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身份
十八點四十分。
結束了對其他員工的問話,萊斯將其他警員打發走,將卡西迪單獨留在已經空無一人的辦公廳。
「如你所見,你之前提過的那個人確實在我們這裡報過案。」萊斯在手機上快速地輸入著,而後將手機扔給卡西迪,後者一把接住瀏覽起來。手機上是三個月前的新聞快訊,「震驚!妻兒離奇失蹤,男子竟...」標準的新聞標題毫不掩飾地彰顯著對曝光度的渴望。
「但是我們接到報案沒多久,那家的男人,就是班迪·卡爾曼,也突然消失了,當時這起案子由我主辦,儘管我們搜尋了很長一段時間,用上了各種方法,最後也只得按懸案記錄。」
卡西迪默默地聽著警長的陳述,心中卻有另一個猜測。
「但是你將其他人打發了出去。」
萊斯點點頭,接著說:
「是的,事情沒那麼簡單,我們本以為這一家人是被仇敵謀殺,但是所有線索都中途斷掉了,在結案不久后,局長找到了我讓我接一通電話。」
「我本以為是上級懲訓我辦案不力,畢竟一家三口憑空消失這事一點都不小,但是電話中的人,他的身份我不能言明,卻要求我儘快按下相關事端,讓這起案子埋沒在時間的沙礫中。」
萊斯點燃了一支煙,煙霧在面前繚繞著。
「但同時他也給了我一個指示,要求我了解到和班迪·卡爾曼這個人相關的任何線索及時上報,但不能使用任何主動手段。」
他看向卡西迪。
「紐曼先生,現在輪到你講故事了。」
卡西迪並沒有多加猶豫,將自己這將近一周經歷的一切詳略得當地講述給警長,包括班迪的健忘症、給自己的來信、最近的聯繫以及相關種種。
「萊斯警長,這便是我全部的故事,現在我已經走投無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孩子自身的思維徹底消散,而我卻在周圍障礙的限制下寸步難行。」
香煙的火星隨著男人的呼吸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室內沒有開燈,彎月已然接替了耀日的崗位,將反射光投射在窗邊的地面上。
「對於這件事,我沒有任何的決定權。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更何況你所說的什麼全概率周轉技術、什麼精神世界的旅行、什麼記憶植入、什麼襲擊者,我都未曾見過任何哪怕有一絲關聯的現實事物,而且,你的故事中還有一個無法解釋的邏輯矛盾。」
「你之前說你只住了一個月就出院了,但是班迪卻持續十個月每個月給你發一封郵件,而從我之前的記錄,失蹤報案時,也就是三個月前,班迪在警局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卻從未間斷給你發郵件。」
「那麼他一直給你發郵件的動機是什麼?假設他是無辜的受害者,他卻隱藏了自己的行蹤;假設他被尚未發現的嫌疑人一併殺害,那用他的賬戶向外傳遞任何信息都對嫌疑人不利;假設他是殺害家人的兇手,同樣會回到上一個邏輯。」
頓了頓,煙頭被用力在煙灰缸中按滅。
「卡西迪·紐曼,我有理由懷疑你與嫌疑人有脫不開的關係。」
面對突然的指控,卡西迪有些慌亂,事情並沒有按他預料中那樣發展,但很快他穩住心神重新開口:
「警長,沒有逮捕令你什麼都不能對我做。」
挑釁般的言語明顯激怒了面前的男人,但很快他的怒火又被另一句話澆滅。
「班迪·卡爾曼和傑西·斯坦森,
我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
月亮升到正當空,秋夜冷風捲起枯黃破敗的落葉逐漸遠去,相反方向一連串引擎的轟鳴聲傳來,剛剛收到消息的卡西迪和萊斯走到警局外,儘管衣物並不算薄,但風帶過的寒涼還是讓卡西迪打了個噴嚏。
要說到傑西的身份,卡西迪也僅僅是猜測,這一切的關聯都來自於昨天電腦上郵件的附帶照片,他不知道那是一個不明顯的暗示亦或是僅僅一個不帶思想的動作,-但是筆記本仍然被接住並放回了長桌上。
卡西迪又想起了那個夢,那個他正經歷某種實驗,或者說某種創傷的夢,那個夢也是他唯一沒有提起的事件。不少細節仍然歷歷在目,四處走動穿著白大褂的人,稀奇古怪的設備,嘈雜的話語,某些短小的音節,以及來自頭部深處撕心裂肺的疼痛。
「提高玻色濃度...」嘴唇微動,夢囈般的呢喃吸引了一旁警長的注意,沖他搖了搖頭,卡西迪繼續回憶著。夢中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實,以至於他難以分清那是否真的是夢,而所處又是否是真實,但是他卻想不起是如何擁有了那樣真實的夢境,每次延伸至意識最深處的記憶線條都會在一個固定的節點被無聲無息地切斷,那記憶彷彿被存儲於與周圍相隔的不同世界,拒絕著周圍一切試圖訪問的神經元和它們綿延不絕的軸突。
引擎聲弱了下去,借著尚未完全熄火的轟鳴機器,幾支小隊規模荷槍實彈的士兵先行從貨運卡車中湧出,待到雜訊消失,街道恢復夜晚應有的寧靜時,士兵們已經完成了對周圍環境的檢查,成三列縱隊立正站好。一人從他們中走出,更為正式的著裝和與他人不同的肩章聲明著他與眾不同的身份。
來人在二人面前站定伸出右手:「萊斯警長,紐曼先生,鄙人普萊斯,本次行動總指揮兼行動隊長,共率SAS空降特遣隊隊員15名到位。」
一行人魚貫而入進入局內,周圍的居民樓沒有一盞燈亮起,只有一隻飛掠過的鳥雀注意到了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