了，你好像專業不是這個，為什麼不做對口的工作呢？」寧飛揚好像突然有了談話的衝動，他雖然意識到這樣的不妥，可他抑制不住衝動。

「因為做辦公室的工作可以最快速度了解這個公司，全面了解之後，我可以再做第二次選擇。」蘇晴不假思索地給出了答案。她預備這套說辭已經太久了。

「好，好。有想法。我支持你，沈凡菲是個很好的上司，跟她好好歷練。有不明白的也可以直接找我。」寧飛揚同樣不假思索地給出了這樣一個不顧身份的回答。

「謝謝您，寧總。」蘇晴微笑著仰臉注視著寧飛揚。

寧飛揚心中一盪。幸好電梯的門及時打開了。

出了大門，望著門前的廣場。兩人意識到該分手了。

「寧總，我走了。您周末愉快！」蘇晴對著寧飛揚輕輕揮了揮手。

「好。再見！周末愉快！」寧飛揚也揮揮手。

蘇晴轉身正要離去。

「等等。蘇晴。」寧飛揚的聲音讓她很快止步。

「怎麼了，寧總」蘇晴回過了頭。

「啊。。你總帶著這個發卡？這好像是杜鵑花吧？」寧飛揚的眼神有點迷離。

「是呀。寧總，你認識這種花？」蘇晴由於興奮忘記了使用「您」的尊稱。

「是的。。沒事了。再見。」寧飛揚猶豫著，終究還是沒有過多的表示。

望著寧飛揚離去的背影，蘇晴敏銳地發現，他的身影好像一下子變得不再那麼挺拔。

這樣的感覺只有蘇晴才會產生。

她相信自己的這種感覺。那是一種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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