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獄中壓迫
就在三人喝粥的同時,一名囚犯湊了過來,坐在三人身旁,此人骨瘦如柴,臉頰深深凹陷,腳上的腳鐐伴隨著他走來之時,不斷做響。
孫根源看著此人,眉頭微皺,不明他為何而來,就在這時,那人沖著孫根源緩緩開口:
「我叫溫傑,你的事迹我們都聽過了,是個漢子,這個典獄長心胸狹隘,其實我們一眾囚犯早就看不慣了,他自己沒去過沙場,卻總喜歡以各種方式,侮辱曾經血染沙場的將士,你們兄弟幾人能動用關係,把他調走么?」
孫根源一飲而下,輕輕放下破碗,沖著溫傑回道:
「不是我等不願,實為身在獄中,我等皆無差別,不願再生禍端,靜待時至出牢。」
溫傑看著孫根源,心裡有些失望,卻也深知,他確實無法動用權貴,自己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午飯之後,犯人有著半個時辰的休息,所有犯人走到陰涼處避暑,孫根源幾人,也來到牢房前的一處石頭上坐下,這時過來一名青年囚犯,走到孫根源面前,沖著他拱手行之軍禮:
「三公子,我曾是遙城之軍,名為曾慶,後來被分申城,因為一次出戰,誤傷百夫長,判此勞教六年,我等銘記之前孫將軍的恩情,知道您為了替他證清白,才被判來比,心中敬佩。」
聽到如此,孫根源急忙起身,來到曾慶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沖著他安慰的說道:
「曾慶,亂戰之時,誤傷己方,時有發生,你知錯能改那便是好兵。」
說罷,孫根源調整著曾慶手上行禮的動作,並加以整改,兩人一時有說有笑,互相行禮。
而兩人互相行禮的動作,卻被此時高牆之上的田順典看到,冷笑一聲,隨即,他沖著一旁獄卒下令,懲罰曾慶傍晚時,手行軍禮直到第二天,不可肆動。
傍晚,雨水如注,順天而降,獄卒將所有犯人送回各自的牢房,而此時牢場空地處,卻有一人被帶到風雨交加的空地上,讓他行著軍禮。
典獄長這一舉動,無疑是對孫根源的警告。
夜晚,傾盆大雨並未停止,曾慶被凍的瑟瑟發抖,看著從天而降的雨水,他的眼淚流了出來,而此時隨著雨水澆下,他的臉上已然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悲傷的淚水。
就這樣傻傻的望著幽暗的夜空,曾慶有些迷茫,他張開口,雨水便快速的滴落到他的嘴裡,沒有味道,卻似有一點苦澀,吐出一口雨水,曾慶嘴裡緩緩低語:
「這雨生於天,死於地,中間的過程便是我吧。」
曾慶似在自言自語,說完,閉上了雙眼,手上用力保持著軍禮,硬生生挺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出操,雨水未停,因為典獄長沒有發話,就是說明他沒有免除對曾慶的懲罰,一眾犯人躲在牢房屋檐下,注視著在雨中瑟瑟發抖的曾慶。
走出牢房的孫根源,看到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
頂著雨水,孫根源跑到曾慶身旁,看著此時仍在瑟瑟發抖的曾慶,心中愧疚,孫根源扶著曾慶,雨水不斷的打在他的臉上,他沖著曾慶心疼的喊道:
「曾慶,把手放下!現在就回去休息。」
曾慶聽罷,顫抖的手,才輕輕的放下,就在這時,獄卒頂著雨沖了過來,拉開孫根源,阻止著他的行為。
孫根源轉頭看著兩名獄卒,沖著他們喊,也似在沖著田順典喊道:
「根據我朝律法,囚犯的懲罰時間,不可超過第二晨起床之時。」
孫根源的聲音淹沒在雨中。
獄卒絲毫沒有理會他的話,舉起手中棍棒,向著曾慶便要打下去,看到如此,孫根源心氣已上,伸手抓住獄卒手臂,讓他下落的棍棒停在了半空。
就在這時,徐福和張民才被放出牢房,看到此景,沖了過來,大片獄卒也聚集而來,由於食不果腹,幾人身上無有多力,很快,孫根源三人便被獄卒打翻在地。
此時,一聲哨聲響起,打破了混亂,典獄長田順典帶人趕了過來,他來到孫根源身前,看著三人被打的跪地不起,沖著孫根源吼道:
「我告訴你,你現在不是什麼將軍之子,也不是那武科狀元,在這裡,你要清楚你的身份,你剛才的行為已經隸屬毆打獄卒,必須要接受懲罰,如果不是皇上親判,現在你早就是一具白骨了。」
說罷,田順典轉身而回,獄卒也將一眾囚犯再次帶回牢房。
在泥水中的孫根源慢慢站起,扶起徐福二人,站在如注的雨水中,那傾下的雨水不斷的擊打在三人的臉上,此刻,他真的明白了什麼,抬頭頂著落下的雨水,望著似乎無窮無盡天空,孫根源口中輕道:
「這如漆的白晝之雨,卻如冰山一角顯露於我等,爾等不會知曉,這雨水在停下之後,會有多少........」
「腳下的渾濁泥水,原來我們只看之其表,看不底........」
第二天,陰雨散去,晴空萬里,牢場中放著一大堆山石,早上的晨光如期而至,卻透不過牢房,一眾囚犯出操之時,來到了牢場之上,看到正中放著一大堆山石,不免有些疑惑。
這時,一名獄卒傳達著典獄長的命令,說是為了懲罰孫根源,要讓他一個人,把這足足有一人來高的零碎山石,扔到遠處的淺坑中,兩處相隔足足有幾十米遠。
聽到如此,徐福和張民便要來幫,孫根源讓二人在原地等待,自己邁步走向山石,就這樣,數百名囚犯圍著山石堆和淺坑,坐了下來,大家等著看孫根源搬石頭。
因為,這就是今天的熱鬧。
很多囚犯認為,孫根源搬走幾塊石頭便會放棄,還有人,直接出言嘲諷孫根源,是未經沙場的乳臭小兒,搬兩塊石頭就會向田順典低頭求饒。
在眾人的不斷詆毀,嘲諷中,果然,孫根源因為無法凝聚成氣,腹中無食,失力的他很快便汗流浹背,看到如此,徐福趕忙跑上前,勸孫根源喝口水,孫根源拍了拍徐福肩膀,並未接過,沒有停歇,繼續搬著山石。
他一步一晃,每一步都好似要摔倒一般,卻每一步又堅定向前。
孫根源的固執,引發了更多犯人的嘲笑,他們認為孫根源此舉真是不自量力,別說是他,就是他們其中任何一人,也頂不住如此之多的山石,何況他才是一位年芳十八的少年。
很快,很多囚犯當著孫根源的面開設賭局,以一比十的賠率,賭他堅持不到最後,孫根源抬著山石,緩緩向著淺坑走去,他掃過一眾囚犯那輕蔑、嘲諷的臉,並沒有把他們的賭注當回事。
在日頭不斷的高升下,汗水濕透了囚服,孫根源緩緩脫去上衣,身上的傷疤盡顯於背,讓一眾囚犯看到,瞬間啞口無聲,他們不知道,這隻有十八的小子,為何渾身會有經歷過戰場才會留下的傷疤,牢場之上,再沒有了嬉笑聲。
孫根源在筋疲力盡的邊緣,仍舊不斷的搬著山石,哪怕手掌已然磨破,血水粘在一塊塊破碎的山石之上。
孫根源的一身傲骨,和壓不垮的堅韌意志,在無形中打動了一個又一個的囚犯,看著孫根源抱著山石,步履闌珊,卻從未放下一塊山石,每一塊都放在淺坑之上,原本囚犯們的冷嘲熱諷,逐漸變成了加油鼓氣。
剛開始對孫根源有些失望的溫傑,此時高舉雙手,沖著孫根源高喊:
「加油,孫根源!」
隨著他的高喊,囚犯們紛紛鼓勵著孫根源:
「加油啊!」
「我們相信你能做到!」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不斷激勵著孫根源。
就連看守的獄卒,也被這股能量點燃,和犯人站在一起,默默的為孫根源加油。
隨著時間推移,孫根源用盡全部力氣,終於搬完了最後一塊山石,渾身無力的他,瞬間癱坐在地,靠在石頭上,徐福二人急忙跑過來,給他遞著水。
此等搬動山石之行徑,孫根源給所有犯人,做了一個很好的榜樣。
因為他們常年在牢獄,迫於典獄長權威,這等精神早已經消磨殆盡,此刻已然被孫根源點燃,全場囚犯都在為他歡呼,就像剛剛打贏一場勝仗一般,眾人圍在孫根源身旁,將他高高舉起。
這一幕,讓一直在高牆之上觀看的田順典憤怒不已,他當即轉身,生氣的沖著獄卒說道:
「去,再傳吾令,讓那孫根源把山石,再給我搬回原處!」
「是!」
獄卒知道,這是田順典故意刁難孫根源,但他沒辦法,只能下去繼續傳令,小跑到牢場,獄卒吹響哨音,囚犯聽到,慢慢將孫根源放下,然後看著獄卒,獄卒大聲傳遞著田順典的命令。
一石激起千層浪,囚犯們紛紛為孫根源打抱不平,而在石堆前的孫根源,卻一句話也沒說,望了一眼高牆,他明白,典獄長是想讓他認輸。
孫根源沒有屈服,即便自己已然筋疲力盡,他還是站正身軀,轉頭抬起山石,一塊接一塊的往回搬著石頭。
這一行徑,無疑烙印在了眾人的心中,此刻的孫根源,沒有一位囚犯敢嘲笑了,因為,他做到了他們都會為之放棄的事。
直到黃昏時分,最後一塊山石被搬回原處,孫根源搖搖晃晃的身形,依舊沒有倒下,他再一次用實力打了田順典一個耳光。
晚上,等孫根源被帶回牢房的時候,長長的牢房過道,響起了奇怪的聲音。
「鐺鐺鐺鐺」
那是銘牌不斷敲打牢柱的聲音,聲音由遠至近,不斷擴散,獄卒紛紛走出,查看情況。
原來,這些聲音,是所有犯人用自己牢房的銘牌,整齊劃一的敲打著牢柱發出的聲音。
他們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著對孫根源崇高的敬意。
而這件事,很快便傳到了田順典的耳中,讓他聽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對著孫根源恨的咬牙切齒。
田順典慢慢坐到刑案前,看著手中的銘牌,上面清晰的刻著孫根源三個字。
「砰」的一聲。
銘牌被重重的拍在刑案之上,田順典沖著孫根源所在的牢房方向怒道:
「好一個孫根源,在我的牢場得人心,你也配,就算皇上欽點的罪犯不可一月之內枉死,但是折磨你的方法,我田順典有一百種,我就不信你不會臣服在我的腳下,我要讓你記住,在這個牢場,你們只是一群一擊即散的沙場罪兵,唯我田順典才是天!」
說罷,田順典嘴上冷笑,轉身去往房間,入榻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