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0)
10:
王吾山出院,回家康復,暫時無法上班,張文鐸便跟著老周和汪作亮,一天之內,跑了幾個社區,跟社區的主任和街道主任聯繫,交待社區主任防治蛇患的事情。汪作亮比張文鐸大兩歲,211大學畢業,學的是自動化專業,跟張文鐸一樣,當輔警的同時,也在備考公務員。張文鐸是想當警察,溫作亮卻不想當警察,覺得當警察太累太辛苦。派出所里,張文鐸對汪作亮頗為厭煩,汪作亮閑聊的時候,總吹噓自己211大學畢業的文憑,還總飆出張文鐸聽不懂的英語和各種術語,說他當輔警只是想體驗生活,有基層工作的經歷,考公務員是加分項,還說等他考上公務員了,張文鐸有什麼關於考試的,不懂的問題,可以向他諮詢。
張文鐸聽得煩了,常會回懟幾句,常說的就是:「你啥時候考上啊?你都考了幾年了,不還是當輔警呢么?別再過幾年,年紀大了,考試資格都沒有了。」
汪作亮這時便不說話了,醞釀半天,才又說:「我肯定會在你之前考上。」
張文鐸討厭汪作亮的同時,汪作亮也在厭惡著張文鐸,只是還要在一起工作,二人都不想將關係搞得太僵,見面點頭問候一下,彼此心照不宣。
汪作亮問:「武連勝咋樣了?」
張文鐸臉上略過一絲哀傷,說:「昨天晚上,給武連勝媽媽掛電話了,說是人醒了幾次,但又馬上昏迷過去。大夫說腿上的部分組織已經開始壞死,要看看情況,如果情況不好,可能會截肢。」
汪作亮驚詫著問:「這麼嚴重啊?」
張文鐸嘆了口氣,將頭轉向窗外,心裡一遍一遍的默念著,不希望武連勝出事。見張文鐸不說話,汪作亮很識相的也就不在多問了。張文鐸午後接到戰友老白打來的電話,說是幾個戰友晚上想聚聚,喝點酒。張文鐸想要借酒澆愁,便欣然應允,問明白了時間和地點,下班之後,就去了和老白約定的地方。張文鐸和老白,還有另外兩位戰友,從晚上七點開始喝,喝到後半夜,才剛盡興,張文鐸發現煙沒了,便出去買煙,過了馬路,從路邊的煙酒店買了盒煙,剛出來,就將身旁有個人影擦肩而過,張文鐸佇立片刻,在腦子裡仔細搜索,片刻之間,便想起了這人是誰,覺得和下發到派出所的協查通報上的米樂頗為相似。張文鐸轉過身,見米樂在他前面,不緊不慢的走著。張文鐸和米樂只是打了個照面,覺得像是協查通報上的米樂,但也不敢十分肯定,思忖片刻,決定先不向所里報告,而是悄悄的跟了上去。
張文鐸利用他自學的跟蹤技術,在米樂身後,不緊不慢,不遠不近的跟著,邊走邊想著「協查通報」上的話:米樂極為危險,不可貿然抓捕,發現蹤跡,立即與刑警隊聯繫。張文鐸無法確定前面的那人到底是不是米樂,只是覺得像,但也揣度到如果前面那人真的是米樂,他跟蹤米樂,將要面臨的危險。幾番思忖,還是決定先跟著前面那人,確定是不是米樂再說。張文鐸跟著米樂走了兩條街,見米樂進了一條巷子,張文鐸便也跟了進去,進了巷子,卻不見了米樂的蹤跡,張文鐸四下里逡巡,又向巷子里走了一段,忽聽身後有人叫了一聲,張文鐸回頭,見那人站在一片陰影里,看不清面貌,那人問:「為什麼跟蹤我?」
張文鐸在跟蹤米樂的時候,就已經預想到了這個局面,已經想好了對答之詞,但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雖然當過兵,但還是有些緊張,咽了幾口口水,試圖使自己鎮定下來,不被米樂看出破綻,說:「誰跟蹤你了?你有病啊?嚇我一跳。」
那人逐漸走進張文鐸,張文鐸接著路燈昏暗的光亮,逐漸看清他的臉,對自己的判斷,又確信了幾分。
那人來到張文鐸身前,打量了幾眼張文鐸,又向四周看了看,問:「為什麼跟著我?」
張文鐸依舊說著:「你這人有病吧?你又不是美女,我跟著你幹嘛?」說著話,向那人走去,在與那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肩膀被那人抓住,張文鐸明顯感受到了肩膀處的疼痛,如同被利爪抓住了般,剎那間便有一種痛入骨髓的感覺。張文鐸用在部隊練就的體質,抵禦著肩膀處的疼痛。
那人又說:「你走反了。」
張文鐸知道此時再裝下去,也未必有用,索性放手一搏,猛地轉身,揮拳向對方打去,只見那人微微側了側身,便躲過張文鐸的拳頭,張文鐸欲揮拳再打時,卻見對方的拳頭已到眼前,張文鐸沒看清對方是怎麼出拳的,待到看清之時,想要躲避,終究慢了半拍,被對方的拳頭掃到臉頰。張文鐸本能的向後退了兩步,並做好還擊的準備。
那人站在當地,笑著說:「反應挺快啊,練過啊?」
張文鐸問:「你是米樂?」
米樂反問:「你是警察?」
張文鐸說:「不是。」
米樂又問:「那你跟著我幹嘛?」
張文鐸說:「抓你。」說完便欺身向前,想要先發制人。
米樂卻並不著急,待到張文鐸到近前,並揮拳打向自己之際,再次閃過張文鐸的拳頭,同時用「邊腿」的技法,踢到張文鐸的腿上。張文鐸只覺得小腿處如遭棍打一般的疼痛,忍著痛起腳踹向米樂,再次被米樂閃過,同時揮拳打向張文鐸。張文鐸也機敏的閃過,米樂一手拎著個塑料袋,只用一隻手,再次出拳打向張文鐸,張文鐸用手臂格擋,只覺得手臂也是一陣劇痛。張文鐸在部隊的時候,練過搏擊,做格擋的時候,手臂也會疼痛,但遠不如被米樂擊打的痛。張文鐸還未在手臂的劇痛中緩過神來,就見米樂身形晃動,之後一拳打向自己的下顎,張文鐸想躲,已然來不及,被米樂擊中下顎,向後栽倒。張文鐸憑藉著「血勇之氣」,栽倒後顧不上疼,馬上又站了起來,剛站起來,米樂的飛踹已到身前,張文鐸用手臂格擋,還是擋不住米樂的力道,被踹飛出去幾米,再次栽倒,再想爬起來,米樂的拳頭又到,又打在他下顎上,張文鐸感到一陣眩暈,神智有些恍惚。只是片刻,馬上又清醒過來,卻發覺自己的背被米樂踩住。
米樂一腳踩著張文鐸的背,一手抓著張文鐸的手腕,並翻轉他的手腕,說:「挺抗揍啊?你到底是幹嘛的?跟著我幹嘛?」
張文鐸忍著疼,咬著牙,說:「抓你。」
米樂說:「你還說你不是警察?不是警察,抓我幹嘛?」
張文鐸說:「我是輔警!」
米樂一時間也愣住了,沒想到和自己交手幾個回合的人,居然只是輔警,以為張文鐸是在騙他,手上加力,張文鐸慘叫一聲,米樂接著說:「你再說一遍?你到底是警察還是輔警?」
張文鐸說:「輔警!」
米樂放鬆了些手上的力道,說:「一個輔警,你跟我較什麼勁啊?」
張文鐸說:「輔警也是警察!」
米樂手上再次加勁,說:「剛才我已經留手了,不然你早躺下了,……你為什麼跟蹤我?為什麼要抓我?」
張文鐸咬著牙,說:「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不知道嘛?」
有過路的人經過,在二人身旁駐足,米樂瞪視著那人,喝道:「不想死就滾遠點兒。」那人看了看米樂,又看了看張文鐸,快速的跑離。
米樂手上再次加勁,說:「我的事多了,我知道你說的是哪一件?你要是不說,你這胳膊,就真折了,……反關節,韌帶斷裂和骨折,至少得打三月石膏,還不一定能好。」
張文鐸說:「我也不知道警察為什麼抓你,就看到協查通報上是那麼寫的,是刑警隊要抓你。」
米樂以為張文鐸誆他,手上再次加勁,張文鐸齜牙咧嘴的說:「疼,疼,……我真不知道,我就是一輔警,看協查通報上寫的,發現你后,與刑警隊聯繫。」
米樂覺得張文鐸的話有幾分可信,便鬆開了手,說:「小輔警,今兒算是給你個教訓,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警察都不是,就別那麼拚命了,該幹嘛幹嘛,別再跟著我找不自在。」
張文鐸感到手上和背上的力道一輕,知道米樂已經放開了他,張文鐸頗為知趣的在地上趴了一會兒才起來,活動了幾下手腕,向四周看了看,米樂已經沒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