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利息殺手
要打持久戰,意味著陳耳東要準備十二萬。
他的執念是要保住房子,因為兩次抵押所產生的貸款額已經使房產的剩餘價值所剩無幾。
最終,他把房產抵押給了馬哥,而他手裡的錢最多堅持兩個月的利息,到了第三個月便會彈盡糧絕。
很快,兩個月過去了,貸款還是沒下來。
這兩個月里,李文沒有再迴避陳耳東,而陳耳東也不敢像之前那樣天天下催命符,反倒是好言好語以禮相待。
陳耳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完全沒有了昔日的風趣幽默,身邊的幾人感受明顯,可每每問他,他只是說做餐廳太累。
親力親為做餐飲,的確很辛苦,這是他們在做格里芬時不曾有過的體會。
陳耳東口頭上的累和反映出來的累,杜宇和饒正智感同身受,所以這段時間,大家每天忙完餐廳的工作,很少有精力再去彼此關心,每天下了班回家,倒頭就睡。
陳耳東聯繫過付華勇,可打電話的那天,付華勇正在醫院。
「不嚴重吧?」陳耳東問。
「腦梗,我也不太懂,但醫生說有可能會長期卧床,需要一直有人護理。」付華勇語氣低沉,躺在病床上的是他父親。
陳耳東沒有開門見山就問付華勇還錢,照常寒暄了幾句,可就這幾句便得知了付華勇父親生病的事。
「東子,找我有事?」付華勇問。
「沒有沒有,就是好久沒見面了,本來想說約你來我店裡吃個飯,開業這麼久了,你一直沒來過。」
陳耳東不願再問他錢的事,付華勇家裡什麼情況他心知肚明,涉及到的手術以及後續的費用,已經夠他傷腦筋了。
「對不起啊東子,你開業的時候正好我在忙,想著忙完這段兒就來看你,結果我爸這又突然倒了,我實在是顧不上。」付華勇回道。
陳耳東這段時間的精神狀態異常,老實如付華勇所說的話,他都懷疑真實性,他順口說了一句:「我一會兒來看看你爸吧。」
「不用,他現在不能說話,意識還沒恢復,你來了他也不知道。」付華勇勸道。
「沒事兒,你爸生病了,我也該來看看。」陳耳東的意圖付華勇當然不知,反而感動他有情有義。
「那你非要來,就千萬別帶東西,他看不見也吃不著,帶了是浪費,我一會兒把醫院地址和病床號發你。」
這番話,令陳耳東不再懷疑,此時的他,心裡只有續貸和利息,真要去看望付華勇的父親,他一點都不想。
結果,付華勇等了好幾天,都沒在醫院等到陳耳東。
付華勇當然不會怪他,只是覺著有些奇怪。
他有想過陳耳東會不會因為錢的事找他,如果陳耳東真的提到了錢,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父親的手術費、住院費和護理費,付華勇已經難以負擔,二妹雖然參加了工作,但工資很低,小妹在念大學,不但幫不上忙,還得找付華勇開支生活費。
作為陳耳東的枕邊人,葉栩的感受則更加明顯。
陳耳東忽然開始省錢,以前都是他買好零食水果,以便工作之餘和葉栩坐在沙發上能悠哉的看部電影。
偶爾去趟超市,這樣不想買、那樣沒必要,推著空蕩的購物車進去,出來是連一個小口袋都裝不滿。
兩個人平時各忙各的,好不容易等陳耳東輪休,他就在家裡睡大覺。
葉栩想和他出去吃頓燭光晚餐或者其他消遣,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發生過。
如此平淡乏味的生活,葉栩當然有意見,她跟閨蜜抱怨說自己不到三十歲卻已經在過八十歲的生活。
時間不等人,一眨眼,又是一個月。
眼看幾天後就要支付第三個月的利息,陳耳東實在是掏不出一毛錢了。
迫不得已,他只能找杜宇借錢,但又不敢說實話。
他編了個理由,說陸芸在天津的工作出了點事,要花錢解決,還差兩萬塊。
陳耳東開口,杜宇怎會拒絕,不過再過幾個月,就是他和康慈恩舉辦婚禮的日子,投資完餐廳,他沒幾個錢了。
兩口子只是扯了結婚證,但這之後,從籌備新懶貓到開餐廳,一直抽不出空,現在餐廳走上正軌,他們終於有心思補辦婚禮。
「咱倆無所謂,正常來說,你方便了再給我都行,但你知道我這婚禮快了,十月份,你抓緊點,婚禮前給我就行。」杜宇說道。
「放心吧,絕對沒問題。」陳耳東如此肯定,其實是心虛,他既然有心要瞞著杜宇,就更不能讓他看出破綻,所以寧可把胸脯拍腫也在所不惜。
以前,陳耳東從來沒有發覺時間過得有多快,可現在,只要他還完一期利息,時間就像拿著鞭子再抽自己的屁股,拚命往前跑。
到了第四期利息,陳耳東已經開始分別幾千幾千的找人借,不是杜宇這種關係,一次性能借兩萬給他的人太少。
上一次產生四處借錢的念頭,還是那年開著大耳的時候,又要付房租工資又要還谷曉叡家的錢。
當時困難成那樣,陳耳東除了跟姚斌開過口之外,翻完通訊錄都沒有找過一個人,可這次,他放下所有面子,低聲下氣的去求人。
被陳耳東借錢的人也很疑惑,認識這麼多年,從來沒見他開過口,而且現在他的餐廳做的也不錯,怎麼會突然借錢。
雖然陳耳東給每個人都編了一套理由,可這些人不傻,只是礙於情面沒有刨根問底罷了,陳耳東給他們保證的還錢期限都是一個月,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
把錢轉到馬哥的賬戶之後,老三的電話來了。
「陳總,還有兩個月,友情提示,以我的經驗,銀行那邊你最好別抱希望,自己想辦法籌錢吧,否則兩個月一到,我一定把你房子收走。」
老三的話猶如一記耳光重重的扇醒了陳耳東,方到此時,他才終於直面了事實,銀行續貸,比水中撈月還不靠譜。
自己幻想了幾個月,純粹是逃避和妥協催生的心魔,只會讓他自己騙自己。
老三說的對,還有兩個月,續貸若真的可行,早就給他了,何苦再為難他兩個月?
放下電話,陳耳東從餐廳慢慢走出,沿著大街拐進了兩棟建築物之間的死角。
這個死角是很多人晚上隨地大小便的地方,還沒往深了走,便能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陳耳東如行屍走肉般,靠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摸了摸兜,忘記帶煙,只有個打火機,他使出全身力氣把打火機朝不遠的地上砸去。
「砰」,打火機爆炸,陳耳東盯著離地面幾公分的那一閃而過的白煙發獃,然後默默的把頭埋進了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