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惡性循環
拿到錢的陳耳東立刻轉給了江彪,江彪幾乎是秒收。
當他編輯完道歉文字點發送時,才發現自己已被拉黑。
被人拉黑會產生一種挫敗感,陳耳東體會到了,因為這意味著自己被對方徹底否定。
不光如此,他還感受到了來自殘酷現實的嘲諷,為了還江彪錢,他不惜採取極端危險的方式,結果換來的卻是老死不相往來。
前幾次還完馬哥的利息,陳耳東還能有一個月的時間來喘息,可黃興照的錢,陳耳東從到手的那一刻起,就進入了倒計時。
返回餐廳的路上,他想起了某部香港電影里的一句獨白,「黑社會這東西,沾上了,一輩子都甩不掉。」
他雖然不是黑社會,但沾上了高利貸,他也不知為何就想起了這句話。
當晚收工,杜宇把三位股東留了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召集大伙兒討論公事的都是他。
杜宇把上泰式火鍋的事正式提上了日程,並且分頭安排工作,他拿著手機給幾人看照片,有火鍋餐具、有擺盤還有海鮮搭配。
其中一張照片,是老闆對著鏡頭端著一大盤海鮮照的,陳耳東盯著照片出神,靈魂卻回到了黃興照的車上。
當他拿著借據看著黃興照手機鏡頭的那一剎那,他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小東,小東,嘿,被點穴了嗎?」杜宇推了推陳耳東的肩膀,陳耳東才回過神來,采娜則在一旁笑嘻嘻的看這哥倆打鬧。
「怎麼?」陳耳東脫口而出。
「你明天採購的時候,把這幾樣海鮮的價格問一問,一會兒我給你列張表。」杜宇說道。
「哦,哦,好。」陳耳東答應道。
杜宇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但又不好當著饒正智和采娜的面說教,於是繼續安排工作。
散會後,杜宇讓陳耳東送他回家,他今天限號沒開車。
其實他也可以打車,但是他想藉機和陳耳東聊幾句,兄弟倆又有好一些日子沒有交流過了。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出來什麼不好的跡象,真希望餐廳能一直好下去。」杜宇說道。
「是,是,還行。」陳耳東氣定神閑的功夫在經歷了續貸失敗導致的一連串遭遇之後,就跟被破了功似的。
以往遇到困難,他還能不露痕迹的與人相處,但今天,腦海里全是水錢的陰影。
「你不高興嗎?」陳耳東的反應很平淡,杜宇覺著奇怪。
「沒有,希望能保持吧。」陳耳東高興不起來,比起餐廳的紅火,他自己陷入了多大的麻煩無人知曉。
「是啊,這次開店從選址到口味每一步都還算走得穩,之前我可是擔心了好幾個月,每天盯著點評看,現在總算踏實點了,我也能安安心心的辦婚禮了。」杜宇繼續說道。
「對了,你錢松點了吧?還有兩個月就是婚禮了,要開始花錢了,最近小慈已經在試婚紗找酒店了。」說到婚禮,杜宇順口問了問錢的事。
陳耳東心緊了一下,又是錢,他回道:「下個月,下個月我姐就給我了。」
這句話純屬瞎掰,他連下周黃興照的錢都還沒著落。
「我可不是催你要哈,要不是辦婚禮,你想啥時候還都行。」和陳耳東聊錢,杜宇才意識到不太自在,兄弟感情到了這個份上,反而最不該提錢的事。
他趕緊換了話題:「我還有個打算,咱倆先聊聊。」
餐廳目前還處於回本階段,掙的錢一毛沒動,負責管理的股東也只是拿工資,誰都沒有提分紅的事。
杜宇沒有陳耳東的那些麻煩事,整天一門心思都在考慮發展的問題。
他想明年開分店,並大致算了算收入和投入,以餐廳經營狀況的走勢,估計一年能回本,有了這筆錢,開第二間店沒有問題。
「你覺得怎麼樣?明年要是開了分店,我們繼續直營,等穩定了,開放加盟,最近歡喜泰已經開始加盟了,據說省內有好幾個地方都簽了,這才是以後餐飲的趨勢。」
長篇大論完,杜宇想聽聽陳耳東的意見,這可是他近期市場調研的成果。
「行,我肯定支持你。」陳耳東依舊回答的很簡短。
「媽的,跟你說話怎麼越來越無趣了,你最近怎麼了?前兩天看你活蹦亂跳了一下,今天又開始給我裝死!」杜宇罵道。
「沒呢,就是累,你快到了,回去早點休息吧。」陳耳東不敢深聊,慶幸杜宇快到家了。
臨下車時,陳耳東說:「我想預支一下工資,我姐的錢還要一個月,我最近沒什麼錢了,家裡很多費都還要交,然後......」
「行行行,廢話多,走了。」越心虛越需要掩飾,杜宇雖然不知道陳耳東的情況,但也懶得聽他啰里八嗦。
餐廳的賬杜宇在管,陳耳東這幾個月曾想過,若是他管錢,被利息逼上絕路的他,會不會動公款的歪腦筋。
杜宇剛才在車上說的話,陳耳東其實全部聽了進去,餐廳的狀況的確很好,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前途一片大好。
他是多麼想和杜宇暢想未來,兄弟倆的創業之路第一次有了盼頭,可自己深陷泥沼,沒有人能幫的了他。
陳耳東把車開回地下停車庫,沒有下車,而是坐在座位上抽煙。
下周待還的水錢,下月兩萬的利息,還有他之前二抵時的那筆信用貸款,這三筆錢加起來的數額,連計算器都用不上。
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陳耳東總是忍不住的問自己,一步錯,步步錯,現在的他已經回不了頭。
他顧慮的,害怕的,其實通通都不是問題,只是他把自己困在了自己畫的圈裡。
煙抽完了,煙頭落了一地,明早來掃地的阿姨一定會詛咒這輛車的主人。
陳耳東打開車門,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家。
葉栩才洗完澡,問他要不要吃點宵夜,如果想吃,給他煮一碗醪糟粉子。
陳耳東勉強擠出笑容,揮揮手說不用,然後換了衣服去洗澡。
站在淋浴下的他一動不動,任由熱水從他的頭上順流而下,他隱隱有種預感,這樣居家的日子或許即將不復存在。
焦慮導致失眠,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睜著眼睛望天花板的夜晚,不到生物鐘的極限,他絕對無法入睡。
太陽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陳耳東繼續重複惡性循環的日子。