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九百八十五大學講師與來自波凱村的少女,赫蘿

第1章:九百八十五大學講師與來自波凱村的少女,赫蘿

我叫羅倫斯,是個穿越者。

我經歷的不是安逸的穿越;不是某天早上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另一個世界;或者被卡車撞死後來到完全不同的異空間。

不。

我是在二零一七年九月十二日上午,給學生們上課時,突然穿越到了怪物獵人的世界,發現自己身處競技場,周圍看台上坐滿歡呼的人群,左手一把刀,右手一面盾,對面是一頭青面獠牙的大熊,正飛奔著向我發起衝擊。

你們可以想象一下。

怪物獵人這個遊戲,我是玩過的;那頭怪物叫青熊獸,這我也知道。

儘管事發突然,我還是設法躲過了它的進攻,並用手裡的片手劍最終無傷擊敗並捕獲了它。

否則我也不可能在這裡和你們講述這個故事了。

我要說的是——我並不想穿越。

我的本名叫楊青。

我用九年時間讀完義務教育,進了市重點高中,考取了當時還算不錯的上游985,並在畢業后出國留學,一直取得博士學位,榮譽回鄉,回到我的大學母校擔任講師。

我的父母身體健康,事業蒸蒸日上,來年還要參與副教授的評比。

我和伴侶張瑤互相真心相愛,我們已經訂婚。

就在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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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媽,穿,越,了。

對不起……

總之,我穿越了。

我想唯一值得慶幸的點是我穿越到一個我所熟知的遊戲世界里。

想當初,在大學的時候,我和寢室小夥伴們人手一台PSP,奮戰在怪物獵人2g的波凱村。

我們用大桶爆彈逃課村3星白電龍、為了造斬魄刀去密林瘋狂挖掘燕雀石、被水龍的異次元鐵山靠折磨到沒有脾氣。

但我們堅持不懈,一直玩到擊敗了最後一頭禁忌怪物——祖龍。

我也並非「遺老」,2g之後每一作我也基本都有玩。

初代才算真打獵、dos才是真生態、2g之後無正統、p3之後無怪獵、3g必定要暴死、4g之後無難度、xx外傳無內味兒……

這種思想是我始終嗤之以鼻的。

這或許和我所學專業有關。

作為一個善於思考的人,我能很清晰地看出這種想法的問題在哪裡:他們割裂了事物之間的聯繫。

現實生活中也有許多人抱有同樣的想法:認為眼下的時代很糟糕,再往回倒退十幾年或者幾十年,甚至一個世紀,才是最好的。

千禧年的孩子們會說以前環境很寬鬆很健康;

九十年代出生的人們會說他們小時候可以天天在電視台看各種日本動漫,而不像零零后只能看喜羊羊與灰太狼和熊出沒;

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們會說他們經歷下海潮,那時經濟蓬勃發展,幹什麼都能掙到錢,不用像現在一樣拚命內卷;

好萊塢導演伍迪·艾倫拍過一部《午夜巴黎》,歐文·威爾遜主演,還有好多美女,瑪麗昂·歌迪亞、蕾雅·賽杜、瑞秋·麥克亞當斯……

講的就是男主穿越到過去的巴黎,遇到他所崇拜的海明威、菲茨傑拉德(《了不起的蓋茨比》作者,劇中由你們最愛的抖森飾演)、畢加索、達利、布努埃爾等人,卻發現那個時代的人們認為十五世紀才是最好的。

由此他意識到,認為「過去比現在好」這種想法不過是基於現實所產生的幻覺,

當下就是最好、且唯一真實的存在。

這是現象學和生存論的解釋。辯證法也很容易說明這一點:一個最簡單的邏輯——如果過去真的那麼好,那它又是怎麼讓現在變糟的呢?

如果古希臘真的那麼好、那麼完美無缺,又是怎樣讓自身覆滅的呢?

如果過去真的那麼棒,那它按理說應該讓它的未來變得更好才對。

所以,最後我們會發現,任何事物內部都蘊含有矛盾對立面,整個世界就是一場物質的正反合波浪式前進、螺旋式上升的運動。這也是我在大學授課的主要內容。

抱著同樣的態度,我堅信我的穿越也不是割裂的,而是一定有前因後果——我不是休謨。

我要做的是找到並弄清楚原因,然後趕緊回到我之前的世界。

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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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處理場地時,我被一旁負責人模樣的傢伙叫走了。

「你打得很精彩,捕獲是個加分項,」他嘴裡叼著煙斗,粗聲粗氣、含糊不清地說,「觀眾呼聲很高……下一場我給你安排彩鳥。」

「我要休息休息。」我假裝氣喘吁吁地說。

他看了我一眼。

「明天下一場。你管夠休息。」說完他就去找下一個出場的選手了。

我坐到一旁的長椅上,終於可以開始捋順思路。

首先,我能聽懂他們說的話。

他們說的就是中文,就連口型都能對上。我不知道咋回事,但這個世界的人們和我沒有語言障礙。

生殖隔離應該也沒有——我猜。我可不想受重傷需要被輸血的時候死於生殖隔離。

其次,我依然穿越進了我的身體。

這聽起來很奇怪。周圍沒有鏡子,但我通過對自己的觀察意識到,我的身體還是我的身體。

儘管穿著最樸素的獵人套裝,我還是能看出,手的形狀我很熟悉,四肢的長度也和之前相同,甚至連右手掌心的那顆痣都在原位置。

剛才戰鬥時沒空細想,現在我仔細觀察了整個競技場和身邊的選手們,心中大致有了結論。

剩下的,就只有一個問題了。

「你好。」我走向一旁穿著轟龍套裝、背著一桿氣派的大銃槍的年輕女性,搭話道。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點了點頭,沒吱聲。

「我們之前見過嗎?你看著有點眼熟。」我試圖套話說。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了。

「我可沒見過你這麼一號人物。」她用和外表不符的清脆動聽的嗓音說。

「這次的比賽什麼時候結束?」我又問。

「你打退堂鼓了?」她看著我的眼睛問,「剛開始第一天怎麼就在考慮結束的事呢?我看你剛剛發揮得相當好呀。」

「唔,運氣成分。」我含混不清地說。

實際上片手劍這玩意兒我總共就用過不到十次,實在是對面的青熊獸打了太多次的緣故。

而且,和一般人的直覺不同,遊戲里的第三人稱畫面轉成現實的第一人稱視角后,反倒更容易躲開攻擊了。

聽了這話,她白了我一眼,沒說什麼。

「你什麼時候上場呀?」我繼續問。我迫不及待想得到點有用的信息——關於我的身份、過去經歷、為何會來到現在這個地方!

「他打完就輪到我了。」她看著場上另一個與新的青熊獸鏖戰的男人說。

「你也打青熊獸嗎?」

她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我說,你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不看比賽規則就來呀?」她大聲說,「我馬上就上場了,你是存心影響我發揮還是怎麼的?」

周圍幾個人都看了過來。我連忙道歉。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臉漲得通紅,低聲說:「對不起……我就是太緊張了……」

「別緊張,」我安慰她,「你的裝備多好呀,青熊獸也沒那麼難打的。」

她彷彿想到了什麼,雙眼突然熠熠生輝。

「能給我提點建議嗎?」她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愣了一下。

「你哪兒處理不好呢?」我問。

「我總是來不及防禦。」她為難地說。

「它出哪一招的時候你來不及防禦?」

「每一招。」她說。

聽到這個回答,我第一反應不是絕望,而是疑惑——這到底是是個什麼性質的比賽,讓這麼個菜鳥來參賽?我對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曾經的身份愈發糊塗了。如果我的身體素質原本可以無傷捕獲青熊獸,又為什麼會和她同場競技呢?

內場的號角聲吹響了。那人艱難擊殺了青熊獸,但自己也渾身是傷地癱倒在地,再也沒力氣了。幾隻艾露貓用擔架將他匆匆抬走。

負責人來到這個女孩面前。

她深呼吸一口氣,喃喃自語:「祝我好運,祝我好運……」

「當它背對著你的時候,小心它的屁股,」我在她耳邊低聲說,「可能會突然往後坐那麼一下。這種怪物就是有這個特點。」

她無動於衷,甚至都沒有回頭。我不知道她聽沒聽見。

比賽再次開始后,見負責人又要走,我連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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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賽場外等了許久,才看到那個年輕女人垂頭喪氣地走出來。

她的裝備已經換回自己的礦石套裝,銃槍也從之前那個豪華氣派的比賽專用武器變成普通到隨處可見的工場製品。

見到我,她毫不掩飾臉上的焦躁。

「你還沒走。」她沒好氣地說。

「我在等你呢。」我說。

「你到底想幹什麼?」

「大致信息我都從負責人那兒了解到了,」我解釋道,「這是個無報酬的比賽,參賽選手來自世界各地,自費參賽,通過場上表現來展示自己的能力,如果被觀戰的各村鎮負責人看上,就會和他簽訂合約,成為那個村子的專屬獵人。」

「恭喜你終於理解了,天才。」她吐槽道。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聽完后你就知道為什麼我一問三不知了。」

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道:

「我失憶了。」

我等了好幾秒的時間,她依然無動於衷。

「你不相信嗎?我失憶了!」我又重複了一遍。

她眯起眼睛打量我,一副捉摸不透的神情。

「你要是想泡我,這招可太老套了。」最後,她開口說。

我沒料到她會這麼想——要不要告訴她這個信息,我是冥思苦想了好久的。

看完她在賽場上的糟糕表現后,才確定她真的是不折不扣的新手。因此也就不會有什麼秘密,我也就無須費心思打探了。

我從來不和不知根知底的人合作,在穿越到完全陌生的世界后更是如此。

我咽下已經到嘴邊的反駁,耐心地解釋道:

「真的,沒有騙你。我真的什麼都記不住了——我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了。我的出身,過去,家庭背景,一概不知。我得了一種非常罕見的疾病。」

我靈機一動,補充了一句。

「每過一段時間,我都有可能會遺忘自己過去的所有經歷。我會突然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不知道的地方,或者正在做一件不知為什麼要做的事。這麼說你懂了嗎?」

其實這都是電影《初戀50次》的情節。女主患上一種短期記憶喪失症,男主不得不一次次重新假裝與她初次邂逅。

我控制自己盡量不去想之前文明世界的一切,專心面對當下的困境,否則,在這麼個連抗生素都沒有的破地方,我怕是活不過下一集。

聽了我的說辭,她顯然還是不太相信。見她要走,我連忙上前攔住,幾乎是開始低三下四地懇求:

「再多陪我一會兒,可以嗎?至少讓我掌握到必要信息!我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呢,」我氣急敗壞地說,「我都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哪兒,我是從哪個地區來的,我又不能問那個負責人——求你了,拜託,幫幫忙,好不好?交個朋友!我保證不會把你忘了的!」

或許是這句話把她逗笑了,她停下腳步,語氣也緩和下來。

「你現在還記得什麼?」她問。

「一概不知。」我坦言。

「但你還會說話。」

「是。」

「而且,你還記得怎麼狩獵。」她若有所思地說。

「沒錯,」我只能順著她的意思往下走,「好像是一種刻在DNA里的本能……狩獵,使用武器,做飯,洗衣服,砍柴,這些基本的生活技能我都是會的。」

「你說刻在什麼裡面?」

「刻在——」

我停住話頭。

「沒什麼。」DNA這個詞她當然是不可能懂的。

「你這個病還真的挺不好辦,」她皺起眉頭看著我說,「我覺得我們需要發明出一種暗號,或者把這些東西寫下來,防止你下次發病的時候不認識我了。你可以寫日記,不是嗎?把我寫進去,這樣下次你再發病,我就直接讓你看你寫的東西……」

「是個好主意。」我無奈地說。我可不能現在給她保證再也沒有下次「失憶」了,說了她也不會信的。

「那麼……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了?」她顯得依然難以置信,「你不是在騙我吧?」

「真的不記得了。」我真誠地說。

「你的朋友呢?你沒有朋友嗎?」

「應該是沒有,」我拿不準地說,「有我也不知道呀,我真的什麼也記不住了。」

「那你是怎麼一個人到這裡的?」

「我也不知道呀!」我急了。

「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她也提高了音量,大聲嚷嚷道,「哪有人一上來跟一個陌生人說自己失憶啦?什麼都記不住啦?剛剛你不是還表現得挺正常嗎?」

「你以為我想嗎!」我忍不住大吼,「我他媽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從我的角度看,我就是莫名其妙出現在這麼個地方了?」

她被我吼得愣了一下,隨後回敬道:「你就是個瘋子,你應該待在瘋人院里。誰把你放出來了?」

「就連這事,」我苦澀地說,「我也不知道。」

她難以置信地嗤笑了一聲。

「你說你得了一種失憶症,可這種症你倒是記得很清楚。」她看著我說。

「聽我說——我也是個有思維的正常人,好嗎?好吧,不是正常人,」看到她揚了揚眉毛,我改口道,「但我不是個傻子。我不會什麼都忘記的,而且我顯然是很久沒有犯過病了。我現在很無助,只是求你幫個忙而已。如果你不願意,完全OK,好嗎?你可以現在就走開,我又不會綁架你,或者糾纏不清什麼的。我再找下一個人幫我就好了。」

她沉思著。

我知道這些話沒什麼說服力,可我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誰知,正當我準備放棄時,她居然同意了。

「我知道去哪兒能找到你的個人信息。」她說。

她帶著我回到會場,問那位負責人要了一份我的檔案。

「真是對不起,有些信息他可能填錯了。」她撒謊道。

負責人不情不願地從一大摞文件里慢悠悠地翻找出我的那份,臨走時還毫不掩飾地給了我們一個眼色。

「我看看……喏,在這兒,」她指著個人信息那一欄,「你叫白,來自……你沒有寫。你居然選擇把自己的出身隱藏了。你是怎麼回事?」

「我叫白??」我厭惡地喊道。這算哪門子的名字?真就新手小白是吧?

她苦笑了一聲。

「看來你真的失憶了。你就這麼不喜歡這個名字嗎?」

「我忘了問,」我突然想到,「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赫蘿。」她說。

「赫蘿?」我忍不住再次發出驚呼。

她疑惑地看著我,眼裡多出一絲警戒。

「是啊,」她試探地說,「有什麼問題嗎?」

我搖搖頭。我得學著適應這種生活,不能遇到什麼就一驚一乍的。不過,這個巧合也未免太……

「你肯定沒聽說過《狼與香辛料》這本小說,是不是?」我不抱希望地問,「裡面的女主角就叫赫蘿。」

「沒聽說過。」她搖搖頭,「你不是失憶了嗎?」

「對,我是失憶了,但我又不是失智了。我不是傻子。這些東西就是閃回性地在我腦子裡蹦出來,你懂嗎?」我煩躁地說,「我也不知道我怎麼還記得這些,我們可以當成線索。」我哄騙道。

「你上次失憶是什麼時候?」

「就剛剛,和青熊獸戰鬥的時候。」

她仔細地打量著我,彷彿要從我的瞳孔後面看出另一個人來似的。

「我好怕和你說著說著話,你就又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她說。

我們一起往下瀏覽我的個人檔案。

身高和體重肯定不是國際單位了,年齡倒是沒變,還是三十歲,看來怪物獵人世界的時間流逝和現實世界是相同的。

不,我已經不能用「現實世界」這個詞——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就已經是現實了。

「你的慣用武器是片手劍、長槍和狩獵笛,」她往下讀著,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這倒是挺有意思的。你倒是很潮流嘛!」

「奇怪了,」我疑惑地說,「我擅長的明明是太刀、輕弩和操蟲棍來著。」

「啊?不會吧?」她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嫌棄。

「怎麼了嗎?」

「這不是排名墊底的三種武器嗎?反倒是你填的這三個,現在使用率高居榜首呢。」

聽了這話,我開始糊塗了。

就我所知,在我原本的世界中,太刀是絕對的熱度王呀,反倒是長槍和狩獵笛幾萬年沒人用。

不過,真實的怪物獵人世界和遊戲不同,這很正常,我便沒有深究。

「我可能是想給觀眾留下個好印象吧。」我翻看著個人檔案,拿不準地說。

「唉,剩下的都沒用。結果到頭來,你居然隱瞞自己的出身地,」她說,「我們現在只知道你的名字叫白,這有什麼用呢?你就不能再想起來點什麼?」她看著我,「你自己的武器在哪裡?」

見我露出迷茫的神情,她無奈地嘆了口氣,領著我來到武器存放庫。

地上擺著一個個大籃筐,我們沒多久便找到上面寫有「白」這個字的籃子,裡面居然是——片手劍。

赫蘿扭頭看著我。

「我也不知道,」我說,「你別這麼看我。我真的不擅長片手劍。」

「我的意思是,」她把腦袋歪向一旁,「快點去拿上,我們好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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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趕在天黑前抵達了鎮內的酒館。

路上,我從赫蘿口中得知了一切必要信息。

這裡叫拉夫港,位於伊比利亞大沙漠中,是最近幾年極速擴張的新興城鎮,正享受著經濟正增長帶來的人口紅利。

我們現在的時間點是第三紀元520年的6月25日,昨晚剛剛結束比賽開幕式。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來自世界各地的獵人們白天會在鬥技場盡情展示自己的能力,夜晚則會聚集到港口酒館開設宴會、交流情報、結識夥伴、通宵暢飲。這是歷來的規矩。

「我還沒問,你是哪兒的人?」點完餐后,我問赫蘿。

「我們那兒是小地方。」她局促地笑了笑。

「告訴我嘛,我的出身可能還不如你呢,最後發現。」我開玩笑道。

「我老家是波凱村。」她說道。

我心裡一驚,表面上卻努力裝出毫無波瀾的樣子。

這個雪山村我可太熟悉了,那裡的一切一切我都熟記於心,簡直稱為我在怪物獵人世界里的故鄉也不為過。

說著奇妙語言的村長,領子拉老高的貴族貓,那顆巨大的燕雀石,貓貓廚房,獨屬於我的農場,那把巨大的劍,以及在草叢裡捕捉一整天也刷出不幾隻的殺人蜂幼蟲——為了儘快製造飛龍刀【紅葉】所必須的素材之一。

赫蘿從名字到故鄉都給我難以言表的親切感,望著眼前這個女孩,我竟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為好。

「謝謝,就放在這裡吧……」她對侍者說,接下兩大杯冒著氣泡的啤酒。

「沒想到你酒量這麼好!」我說。

我伸手要拿一杯,卻被她一巴掌拍了回去。

「想什麼呢,你明天還要比賽的,」她從容地說,「這兩杯都是我的。」

「那我喝什麼?」

侍者又端下來一杯顏色詭異的爽口飲料。

「喏,裡面加了活力劑和補品,可能還有一點點的曼陀羅——這一杯可不便宜呢。就當我請客啦。」

我不放心地湊上前聞了聞,喝了一口。

呃——!

現在我可以拍著胸脯擔保,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嘗過怪物獵人遊戲里那個黃色圖標的小藥劑究竟什麼味道的人了——有點像佳得樂,混雜了紅色尖叫、嶗山聖水和白花蛇草水的感覺。

簡而言之——簡直難以下咽。佳得樂的味道完全被毀了。

「哈哈哈哈哈!」看到我難以描述的表情,赫蘿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

「你喝過這玩意兒嗎?」我痛苦地咧著嘴問。

「你果然是失憶了,」她咯咯笑道,「敢這麼猛灌一口的人可不多啊。」

這就已經跟我鬧起惡作劇了,我心想。

她看起來非常年輕,把頭盔摘下來后就更年輕了,簡直像個剛脫了稚氣的孩子。不知怎的,她的面相和眼神也有點像那位「賢狼赫蘿」——尤其是棕色頭髮和紅色眼眸。

「你今年幾歲了?」我忍不住打聽道。

「不告訴你!」她朝我吐了吐舌頭。

「好吧,好吧……」我無奈地拍拍手,小心翼翼地挑選著措辭,「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我腦子裡真的保留了一些關於波凱村的記憶。」

赫蘿瞪大了眼睛。

「真的嘛!」她興奮地大喊道。

「只是一些我曾聽過的傳聞,」我連忙說,「我只記得一些片段。你總不至於要我把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吧?」

「那,快快,給我說說。」她忙不迭地催促我。

「比如那個獵人,你記得嗎?從雪山上掉下來,被你們村裡的獵人救走了那個,」我試探性地問道,「後來他不是解決了你們村裡的轟龍危機嗎?還用大鳴袋炸開了他的農場,發現冰窟里凍著一把特別巨大的大劍,是用黑龍的素材做的……」

赫蘿越聽表情越不對勁。我索性閉上了嘴。

「怎麼了嗎……?」我迷茫地問。

她臉上帶著一種捉摸不透的表情。不是提防,不是警覺,也不是懷疑,不如說是人在聽到自己理解不了的東西時,才會展露出的混雜著無知和驚詫的特有神情。這反倒把我嚇著了。

「我說錯話了嗎?」我不安地說。

「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她低聲問。

「知道什麼?」

「那個傳說中的獵人啊,」她說,「在波凱村他可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傳說呢!你從哪裡聽到的?」

「我實在是忘了,」我的大腦飛速運轉著,思考如何找補,「也許我曾經去過也說不定?不過我想應該是聽人說的。」聽到前一句話,她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我連忙說。

「你還說你去過,」她喝了一大口啤酒,「我看你不光是失憶,腦子都快壞掉了。」

「為什麼?」

「你怎麼去?你要回到過去嗎?」

「過去?」

「是啊,這都是那場『大災變』之前的事了,」她看著我的眼睛說,「第二紀元就是在他們手裡終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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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獵:生命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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