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一個怪圈

異潮夜中。

一團煙火在夜空中升騰而起。

當瑪麗號緩緩駛過斯克林的哨塔。

前方便隱隱約約出現了一面異常高大的城牆。

那城牆最高的地方足足有十米高，矮的地方也有六七米左右，起起伏伏，就像一個頑劣的孩童，在地上歪歪扭扭的畫了一個圈。

而那些倖存者就是被困在圈裡的螞蟻。

它們因為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所以到死都走不出去。

「如果現在還是白天，你看到斯克林的這條防線，會讓你更加震撼。」

「或許吧。」

杜維有些不以為意。

他原來的世界，已經是2077年了，無論是科技還是文明，都相對於這個世界要更加進步。

只是十米高的城牆而已，還沒有那座城市廢墟里的建築高大。

怎麼可能讓他覺得震撼呢？

烏鴉自顧自的說道：「我第一次來到斯克林的時候，差點被嚇尿了，我頭一次看到這麼高大的建築，和我原來待的那個小型庇護所比起來，簡直是皇帝和乞丐的差距，你知道嗎，聽說十年前，斯克林這裡足足生活了近四萬人之多。」

杜維隨口說道：「四萬人的確很多，十年過去，這裡的人口應該更多了吧？」

「不，現在可能只剩下一半人了。」

「那些人去哪了？死了？」

「喏，都在那裡面。」

烏鴉有意和杜維緩和關係，便指著越來越近的高大城牆說道：「怎麼樣，感受到這條防線的偉大了嗎？足足犧牲了兩萬人才將它建造了出來，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奇迹了。」

杜維眯了眯眼睛。

第三隻眼睛在胸口睜開，充斥著惡意的視線直接將那堵高牆看了個清楚。

完全是由石材和某種落後土水泥建造而成。

並沒有任何異常的能力。

杜維皺眉問道：「這樣的奇迹有意義嗎？難道監管者認為建造這樣一堵牆，就能將那些危險全都擋在外面？」

烏鴉怪叫道：「怎麼可能，這堵牆是為了擋住那些普通人的，不然的話，難道要我們這些眷屬者去種地，親手養活自己嗎？」

杜維一陣啞然。

良久才笑著說道：「我以前的確是這樣的，不過那時候我還只是個穴居人。」

「但你現在是眷屬者了。」

烏鴉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們，就應該高高在上。」

杜維坦然接受：「是的。」

這個世界和他沒有什麼關係，因此，他也懶得會考慮普通人如何，那實在是太費腦子了，況且有些東西是公平的。

無論是普通人還是眷屬者，大家都只有一條命而已。

活著，都挺難。

這時候。

瑪麗號在一扇大門前停了下來。

那大門上懸挂著一個雕像。

但無論杜維怎麼看，都無法看清其真正的模樣，似乎這東西每時每刻都在產生新的變化一樣。

一個警惕的聲音在瑪麗號的上方響起。

同時，一道燈光也照了下來。

那光很刺眼。

杜維不由眯著眼睛，用手擋在眼前。

「是瑪麗號？奧巴夫呢？」

那個聲音很沙啞，好像是一個老人。

瑪麗號上。

倖存的七八個人都來到車頭的位置。

烏鴉大喊道：「奧巴夫已經死了，剩下的人都在這裡了，劉先生，請你讓我們進去。」

那個叫做劉的老人警惕的道：「現在是異潮夜，烏鴉，沒有監管者大人的允許，我不會讓任何人進入斯克林。」

烏鴉表情難看，說道：「那最起碼讓我們進入車站吧，監管者大人的貨可還在車上呢。」

瑪麗號的作用，就是在各個庇護所之間來往，承擔著資源交易的目的。

但那個叫劉的老人卻沒有直接回應。

似乎和其他人在溝通著什麼。

過了許久，才開口道：「你們可以到車站，但得接受檢查，我們要確保你們都是乾淨的。」

烏鴉鬆了口氣：「當然可以。」

……

很快，瑪麗號便駛入了斯克林內。

穿過那堵高大的城牆。

杜維這才發現，原來斯克林內還有著一道城牆，城牆內到處都是低矮的建築，髒亂不堪，鱗次櫛比的交錯在一起，簡直都不像是人住的。

甚至……

杜維還看到一具光禿禿的女屍，像是丟垃圾一樣被人丟到了角落裡，一條野狗趴在屍體旁邊，正對著屍體大快朵頤。

但下一秒。

那條野狗就突然狂吠了一聲，甩著腦袋掙扎了起來。

「哈哈，抓到你了。」

一個穿著破爛衣衫，頭髮光禿禿的男人抓著一根被塗黑的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正套在那條野狗的脖子上。

男人死死掐住那條野狗的脖子，抓起一塊石頭就要砸下去。

但突如其來的瑪麗號，卻讓那個男人楞了一下。

男人回過頭。

杜維便看到了一雙兇殘的眼睛。

後者立馬惶恐了下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而那條野狗則趁機跑了出去。

杜維扭過頭。

那個男人才發瘋一樣的朝逃跑的野狗追了上去。

「到了。」

烏鴉大聲喊道：「所有人下車，接受檢查。」

瑪麗號在一個不像是車站的車站停下，這裡還停靠著許多輛蒸汽火車，多了一些文明的氣息。

在這裡。

幾名穿著尼龍材質衣服的眷屬者，目光警惕的看著杜維等人。

隨後，杜維便被帶進了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里，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面容蒼老，年紀約莫五十多歲，在這個時代應該算得上是高壽了，看膚色，似乎是個亞裔。

另一個人則是一個身材火辣的白人女性。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杜維，便指著身前的一面兩米高的鏡子說道：「你，脫光衣服，站到鏡子面前。」

杜維看了看那個女人，又看了看那個老人。

他的表情有點複雜。

雖然到斯克林之前，烏鴉就已經說了檢查的流程，但他心裡還是有點抵觸。

但很顯然。

對方那警惕的目光，根本不給杜維選擇的權利。

「快脫！」

「好吧。」

杜維深吸一口氣，脫下了身上的衣服，站在了那面鏡子前。

但詭異的是，那面鏡子里卻沒有杜維的身影，有的只是一團朦朧的黑影。

緊接著。

一隻有著碧綠瞳孔的眼睛從黑影中睜開。

那目光，充斥著濃濃的惡意。

隨後，連黑影也發生了變化，一下子像是墨水一樣鋪開，然後逐漸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男人的模樣。

那人便是杜維。

杜維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十分警惕。

下意識的進入了陰影化之中，第三隻眼睛也猛地睜開，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鏡子。

「別緊張。」

那女人冷淡的說：「只是正常的檢查而已。」

杜維這才勉強點點頭。

剛剛，他有一種自己從裡到外，都在這面鏡子前暴露出來的錯覺。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女人仔細的觀察著鏡子里的杜維，同時用紙幣記錄著什麼，一邊記錄，還一邊觀察杜維的身體，就好像要找出什麼不同一樣。

過了許久。

才說道：「好了，穿上衣服吧。」

杜維點點頭，趕忙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在了身上。

同時，那女人對一旁的老人說道：「劉先生，接下來就交給您了。」

杜維一邊穿著衣服，一邊皺眉問道：「什麼時候，斯克林的檢查流程這麼麻煩了？」

那叫劉的老人瞥了杜維一眼，略帶冷淡的說道：「這是異潮夜到來之前，監管者大人親手下的命令，尤其是像你這種第一次到斯克林的陌生面孔，必須要嚴格檢查，否則的話，誰知道你是不是那種沒有影子的人。」

說這話的時候，還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杜維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